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路
第一章 山中人家（旧版）

“小子，晌午了，可以叫你师妹吃饭了”

院子里老人对着劈柴的少年喊道。

院子不大，四周树木伐光了，是一片空地。两间木屋，一间草棚，四周围着半人高的篱笆，篱笆上绕着一条条带刺的藤条，用来防着野兽。

一间木屋南北朝向，另一间紧挨着，东西朝向。靠近草棚有一个粗壮的树桩，劈柴用。山里环境很好，空气清新。深山中野兽多，山里就这一户人家。山脚下有个不大不小的村落，临着一个镇子。

少年哦了一声，放下斧头，抱着柴火放进草棚。少年十七八的模样，虽然看起来很瘦，但是二十几斤的铁斧在他的手里用的轻松自如。

“告诉过你，劈柴用力气，不要用内力。”老人看出少年为了省事，用了内力。

“劈完了就行了呗，用内力快，这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啊。”少年不服气，嘿嘿地笑着。“再说我这不算偷懒吧，今早提水，我可一点内力没用，单纯是用力气一趟一趟抬回来的。”

“先得有力才能有功，没有强壮的身体，怎么能支撑经脉运用更多的内力。再说你劈的柴才够一天用，我不是告诉过你每次要多准备一点出来吗。”老人似乎并没打算轻易放过少年，继续喋喋不休。

“哎呦，您老歇着吧，您不劈柴，您不累。”少年漫不经心的说。说罢，穿好衣服，就要走出院子。

“不是教过你，要为一切可能发生的事做准备吗。多准备点柴火，要是明天下雨怎么办，我可是快八十的人了，可是连斧子都提不动了。”

“您看着万里无云的，像有雨的样子吗？”少年听够了唠叨，不顾老人言语，脚下轻轻用力，施展轻功，踏尘而去。

看着少年离开，老人无奈的摇摇头，似乎有些站累了，回头向屋里走去，刚走两步停下来，挺直了腰，抬头看看天。

轻叹道“不听老人言，迟早要吃亏的啊。”说罢，有自顾自地摇摇头，想，倒也是，不吃亏怎么能明白。

天空传来一声鸣叫，盘旋着一直通体雪白的小鹰，飞了下来，老人伸出右臂，却没抬起来。换成左臂，小鹰站在了老人的左臂上，晃了晃小脑袋。

“呵呵呵，白灵回来了。”老人太老了，一笑，满脸褶子都显出来了。眼睛挤在了一起，但还是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白灵其实是一只隼，通体雪白，虽然体型不大，但是有着凌厉的气势。

像是听懂了老人的话，白灵鸣叫一声以作回应。老人年老体衰，白灵站在左臂，多了一些重量，走路都有些颤抖。

老人准备好了饭菜放在桌上，四碗饭，三个菜，菜不算丰盛，一盘土豆，一盘野菜，一盘肉。

“师傅我回来了。”一个少女向屋子走来。少女刚准备进屋，少年从少女身侧先闪了进去，左手按住左侧的桌角，用力一拽，身体向右转了两圈，脚下步伐诡异，桌子纹丝未动，少年直接坐在里面得凳子上，端起碗筷吃了起来，边吃边嘟囔，自己快要饿死了。

少女见到师兄这样也习以为常。少女长得清秀耐看，一双大眼睛闪着不寻常的光泽，束着一个马尾，长发过肩，虽然穿着普通，但是遮挡不住少女特殊的气质。

“黎老。”最后进来一老妇人，冲着老人微微欠身。

“韩夫人不必客气。”老人没有站起来，只是点点头。

韩夫人坐了下来。韩夫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但是穿着依旧规整，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举止大方优雅。自年轻时就是如此。

刚一上桌，这一对师兄妹又开始了每日斗嘴的习惯。黎老和韩夫人都不吃肉，只有这一对师兄妹吃肉，师妹吃一块，师兄便要嘲笑再吃怕是要胖地连轻功都施展不出来。师妹听着也不生气，说着哪怕吃再多肉也没用，早上提水还需要我帮忙。

黎老抬抬眼皮看看少年，少年丝毫不介意黎老的目光。黎老用自己筷子夹住少年的筷子。“好啊，原来你还欺负你师妹帮你提水，这肉你还是别吃。”少年缩回筷子，再次出手，这次更快，黎老又夹住少年筷子，这一来一回，师徒算是斗了起来，虽然少年出手很快，但每一次都被擒住。少年索性不再缩回去，中指与食指用力夹住一根筷子，拇指绕着另一根筷子，用力地想分开。少年全身力气都集中在手上，身体有些颤抖。反观老人却淡定从容。白灵站在桌子上歪着头看着。韩夫人静静地看着，倒是师妹一脸笑意，还给少年加油。少年眼见力气无法取胜，便暗运内力，少年的筷子到了极限，出现了撕裂的细微声，但是却不起作用。

“诶呀，好了好了。”师妹给少年碗里夹了一堆肉，算是打破僵局。二人就此住手，少年已是大汗淋漓，徒弟打不过师傅天经地义，输习惯了，并不恼火。

“还是师妹好，师妹今天又漂亮了。”少年边吃肉嘿嘿地笑着夸师妹。

“我只是不想让着竹筷坏掉，蛮可惜的。”师妹并不领情。

饭桌上师兄师妹吵吵闹闹，韩夫人偶尔解答一下这一对师兄妹的问题。

吃过午饭便是要静修。为了修炼，也是为了休息。这是黎老定下的规矩，慢慢成为了习惯。韩夫人和师妹回到了另一间木屋。两间木屋，少年和黎老一间，少女和韩夫人一间。

黎老每天定下的任务繁多，时间排的满满的，每天都在用尽所有时间传授功夫，似乎怕没有时间了一样。

少年每天寅时便起，去溪边挑水。山中有一小溪，是不冻泉。哪怕冬天冰天雪地，小溪水也不断。两个木屋各一个大水缸，算上院子里的一共三个，一个水缸需要六桶水才能装满，两个水桶，少年每天早上要去来回至少九趟，木屋到小溪距离不短，回来已经快辰时。

四个人一起吃早饭。吃完早饭少年就要去打坐静修。少女则是跟着韩夫人去林子里练习一些基本功夫。少年练功早，学得快，又大少女两岁，所以少年功夫高出少女很多。

少年按照师傅教的乾坤诀运行两遍内力后，黎老就开始教少年一些招式和各种情况的应对方法。

午时刚过少年就开始劈柴，斧子是铁斧，比一般人家的木把斧头要沉的多，黎老说这是为了锻炼手臂和腰部腿部的力量。劈完柴少年就要去林子里叫师妹和韩夫人吃午饭。

中午静修一个时辰。黎老年纪大了，体力有限。韩夫人受过伤，落下了病，二人都需要休息。师兄妹就自己静修。

最开始练习武功二人都觉得很苦，后来慢慢养成习惯，师兄妹二人也不觉得会很累。黎老总说，武功，可以不用，但不可以不会。虽然，现在觉得很累，不知道武功有什么用，但等觉得自己武功不够高的时候已经晚了。

今天出奇地黎老没有催促兄妹二人去静修。静修很重要。修的是武功中的功，便是内功，功是武功的内在，武是武功的外在。黎老很重视功的修炼。今天却要放二人出去玩。

黎老凡事都有自己的道理，若是兄妹二人偷懒，则是业精于勤而荒于嬉。今天则是武功不是一天练成的，要劳逸结合。少年就没有一次说得过师傅的。

好不容易休息一次，兄妹二人赶紧收拾准备出去，怕是一会黎老就要反悔。

黎老站在门口，白灵站在黎老的肩膀上。黎老抬头看看天。

少年回头看到师傅在望天，少年也抬头望望天，万里无云，阳光晃地让人睁不开眼。少年站着想了想，还从草棚里把斧头拿了出来，在院子里劈柴。

“师兄，赶紧走啊，还劈什么柴，今天劈过了明天还是要再劈柴的。”师妹蹲在一旁，师妹很想出去玩，虽然每天上午都和韩婆婆去林子里。但毕竟是练功，还是很枯燥。

“你懂什么，这叫为了可能发生的事做准备。叫什么来着？对，未雨绸缪。规避风险。”少年学着师傅的语气。

“好吧。”师妹乖乖的蹲在一旁，不时地帮着师兄递木头。师妹还是比较听话的，师妹很小的时候就被师傅捡了回来，师兄比她大了两岁，也很是照顾她，兄妹感情很好。少年劈柴，师妹蹲在一旁陪着，两个人的影子在阳光的映照下紧紧地靠在一起。

黎老静静地看着兄妹二人，扭头看了看肩膀上的白灵，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复杂的情绪。不禁感叹道“真好”。

少年赶着出去玩，顾不上调整呼吸，内力像是白来的，使劲挥霍，虽然速度快了，但是消耗的内力也是非常大的。

不合理的使用内力，就是浪费。黎老摇摇头，但是也没说什么。

少年好不容易算是多准备出来了两天柴火。顾不上搬进草棚，拉起师妹的手，便跑了出去。

两个人的玩，也并不全是玩，毕竟在这山里生活了十年，方圆几十里也都走遍了，没有新鲜去处，便在喜欢的地方逛一逛。

山里有一处宝地，就是溪水涌出的地方，师傅说这是远处雪山化的水，涌入地下河，这里算个小出口。周围长了一种植物，师傅说是上好的药材，而且年份不低。黎老采来捣碎配药，每天晚上让师兄妹每天泡澡的时候加进去，有健体的功效。附近还有一棵果树，结了一种连黎老都叫不上来的果子，果子不大，每个果子都是近乎圆形，口感非常好，但是果树一年一结果，一次并没有太多。黎老不让过度采摘，每到夏天结果的时候，一个月只能去采四次，虽然少年也总是偷偷摘回来几个和师妹一起吃。

二人采了药，摘了果子放在筐里。背靠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一人取了一个果子吃起来。

“真好吃啊，”少年边吃果子边感叹。果子酸酸甜甜，很合胃口。

“为什么这果子是红色的，师傅却叫它绿果。”少女不是第一次纠结这个问题了。

“谁说果子是红色的就不能叫绿果了。不过师傅说什么，你就听一半就行了，这老头说话，没谱。”

“你这话让师傅听到了，免不了挨收拾的。”师妹撇撇嘴。虽然少年说话听起来不尊重师傅，但是少年对师傅敬重地很。这对师兄妹都是在小时候被黎老捡回来的，由黎老抚养长大的，黎老教他们武功，教他们人情世故，给他们讲江湖故事。

“之前我问师傅他武功有多高，他说他是当今武林第一，又说是武林已经容不下他了，他天下第一，你说，还能和师傅好好说话不了。”少年吃完了一个果子，捡了旁边的细树枝，慢慢伸到筐里的一个果子底下，找准位置，轻轻一挑，就将一个果子弹到手上，然后又挑出来一个，递给师妹。

“我这个还没吃完呢。”师妹接过果子。“师傅有的时候说话我都听不懂。”

“哪些听不懂，说来听听”少年问。

“师傅说的命运啊，师傅总是感叹这个是命。那个是命。可什么是命。”师妹继续发问。

“命啊。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就像，就像，总之就是命，该有的会有，不该有的及时得到了也会失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少年说道。

“我们去走一走吧，还可能会抓到两只野鸡，改善伙食。”少年说。其实少年并不是真的想去走走，而是如果再这么下去师妹还会有问题，回答这些问题真的很费脑筋。

“好吧。”师妹站了起来，拍拍裤子。拿起小筐。

“先放这吧，反正一会也要回来。”少年指着筐。少年不喜欢带着东西，嫌累赘。

二人没走多远，少年有些不想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少年心中总有些不安，说不上来的不安。这种感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现在完全没有心思放在玩上了。师妹问话也是漫不经心的回答。

“师哥，你怎么了？”少女发现了是师哥有些心不在焉。

“嘘。”少年回头向师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少年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师妹立刻收声。

少年拉起师妹的手。轻声说。

我们附近，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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