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阳听他改了称呼,心知乐善已经信了大半,于是咧嘴一笑,道:
“不知大人目前能有多少现银?”
“现银?”乐善愕然。
尽管不知道厉阳所言何意,但他知道,这些钱绝不是厉阳开的价码,不然直接问他要银票就完了。
“月头兵饷刚刚发完,还没去钱庄兑换,目前存银估计能有2000两,不知壮士何处用度,若是不够,可用银票。”
厉阳细细一算,晚青时期,一名正规陆军的月饷,差不多有三两左右,2000两,也就够发600多人。
但想要这次任务成功,光靠军令或者爱国大义是没戏的。
这些老兵油子早就散漫惯了,若不用现银刺-激,根本提不起战意,触之即溃。
是以他抿了抿嘴,狮子大开口道:
“至少40000两现银,不能用银票替代。”
“什么?如此之多?不知壮士何时需要。”
“明晚。”
“明晚?”乐善不禁有些恼怒。
他倒不是心疼钱,关键是这一天之内,到哪去弄那么多现银。
这不明摆着难为他么。
大的银号都在津门,一来一回将近200里,哪是一天之内就能赶回的。
而周边的小银号,存银能有个1000两就了不得了,怎么可能一下兑换出那么多。
“乐善大人,据我所知,北塘这次登陆的联军总共有5000多人。”
“并打算在后天派遣2000名先遣部队,绕行新河地区,进而直取大古口,以便与舰队形成两相夹击之势。”
“而明晚,则是他们登陆的最后一天,正是放松警惕的时候。”
“若是能用新河营的4000陆军,趁夜偷袭,必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但在短短一天之内,想要提升新河营官兵整体战力,除了现银之外,大人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必须用新河营吗?我督标营的战力可也不是吃素的。”
乐善一愣,心知厉阳所言不假,毕竟军中腐-败,早已司空见惯。
那些个老兵油子,平日里到底是个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
不过他说的换营,却是抱有两层想法,一来是短时间内筹银,的确很难,但更多是想让自己的直属部队捞点军功。
虽然他对厉阳并无多少了解,可通过之前兵营斗殴一事,无疑证明此人身手不凡。
要是由他带领,趁夜刺杀,没准真能得手,按照以往经验,但凡能杀死几十个洋人,就已经算泼天大功了。
而现在通过现银激励,在4000人里找出一百来名死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然,乐善之所以心动,本质上还是心中的一腔热血,没被磨灭。
前些天听闻洋人攻占北塘城,他就已经按奈不住了。
要不是僧格林沁用咸沣手谕把他按住,估计他早就领兵淦过去了。
厉阳一听这话,当即了然。
因为他前世也是带兵的,对于一个出色将领来说,顾念部下无可厚非。
于是挥手说道:
“乐善大人心念下属,此情可佩,不过此次任务,必须从速从密。”
“至于明日偷袭的关键,也不在全歼联军,而是他们的武器弹药,即便不能缴获,也要将他们的弹药库一举炸毁。”
“据我所知,此次联军的最大杀器,就是他们前年新研发的阿姆斯特朗火炮。”
“此炮为后装线膛12磅76毫米野战炮,有效射程3000米。”
“不仅重量轻,机动性好,一匹马就能拉走,而且配有瞄准具,命中率极高。”
“此外由于是后装炮,发炮速度是我军数倍,还能发射开花弹,火力异常凶猛。”
“要说我军的火炮,虽然在发射距离上并不吃亏,但却笨重不堪,所发炮弹又是实心弹,一炮下去,打不死几个人。”
“所以如此比较,我军的火炮无论在机动性,射击精度,杀伤力,还是发炮速度上,完全无法与之媲美。”
“明晚若是得手,大人只需将这些新式武器布防大古口,必能令防线固若金汤。”
“另外,洋人刚刚攻占新塘,想来军中虽已知晓,但却都在观望风向,以至没人敢将此消息,上报朝廷。”
“在此风口浪尖之下,若是就近调用新河营,无论成败,都属于正当防务,但若动用督标营,就属于直接同洋人宣战了。”
“如此必会引来朝中求和派掣肘,不利于后期防务,届时,即便是僧格林沁亲王,也会左右为难。”
厉阳说完,乐善已是面色潮红,心绪激荡,就连双手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此时,他对厉阳的身份及来历,已然疑虑尽消,因为此人无论胆识谋略,均都无可挑剔。
所言种种,更是进退得当,有理有据,想来古时的张良、诸葛,也就如此吧。
倘若真能如他所言,一举功成,这些钱就算让他自掏腰包,也在所不惜。
就算不成,最不济也能花钱出口恶气。
“砰”
乐善狠捶桌面,悍然道:
“淦了,曹他奶奶的,憋了这么些年的鸟气,不把洋人打出屎来,我跟他姓。”
说完肃然起身,拱手拜道:
“一切但凭先生调配,乐善定然全力以赴,所需银两,必在明日内筹足。”
“来人,着参将常善即刻前来议事,另外给先生奉茶。”
“嗻!”
门外顿时响起两声应诺,分头远去。
半盏茶的功夫,便见参将常善,穿盔戴甲,匆匆赶来。
行至门口,主动将佩刀交予侍卫,这才迈步入内,单膝下跪,拱手道:
“末将常善,拜见提督大人。”
“免礼,我这里有四万两银票,你即刻带领50名亲卫,连夜前去各大商铺、银号,兑换现银。”
“无论如何,都要在明日太阳落山前,秘密运至新河营外,此事乃是绝密,对外绝不能透露半点风声,违令者斩!”
“嗻!末将即刻去办!”说罢起身,再次匆匆离去。
“还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乐善见常善领命离开后,恭敬问道。
“我叫刑天,目前的身份,是督标营三队兵勇。”厉阳微微一笑。
“不知邢先生此战过后,有何打算?”
乐善心知此等人才,绝不会甘当兵勇,虽然有心提拔他为心腹,但却不知他到底有多大野心。
厉阳听闻,呵呵一乐,心道:
“还能去哪,当然是退出1860了!”
不过,这事和乐善说不着,再说,就算说了他也不信,于是淡然道:
“此战过后,当是隐退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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