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照亮十三州府
炼药（一）（旧版）

中统三年，甘肃行省鼠疫大患，朝廷决定派出二皇子真金和三皇子忙哥刺前去解决。

前夕，朝廷各颁发十万担粮食作为赈灾之粮，兄弟俩各得五万担作为赈灾粮，同时派遣新附军一万人马协助赈灾。同时也发配了十万贯铜钱作为救灾用的。

将行前期，忙哥刺派手下耶斜前去太医院求药。

太医院属于大都的西南角，在一处围墙后面，一堵小围墙紧贴其后，围墙有个半里路，路上没有青砖铺路，尽是些砂砾土块，杂草野花从中脱落的墙角爬了出来沐浴阳光，青苔扒在墙沿上。快到了门口，青苔野花都没有了，只见“太医院”的木匾悬挂其上。耶斜驾马刚靠近了门口，马却像受惊了一番，不敢向前再多走。

耶斜下马查看，便闻到一股大药渣子味道，十分的冲鼻，立即掀起袖子捂住了口鼻。

门前洒满的用旧的药渣。

“这破地方真脏，以后再也不要来了！”耶斜心中骂道。

耶斜狠狠的踹开了门，大声喝道：

“我乃怀远大将军，快叫你们提点来见我！”

提点是太医院最高长官，本是正二品，但蒙古人不精通医术，便让汉人来担任此职务。虽说是二品，却因为是汉人，在宫内受到了歧视和欺辱，俸禄也经常受到克扣，就连大修太医院的钱也被上面贪污掉了，所以太医院才这般残旧不堪。

因为是蒙古人的天下，各个官员官官相护，提点也不敢向皇帝禀报真实状况，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面对耶斜这般虎狼之人，提点赶紧带着其他人前来下跪行礼。

提点是一个羸弱的老头，脸上的皱纹像盛夏从土里刚刨出来的花生根须，细长，深凹。身上穿的虽然是官服，但明显是衣服大了不合身，看起来就像寄居蟹钻进乌龟的壳里。

“大。。大人，这是我这个月的俸禄，来。。。来孝敬您了”提点伸出那干瘪的皮包骨的手颤巍巍的从衣服了掏出钱袋。

耶斜也不是什么善茬，一把抢过钱袋，攥在手上，轻撇了一眼，紧眯着的双眼，露出一副奸贪的眼神。

耶斜一把抓住老头的衣领，硬生生的把他提到了门外。

这个瘦弱渺小的老头心里害怕极了，身体吓的发抖，一遍一遍的求饶。官帽也掉了下来，露出一大把汗水。

“大将军啊，不要杀我，我。。我还不想死啊。”

“怎么会让你死呢，我还有事要你办。”说完耶斜拿出一根金条偷偷塞在他的衣服里。

提点活的长久了，自然也是懂得些人情世故，也就立马懂事了。

“将军有何吩咐，属下必将赴汤蹈火!”提点擦了一把汗

“三皇子要你配一药方，要足够的毒，我们知道你以前拜五毒圣主做土地。”

“好，好。”提点被吓的一身冷汗，因为这件事情就世祖皇帝知道，如今被他人知道，难免是一个坏消息。

“要最好的，上乘的！”

耶斜放下了他。

俩人走了进去，里面的人还在议论纷纷，顿时安静了。

提点绕过了前堂，走到了院落的一间小屋，耶斜随即关好了门窗，还在窗前小心的左顾右盼。

些许，提点便送上了一份药方。

提点小声提醒到：

“这里面有几味药是在外面买不到了，都在药膳房里面。”

“这三皇子早知道了，这个不用你担心。”

耶斜推开门，转身提醒到：

“今天我托你的事，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吧。”耶斜朝他转头邪魅一笑。

这一笑，把提点给吓愣住了，足足让他惊呆站了很长时间。

回到二皇子府上，耶斜拿出方子，忙哥刺看了一眼，嘴角微恙。

“果然如我所推测，这药方上有的药在民间买不到，只有在药膳房里才能取到。”忙哥刺说道。

忙哥刺来到桌案前，从书内撕了一块小纸条，提笔写了一封小纸条。又命令下人抱来一只芦花老母鸡，在老母鸡的腿系上一只红绳，把纸条绑了上去。

“卓木，你去把这只老母鸡送给枢密史强云。”

“好。”

“等一下，再拿一只老母鸡，以免起疑心。”

卓木带了三只老母鸡登门去拜访强云。

到了府上，强云便知道一回事了，派下人从厨房拿了俩篮子咸鸭蛋。

强云从下人手中接过俩篮子咸鸭蛋。

强云拿起一个鸭蛋，指着鸭蛋说道：

“久仰高邮鸭蛋，美味细绵，回味无穷。当时我在大草原上就馋这味道。之前我路过高邮县，派人买了几篮子鸭蛋。”

“哈哈，那时候大草原上就大祭司吃过，我们可都馋啊，一直都问他鸭蛋啥味道。”俩人回忆道。

“你看，这芦花老母鸡，是我手下孝敬我的，是庐州买的。”卓木使了一个眼色。

“来，把我这茶水换成奶酒，我不习惯这个味道。”在一旁的下人去换奶酒。强云以极快的手速拔下母鸡腿上的纸条。

“告辞了。”卓木离开后直奔三皇子府上。

夜幕，一行黑衣人从三皇子后院出发，顺着红砖砌的围墙一路走到安仁宫旁，此队伍中一位听力极强的人，只要手插墙上，运用独门练气相辅相成，便可听到，方圆数里的动静。

每当有宿卫军路过，几人瞬间站好一排，紧紧的贴在暗红色的墙壁上，前面带头的人散发出黑色的练气，将几人团团围住，这是一种致幻术，练气在外人的眼睛里和真实场景没有区别，里面可以藏人。在外面巡逻的士兵走了过去，几个人就这样蒙混过去了。

到了安仁宫前，这招便不管用了，宫前是一面开阔，没有什么围墙之内的遮挡物，同时还有一百五十名士兵看守，没有交替值班，围得森严。

蹲在宫前的石阶后面的黑衣人，安静的不敢发出声音，一只飞蚊爬在了一个黑衣人的脸上。几只细长的小腿扒在了已是汗水淋漓的脸上，轻轻的蹂躏着充满诱惑的皮肤，终究忍不住把管子插了进去，大口大口的吸吮着每一滴鲜血。

痒是足够的难受，便轻轻的拍了一下，把蚊子拍死了。门前的侍卫耳朵可也够奸的，听见的一声动静，便要上前来看。

几个黑衣人可吓坏了，连呼吸的声音没有了，纹丝不动的蜷缩在石阶背后，在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在急速的蹦跶着，仿佛是抑制不住的野性的猛兽，在生锈发霉的铁笼子里抓狂。

“怎么回事？”

在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几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枢密使强云，他身着戎装，作提古月弯刀，缓缓的从石阶上走了上去。

“原来是枢密使大人，小的不知大人脚步声，前来查看一番。”侍卫告知行礼。

“好了好了，也难怪你们了，到后面看看去吧。”强云提议道。

这一百侍卫便整队陪枢密使到安仁宫后面去看看了，正殿门前只留下了几个人看守。

几人在侍卫发呆的之际，从侧边悄悄的溜进去了。

这安仁宫一亩多地大，总共建了三层，三层放的东西各不一样，这第一层储存的都是些普通的药草、丹药，基本上都是民间可以买到的，可以治一些小病。二楼则放了一些上好的药材和补品，如雪莲花、宋子兰等高贵药材补品。而三楼。则是从全国搜刮过来的毒药，忽必烈是禁止毒药流行民间，只保留了一些必要的毒药。

这么几个人从身上掏出所需的药的位置图，便开始搜罗起来。

外面侍卫丝毫没有察觉里面的情况，也许是砖墙和木头足够宽实，没有听到里面的声音，当然里面的黑衣人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毕竟外面可足足站了有一百名精壮的侍卫，以他们几个人的实力还不足以叫板。

过了半个时辰，几人都找足了药，便来到一层汇合。

带头的黑衣人从大门第一块地砖开始数起，直至到第三十七块时停了下来，他伸出弯曲的食指，轻轻的敲了敲石板，又敲了周围的俩块石板，通过声音辨别出三十七块下面是空心的。

带头的从鞋筒里抽出一支匕首，在第三十七块砖四周划了一圈剔除了石砖四周的泥垢，轻轻的撬开了石砖，在石砖下面露出一个方形水槽，这是皇城四通八达的疏水道，里面还流淌着清水，疏水道洞口不过数寸之大，还不足让人通行。

黑衣人们从身上取出数十个小竹筒，几个人加起来也快有七八十个。

他们打开竹筒将一些丹药和不能和水放一起的草药、毒液装进了瓶子里。如后放入疏水道里，任由这些竹筒漂流。

“不好，还有几颗。”一个手下指着袋子里的药丸。

袋子里还有四颗药丸，但竹筒已经用完了。

带头的骂了一句，便摊到在地，擦了脸上的汗水，拿出随身的水囊，喝了几口。

“我们怎么出去啊，老大。”在一旁的黑衣人问道。

带头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给兄弟们喝口水吧，保留体力。”

然后递给他水。

他没有说话了，几人轮流喝水。

须臾之后，几人开始乏身无力，头昏脑涨，像被艳阳高晒后焉了的萝卜，东倒西歪的，最后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带头的黑衣人静静的看着周围的黑衣人一个个倒了下去，嘴角露出一丝丝邪意的微笑，突然朝着黝黑的屋顶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脑子里已有了解决那四颗药丸的方案。

他站了起来，从烛台上取出崭新蜡烛，小心翼翼的将蜡烛卡在疏水道里，蜡烛要比里面的水要高些，露出了白色的灯芯，他从衣服里摸索了一会，从里面掏出一只火折子，也许是出于不安心，又将几个人拖了过来，在洞口周围排成了一道“人墙”他爬在水槽洞口旁，一只手挡着火光，蹑手蹑脚的靠近灯芯。

蜡烛被点燃了，火焰像黑夜里跳舞的歌姬，穿着飘柔轻盈的红色长裙，红色妖艳的光芒闪烁在歌姬身上，摇曳的舞姿令人唏嘘。焰光照在了黑衣人脸上，照耀着的胸口前的半玫铜钱闪闪发光。

他将本攥在手上的那四颗药丸放在了火焰和蜡交界的地方，那里有很多被火焰烧融化的蜡，他用细长的手指指尖推动着药丸在蜡里滚动着，直至蜡涂满了药丸全身，冷却后一个个吞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将尸体堆积在洞口，从三楼取出一瓶药剂，倒在了这些尸体上，过了不久尸体便化成了骷髅，他用刀将这些骨架一个个击碎，放在了疏水道的另一个通口。

他脱下身上的外衣，把刀子衣服全扔进了水槽里，上身赤裸着，背上露出的骨头整齐的排序着，他席地而坐，双眼经闭，嘴上默炼内功心法，练气缓缓的漂浮在周围，将他环环包住，他上身开始红润起来了，脸上也冒出些汗水。

夜半将至，宫外的打鸣人已喊道：

“寅时已到！”

他迅速睁开双眼，巩膜还带着些血丝。

练气开始缓缓的吸收到体内，吸附在每一根骨头上。多余的练气开始拔筋推髓，为骨头移道。当筋脉都移道恰到好处的位置时，骨头开始移动起来，它们离开了原始的位置，随着练气向应该的位置移动起来，骨头从新组合，完美的拼接在一起，而他也比原来小了不少。

他一跃跳入疏水道里，用脚将石砖缓缓的盖了上去。

他顺着水流的方向，利用练气慢慢的向前蠕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亮光。在光亮处，几个接应的人把他拉了上来，披上了衣服，过了一会，便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去掉了黑衣人的装束，换上了平常人的粗衣，这人原来是一位少年，瘦高的，看的像是饥荒时饿的皮包骨，身上没有什么肉，眼睛上一块疤痕，看着是有几年了，目光呆滞麻木，眼珠像是静止着的，眼角也一直上扬的，充满着冷酷凶险，这才是杀手的冷却眼光。

几人收拾好便驾着马车朝二皇子府上奔去。

府上，忙哥刺正和卓木商量些事。

黑衣人头目带着下人把药材都抬进大堂。

忙哥刺看见这些药材，高兴的都要跳了起来，他顺着这些药材绕了几圈，脸上无不充满着笑容，一会用手拍打着箱子，一会又打开箱子朝着药材笑。

一会，忙哥刺才注意到旁边的黑衣人头目，他满怀感激的说道：

“金磊啊，这真是太好了啊。”

“皇子，这是应该的。”

忙哥刺命下人取出四根金条，转手就赏给了金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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