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挂银盘
第一章迷茫的道童(旧版)

梅田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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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云起千堆雪,雾拢寒山万仞峰。终南山深处高山上的一座小道观前,而立之年的马楠望着山腰处的云海,他的心头依旧一片冰凉。寒风吹过他的面庞,他似乎感觉不到彻骨的寒冷,就那样麻木地站在那里。

过了好半天,马楠打个哆嗦回过神来。他紧了紧围巾,双脚在地上来回用力跺了几下,等身体回暖,他整了整身上的蓝布道袍,转身回了道观。

这座名为掩月观的小道观位于一座山峰高处,三面环有峰梁形成的一个翠绿的小山谷内。外面寒风呼啸,山谷里却绿意盎然,冬暖夏凉四季奇花不断。

道观门外向阳的南面是片开阔地,约有十来亩地的平台,站在平台边上往外去就是断崖深谷,远处就是秦岭梁。小山谷里的小道观真的很小,外面只有一个写着‘掩月观’的牌楼,往里是一个依照钳形谷口地势用山石垒砌仿若城墙的山门。一进山门,抬眼就是经常修缮的三间正殿,后面有五间厢房和九孔窑洞做道舍。

北面的山崖崖壁上常年冒着一股清泉,泉水上方有一块伸出的飞岩,就像是伸出的一把伞护住了泉口。清泉刚出崖壁就落在半崖上的一个小净水池里。水池里的水一部分直接被用水管引走作为观里的自来水。溢出来的水从缺口顺着人工做成的管道流淌到下面那个稍大点的水潭里。水潭里的水,水温冬暖夏凉。

谷内的山坡上开着梯田,稀稀拉拉种着几块地。梯田上面向阳的崖壁上镶嵌着一些太阳能板。才建好不久的小型太阳能电站,和道观下面那个狭长山谷谷口的小型风力发电机机组的发电量,倒也能供应小道观的日常生活,前提是这里没有大型用电器。

这里远离红尘,山脚下的小山村距离最近的山间公路也有着十几里地,距离山外的楼观镇和楼观台的路要绕着山跑,盘山路绕来绕去就有了五六十里山路。

电力设施都是马楠在半年前不辞辛苦,不惜花费巨资才建起来的。就这也多亏了这些年的政策好,山民的出行比以前方便了许多。再加上楼观台景区的大力开发,才使得山间小路大都变成了乡间公路。要不是老方道人阻止,他都想花些钱将山脚下的崎岖山路拓宽一下,那条路实在太难走了。每次出山回山时,看着飞驰而过的山崖断臂,坐着俗称三蹦子的柴油三轮突突突地上下盘旋实在是让人提心吊胆。

小道观原本只有四个道士,年龄还都有些偏大了。方丈姓张,道号青松,今年都八十了,身体越来越不好,据说他已经快两年都没下山了。

监院方青童老道也有七十出头了,他精神矍铄身板硬朗,经常下山走动。还在道教协会里混了个什么小官,只是他常年混迹在楼观台,隔山差五才会上山一次。

不过,山上道观里日常生活物资基本上都是他给提供的。指望山下那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年轻人和一些留守孤寡老弱的小村子,以及庙里那稀疏的香客,根本供养不起道观众人的生活。这里交通不便,坡陡弯多,山村之间的山路上来往的大都是摩托车和三蹦子。陡峭狭窄的山路,一般的越野车是不敢上来的。

马楠是一年前才上的山,如今他也只能算是一个领了皈依证的居士。不过,监院方老道上次说过,过些天,他在道协申请的道士证就可以发下来了。至于真正的传度入道,还需要等天师府来人,瞅准机会才能求人给办。或者等他有空了,带他专门走一趟江西,去天师府正式传度授箓,反正申请已经打上去了。

马楠疑惑了,楼观台就在左近,为什么要去天师府传度?方老道解释说,楼观台归属全真教,他们这一门则是一群划归正一教的苦哈哈。

老方丈和方老道师传古老的方仙道,也就是所谓的方士。最早祖源于安期生,也就是被称为上清八真之一北极真人的那一位。据传,安期生师从河上翁。《史记·封禅书》:“安期生,仙者,通蓬莱中,合则见人,不合则隐。”《汉书·蒯通传》:“通善齐人安其生,安其生尝干项羽,羽不能用其策。而项羽欲封此两人,两人卒不肯受。”苏轼《安期生》:“安期本策士,平日交蒯通。尝干重瞳子。不见隆准公。”陆游《长歌行》:“人生不作安期生,醉入东海骑长鲸。

他们这一脉的祖师是安期生的弟子马明生。安期生后以道授马明生。《神仙传》:马明生,临淄人也,本姓和,字君贤。少为贼所伤,在路遇神人,与药救之,再生。乃师安期先生。因游天下,勤苦备经,遂授与《太清金液丹经》。入山修炼,药成,未乐升天,乃服半剂为地仙。展转九州五百余年,乃白日升天。

方仙道掩月观一脉虽有古老传承,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人丁稀薄。原本在天柱山有子孙庙,后来历经战火,本就日渐萧索。方仙道河上公的精神思想早已被道门消化,都宣称自己是方仙道真传。偏偏他们这些方仙道余孽还要不时跳出来宣称正宗,时常冒出点神迹之类的,所以他们在各个时代都经常会被佛道大派打压。他们又信仰坚定,死不悔改,逐被迫四处迁徙。

至宋时,被强行合并到提举三山的正一派里面。人家当时也没亏待他们,还让他们成为了正一派的十方丛林。十方丛林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是为数不多的荣誉称号,可以悬钟挂板,招待十方道士挂单论道。随后又不知怎么搞的,这个资格被人家取消了,位格又被降为子孙庙丛林。

元明战乱时他们又跳出来广拉信徒、收拢流民青壮传武布道、组建道兵,还四处点火宣扬汉家正统,反抗元蒙朝廷,拉同道下水参与义军攻城。结果,他们支持的那一方义军失败溃散,他们随即就被各方面通缉打压。

无奈之下,只好被迫跑路,躲到了南方当时的烟瘴之地黄山。只剩下区区十来人的掩月观就变成了子孙庙,还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庙。

明代初期,他们在黄山传武布道,宣扬黄山深处有仙山,一时间实力大增。有了能力他们就出山,一边出海传道敛财,一边安排人北上传道发展势力。刚有了不错的发展,就被对他们印象深刻,又十分厌弃的佛道大能们随手给打压了。就像捏个蚂蚁一样差点把他们给捏死了。

明末,他们又跳了出来,布道揽财招收流民组建道兵。结果,没能站对立场,又被清兵肃清了一次又一次。受损严重的掩月观众人钻进深山,龟缩下来后就发展山民信徒。就这样他们一次次地在出山冒头,反抗,被围剿。迁徙跑路,再发展,再冒头,再跑路的循环中往复。一直到了抗战时期,他们依然如故。最后被日军追杀,仅剩的几人实在是无力兴风作浪,就仓皇窜进了当时的大后方秦岭深处。

他们躲在山里建了这个小道观苟延残喘,彻底成了小门小户的子孙庙。解放后,他们过了一段时间的平安日子,还在道教协会成立的时候露了个脸。谁知转脸就是破四旧,登时把几个惊弓之鸟给吓得缩回了深山,关门闭户,跟着山脚下的山民耕躬怀古,再也不冒头了。

老方丈和方老道都是在三年自然灾害前后几年中,被收入门墙做了小道童。六七年,他们又被红袖箍指挥着在下面的山村开始正式在生产队务农。好在这里地处深山,交通不便,也没有领导愿意来。山里村子宗族观念很重,他们供奉山上的小庙几辈子,早就把那庙产当做村子里的私有物,哪里容得外人上去糟蹋?几个道士又早早将观里的法器和经文悄悄藏了。平时也只悄悄给本村人做法事。所以,他们的香火得以保存下来,除了缺吃少喝饿肚子,也没受什么大罪。

改革开放后,仅剩他二人的小道观这才打开了山门,走出了小山村,收了两个在外面因为各种原因早已心灰意冷的小年轻,做了观中道人。其中一个叫做马国栋的道人,就是马楠的族叔。

后来,他们见外面道门越来越兴旺,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旅游化。他们这些没了雄心壮志的苦修之士,最怕的就是把掩月观也变成旅游收费场所,也就绝了兴旺祖庙的心思。

方老道还是听从心胸宽广的楼观台任道长的劝说后,为了掩月观的生存,他们这才走出大山,联系上了天师府正式登真授箓。方老道又在任道长的推荐下,加入了协会。协会里有人建议开发掩月观旅游规划,被听到消息的老方丈坚决抵制了。

没过几年,方老道在道学院收了两个弟子,人家嫌这里太清苦,不等正式传度,两人没干满一年就跑了。几个道人伤了心,就领养了两个孤儿做道童,打算自己从小培养。半年后,一个小孩下山时,跑的太快,没留神掉下山摔死了。另一个吓得整天哭,躲在村子里打死都不上山。还有好心人看不过眼给报了警,孩子被送出山,老道们还接受了调查。自此,没了心情的几人都说:以后看缘分吧。

马楠这才知道这座掩月观竟然只是个来历古怪历史却极为久远的苦哈哈庙。其实他也无所谓,因为他对前途很茫然。

马楠的父母和妻子在一年前因为出国旅游,与那驾出名的国际航班一起莫名其妙地失联了,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各国政府都声称在积极地搜寻,至今仍然踪迹渺茫。网上各种猜测都有,被袭击,被漩涡吸沉海底,或遭遇外星人,空中分解什么的,说什么的都有。

原本明媚的生活一下子就沦为阴寒的苦水。马楠痛过之后,他咬牙振作起来。因为找不到,说明还有希望。所以他强迫自己相信亲人真的没死,他们一定是因为神秘事件消失了,或者去了其他的维度空间。网上不是还有其他维度空间映射出海市蜃楼的说法吗?澳洲和南极不是也有时空之门的说法?

坚定了信念,他就决定自己研究神秘学,以期待自己能与亲人团聚的那一天。他结束了自己的电器生意,找到他经常接济却又隐居深山的族叔,在这个山上的小道观里做了一名“道童”。

在族叔的教导下他学了一年的斋醮科仪,磨着族叔学了道童尚不能学的武术、医术、请神降表画符箓,常常跟着他们下山开坛做法事,还看了观里所有的藏书道藏,文表册箓。结果,什么名堂也没有学到。

方老道传授给他的打坐练气之法,他找不到所谓的气感,存思观想,可他观想十分钟就瞌睡。画的符箓也只能镇镇死蚊子,纯粹样子货。练拳也只能顶着寒风哼哈一阵,唯一的好处就是经常上下山把小肚腩给爬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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