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这句话像是惊天霹雳一般,在人群中炸出浪花似的水滴,又溅落在水面上。
众人先是有了几秒的呆滞,随即又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
“竟然敢冒充陛下,真是罪加一等。”
“这人脑子果然有问题啊!哈哈!”
嘲讽声此起彼伏,在李忱身边响动着。
这位高大俊朗的青年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改变,淡定、平静,仿佛没有受到这些嘲弄声的影响。
“让让!禁军中尉马公公到了。”
众人听到不远处传了一句高喊,闻之色变,齐刷刷地让出一条路来。
身着银色官服的马元贽一脸神气,在一群禁军的跟随下迈着小步子走了过来。
“这宣政殿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竟然都传到了内宫了,看来本大人是不得不管了。”
马元贽一口的官腔,跟之前在李忱面前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公公,来的正好。”沈子路赶紧迎了上去,凑近马元贽的耳朵,一根手指向李忱戳去,大叫道,“正是此人在宫里行凶,被独孤将军带着人给拿下了。”
“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马元贽勃然大怒,顺着沈子路的手指望了过去。
“就是他!”沈子路还用力地戳了几下,对着马元贽说道,“还请公公发落,咦,公公?”
沈子路突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发现马元贽已经双腿一弯,直接就跪下了。
“老奴给陛下请安!”
刚才还“本大人”,现在改口“老奴”了。
“公公?公公你……”沈子路貌似已经意识到什么了,他脸色灰白,嘴唇干裂。
不止他一个人,刚刚有辱骂李忱的那些官员脸色也变得惨白,他们的双腿一软,都跪下哆嗦着。
独孤晖也很快反应过来,忙呵退左右,佩剑收鞘,跪着了地上。
马元贽是什么人,掌握宫廷禁军的人物之一,权势滔天,如果连他得这么怂,眼前这位青年必是当今天子无疑。
气氛须臾间变得及其凝重,时间仿佛凝固不动一般,李忱用手轻轻拍了拍腿上的灰尘。
“都起来吧,先上朝再说。”
李忱走到马元贽跟前,亲手将其扶了起来。
所谓当皇帝嘛,按照李忱的逻辑,凡事都得有个度,该罚的得罚,该赏的自然也得赏,马元贽昨天被自己这么一通发火,现在肯定要好生安慰一番。
众人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
李忱负着双手,身后跟着一脸恭顺的马元贽,走进了宽敞的宣政殿。
殿里是一排的紫色与绯红色的官服,都是品阶较高的官员,政治情商高的很,尽管刚刚外面闹得鸡飞狗跳,愣是没有出去。
李忱刻意保存着静默,没有低头看俯首的百官,而是径直朝龙椅上倚靠下来,翘起了一个二郎腿
由于钟坚成等人还在外边,一旁的马元贽则充当了贴身太监的角色,他清了清嗓子,似乎很久没有做这件事一般,终于尖声高叫起来:“陛下临朝!”
进行完朝拜仪式后,百官起身,望到李忱身上的宦官服脸色瞬间大变。
“陛下!”
群臣中冒出一个头,定睛一看,不是昨天那位李德裕大人么。
“陛下!”李德裕二次重复,干瘪的脸都快拧成一团茄子了,“陛下何故穿着内官的衣服上朝呢?”
“这个嘛……”李忱一时半会没想到好的借口。
“陛下初次临朝,竟然穿着如此不得体,大唐礼法何在?”
又有一个老人头冒了出来,全身激动得仿佛骨头都快散架了,“如此怎能堪当一国之君?”
“君主的一言一行是天下人的典范,如果君主行为不端……”
又出现了一位大义凛然的老人头,开始巴拉巴拉地说起来。
李忱有些又惊到了,古人的固执他倒是没想到,他终于想起了系统给他的提醒了。
原本肃静的宣政殿喧嚣起来,一批批老干部捶胸顿足,泣不成声,从本朝太宗皇帝李世民讲到第十几朝皇帝。
旁边的马元贽有些不怀好意地偷瞄着李忱,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帝王对这种场面会如何应付。
李忱的睫毛微挑,手托着下巴,猛地开口:
“迂腐!”
“愚蠢!”
“一群笨蛋!”
三句话像在人群里扔了三颗炸弹一般,摧枯拉朽般的在朝廷上掀起了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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