秘宝师降临在武道世界
第五章:失魂之人（旧版）

历经一个月的阴郁，冷月及其周边山区到底是放晴了。少年终于决定要踏上旅程，没有车马，没有同伴，行囊就是他唯一的寄托。

夹在冷月城与冷月山主峰间的冷月湖，犹如这天地间的一面大镜。

湖内终年不冻，鱼虾肥美，是渔民们取之不尽的宝库。少年自己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是靠在湖内捕鱼来填饱肚子的。是的，虽然冷月附近没有大江大河，更没有大海，却有着世世代代的渔民。

少年其实不想一直做渔民。

虽然他总是可以在不那么累的情况下挣得自己一天的口粮；虽然冷月就是个龟缩在天域东南的，小得不能再小的城市；虽然与他同行的大叔们都对他很友善，但是——

总有到过远方的人，在经过他那个小小的渔场时表示轻蔑，表示不屑。

他们说:“打鱼是最没出息的了。”

通往北方大路的小道毗邻冷月湖，两只被喂养得近乎肥硕的鸬鹚慵懒地漂浮在水面上。少年无法否认自己对它们的羡慕之情，从来没有人会说一只鸬鹚没有出息，不是吗？

脸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少年急忙奔向湖边，捧起一汪清澈的湖水扑在脸上。从他指缝间再度流出的湖水变浑浊了，掺杂了血丝与脓水。万顷碧波的冷月湖或许不会在乎这些污秽之物，但少年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太遥远了，离开这冷月湖，他又能在何处寻到这清凉的、能够冲洗他心灵的湖水呢？

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才发觉自己根本走不出冷月湖畔。

第三次回到那座架在冷月湖支流上的小木桥时，他发现桥头多了个男人，正坐在那里长吁短叹。“此人倒是面生。”少年好奇心一起，便快步走到那人面前。

“先生不是本地人吧？”他轻声询问道。

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何止不是本地人，”他似乎有些烦躁，“连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都不是。”

少年暗暗吃了一惊，但并非是缘于对方的回答，而是因为对方压根不在意自己千疮百孔的丑陋面庞。“那先生是来自哪里呢？”他一矮身直接坐在了男人旁边，看男人没有表现出什么厌烦神态，他的心里竟然莫名生出一丝感激来。

结果下一秒男人的回答就给他当头泼了桶冷水:“我没必要和你说那么清楚。”少年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冷漠，也许不管自己长什么样他都会以这种态度回答吧。

但是少年不愿意放弃，因为眼前这个人确确实实是这么些天来第一个没有对自己的外号敬而远之的人。“先生如果不愿告知我也不好强求，但我刚才见到先生在这里唉声叹气，难道先生遇到什么憾事了吗？”

提起这个，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算我运气不好，”他苦笑着说，“不仅掉到你们这个什么都没有的蛮荒之地，还把最重要的东西给搞丢了……”

“先生……到底丢了什么？”少年愈发好奇。

“力量。”

“力量……”少年咀嚼着这个词汇，“您所说的……是某种武功吗？”

“按你们的理解来看，可能算是。”男人回答道，“但就我的经验来看，这种力量是你们修炼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它已经超出一般的科学逻辑了。”

“科学……逻辑？”少年的眼神里透着迷茫，“那是何物？”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似乎预料到了少年的不解。“用你们的话来说，那就是「天道」。超越天道，就会成为神灵一样的存在——我是指在某些领域。”

“我们这里不讲究这个。”少年摇了摇头，“我听说只有远在西域的魔道中人，才会说什么神灵之物。”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毕竟你们这个世界和我那个世界还是有偏差的。”男人用手拖着下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按你们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和生产力水平来看，大概还不到唐代的水准，结果反而比唐代更加繁荣稳定，还多了个全民习武的特性——真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世界啊……”

这次少年没有提问，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男人的嘴里不断蹦出自己从没听过的词汇。

“该怎么说呢……如果不是因为丢了东西，我还真想在这个世界住上几年，看看我这个业余武术爱好者能在这个高手如云的世界里存活多久……”男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冷漠。其实他的内心还是相当渴望交流的，只是他还没在这个世界里找到合适的交流对象罢了。

他又何尝没看见少年脸上的惨状呢？只不过是因为他早就见过比这惨十倍，惨一百倍的可怖场面了，所以才没什么反应。

但要往深了说，他恐怕也意识到了自己如果有什么过激反应，可能会伤害到这个少年的内心。

“……我必须尽快把那些丢失的力量找回来，这个世界的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要是又出现什么野心家的话……”说着说着，男人的神色逐渐凝重，似乎这几个世界已然大祸临头一般。

可是看看周围，一切又是那么的安静祥和。少年绝难把它们置入到一个充满了毁灭的前提下，只是男人的神色看起来绝不似开玩笑。

“小兄弟，看你的行囊是要准备出远门，能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吗？”男人忽然问道。

“这……”少年欲言又止，“实不相瞒，我还不确定……”

“我看见你在这附近转圈了，”男人打断他说，“你不是不确定位置，而是无法下定决心出发，对吗？”

少年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那这个让你下不了决心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元京，要向西北行一千八百多里……”提起这个少年顿时有些沮丧，“可我脸上这烂疮每隔一两个时辰便要清洗，行路恐麻烦不断，故此还不曾离开……”

“原来如此……”男人打量着少年脸上的烂疮，“奇怪，你的伤口似乎不会凝固……难不成你得了血友病？”

“什么？”

“没什么……呃，我是说你们这个天域难道没有医……郎中吗？”

“有啊，那冷月城里便有，可那些郎中说见都没见过我这疾病，又谈何医治……”少年轻轻地用手背蹭了一下脸颊，“且我以前可从未得过此种怪病……”

“所以你此行去元京是想找名医治病？”

“不全是，”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主要是想去寻回丢失之物。”

“哦？”男人眉头一跳，“你也丢了东西？是什么？”

“武功……如果硬要算的话应该还有记忆，”少年答道，“我有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我越听越糊涂了，”男人哭笑不得，“你又是怎么把武功还有记忆丢掉的啊？”

少年并没有马上回答，因为即使是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那日清晨，我醒时只觉脑袋昏旋，再一瞧周身不禁毛骨悚然——我竟处在那冷月山中的万丈绝壁间，被几根藤蔓托住才没有掉落。谷底能够隐隐约约看见散落着一些黑色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何物，只知道我已处在极端危险的境遇之中了。”

“原本我想的是:若施展「纵云梯」沿垂下的藤条与山岩缝隙攀上附近的悬崖，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能成功，但不知为何我的身子异常沉重，使不出半点力气。尔后我试着运气，方知我的功力已然全失。”

“奇怪的是，就连那一招一式的动作我也记不太真切了。无奈在悬崖下吊了半日，我深知如若再不想办法上去，便定然要困死在悬崖下。于是我尝试以藤条缠腰攀登石壁，兜兜转转了足足半日，才爬上一个低矮的崖顶。”

“脱离险境之后，我又一次尝试运气，不料这次遇上了大麻烦——只要我开始气沉丹田，脸上就会不断生出碗口大的烂疮，流血流脓，腥臭扑鼻。我给逼得没法，只能先回住所——我家便在这冷月湖边。”

“路上向熟人打听，结果更让我大吃一惊——他们都说我已失踪整整五年！”

五年！男人反复品读着这份震惊，发觉即使是自己这个旁观者，听到这句话也会久久不能平静。

“睡一觉便过了五年，我原本是断然不信的，直到我发现了几处变化:我的身子长高了数寸，左邻右舍既仙逝了数位老人，也平添了几个孩童。最关键的是我那间茅草屋早已倒塌——不是给人拆的，而完全因为疏于打理而自行朽烂崩坏的。”

“还有一件事亦可佐证:我依稀记得在我睡下时乃是「奔雷帝君」主召天下第一武道会前夕，而如今却是另一位「天赐帝君」主召大会后仅一个月，中间的确相差五年有余。”

“听说这位天赐帝君是天生的武学奇才，五年前一鸣惊人打败「奔雷帝君」，可惜却因意外而去世。”男人摸了摸下巴，忽然话锋一转道，“如果还有武功，你觉得你能比得上五年前那位奔雷帝君吗？”

“这我可不敢妄下判断，”少年双手一摊，“我的武功皆是习自山中生灵，亦或者是一些四处收集来的无名残卷……具体怎样我记不得了，但大致应该就是如此，旁人看来自然和那名门正派出身的奔雷帝君无可比之处……只不过对于我而言，我的目标便是要夺得那代表天下第一的帝君之位！”

这句话里的豪气让男人猛然一惊，迫使他开始认真思考一件事: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病秧子，究竟会对他在这个世界的行动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答案，说不定会让人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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