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音
chapter 3（旧版）

秋日的暖阳金灿灿的亮，闪耀在小镇碧蓝的天空上，给建筑物涂上一层金色的漆，像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孩子。少年带着不多的行李，第一次走上了镇中心的石板路。街上很热闹，有乐队巡演在街角，猛烈地奏着摇滚乐;有闲适优雅的咖啡厅在街边，煮着香味浓郁的咖啡，勾引着过往的鼻子;有傲视群雄的豪华商场矗立街旁，摆着琳琅满目的奢侈品，怂恿着富人的手，让它们伸向自己的钱包......这一切对于少年来说都是从未见过的，山中只有养眼的绿水青山，清风明月，而没有烦躁的车水马龙，管弦呕哑。少年艳羡这种奢华，但他知道自己的梦想是考学，而不是沉浸在美味镇的繁华中。过了考学这一关，就可以出海看外面的世界了，就可以去亲身感受外面的神话了。

学校的报道时间是九月末，少年必须在镇上找到一个安身之所。但他没有什么特长，只能去饭店当服务员。终于算是找到了一个比较满意的工作，在镇上一家酒馆当洗碗工，工钱一月一千，足够零花——学校的学费是全免的，而且包吃包住，就住在酒馆的客房，早餐是馒头鸡蛋小拌菜，中午吃一份牛肉土豆饭，晚上只有一份樱桃布丁和一碗紫菜蛋花汤，但对少年来说已足够。待遇谈好，上班时间也搞定，少年就卸下行李自己出门，到镇上四处走走，顺便散散心。这就走到了这片麦田。

“想什么呐？这么投入？我一支曲子都吹完了。”女孩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少年，有些好奇有些不解地问他。

“哦，没什么，一些陈年往事罢了。”少年从回忆中惊醒，略略带着歉意地笑。

“其实，在这里打拼也挺不容易的。”女孩低下头，脸上的微笑暂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充满深思的脸，“但是这片田野总是能给人带来一些安慰的，每次干完农活，我都会来这里看看这片田野，吹几支舒缓的曲子，就感觉压力仿佛少了许多，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或许这就是自然的魅力吧。”女孩喃喃细语，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少年听。

“我来的时候也预料到了，漂泊在外的生活一定不好过。”少年也喃喃着，“但是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觉得那就是我的毕生梦想，是我这辈子应该实现的价值。”少年的眼睛直视着远方，目光很坚毅。

“我支持你，”女孩把目光转向少年，认真地说，“其实我很敬佩有梦想并能为之付诸行动的人，虽然我也有一个走出这片麦田的梦想，可我却永远没法把它变成现实。”女孩说着头又垂了下去，“或许是因为我家庭的原因，我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我也就只好通过吹笛的方式，在笛声中把自己抛向远方，弥补自己心中的一点遗憾了吧。”

少年的头也低了下去，他忽然很同情面前的这位少女，虽然她的笛声阳光开朗，不曾透着些伤感的情绪，可是她的无奈却深深藏在这些活泼的音乐中。或者说，越是伤心，便越是高兴，借这些微不足道的高兴，来弥补那些不胜枚举的悲哀。

“我们交个朋友吧，闲下来的时候，你可以到我这里来听听笛子，给我讲讲你在小镇上听到看到的事情，好不好？”女孩向少年发出邀请，把笛子插在胸前的口袋里，满眼是期待地看着少年。

“好啊......正好，我在镇上还没有朋友......”少年激动地握住女孩的手，心底高兴自己在新世界中得到了第一个朋友。

......

“嗨，你来了？”女孩终于从笛声的方向来了，这次她穿着一身比较厚的棉袄，戴着鹅绒的帽子，都显得有些破旧，但干干净净。她没有戴手套，手里仍然拿着那支笛子，半插在棉袄的口袋中。她的脸有些冻红，但这浅浅的颜色似乎是给她画上了一点妆，倒显得更加漂亮。她热情微笑着向少年走来，笑容仿佛是在接待自己远行归来的家人一样。

少年的思绪被打断，从那个金秋被拽回了寒冬。大年三十的上午，田野仍是静的，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茫茫田野中。

“你感觉冷吗，我这里有刚烤好的红薯，现在还热着，你要不要尝尝？”女孩从怀里掏出一块热乎的烤红薯塞给少年，少年只得收下。

“今天是年三十，你不回家吗？”女孩有些惊喜少年的到来，但仍然有一些疑惑。

“我的那些工资买不到回家的票的......”少年叹了口气，“现在物价在涨，我买完一些必需的日用品以后就没有许多钱了。更何况书本是需要我攒钱去买的，学校虽然免了学费钱，但并不免书本费和餐饮费啊......而且我留在这里，还可以去学校的图书馆泡着，图书馆过年的时候也开放，平时那些抢手的资料就没人和我抢了......我还应该利用这些努力学习，才能争取到出海的资格啊。”

女孩点点头，似乎在赞同少年的决定。过年的诱惑仍然无法吸引有理想的少年。但除夕和初一是要好好过的，等到大年初二再去学习足够用功了。

“那你想怎么过这个年呢？”

“或许在小旅店里蹭蹭电视看吧，对于我来说，这个年也无所谓了。在这里能感受到一点年的气息，能尝到一点年味，也就足够了。”

女孩默默地稍一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儿她的眼睛又突然明亮起来，绽开一个笑脸对少年说道:“那你也可以在这里过年啊，我们这里有鞭炮，村里人也有自导自演的除夕节目，也有大家一起围成一桌的年夜饭。我们这里虽然离镇上远些，但过年的所有东西都一样不缺。每年过年的时候，这片麦田的上空都会盛开璀璨的焰火......”

少年被女孩热情的邀请惊讶到了，他在这个繁华的异乡世界并没有被友好对待，酒馆的老板或许只会嫌他笨手笨脚，身在富人家的同学或许只会嫌他寒酸迂腐，就连和他一样同给人打工的各种伙计也会对他挤眉弄眼，只是因为他的工作更不体面。少年每每想到这些，心中都有一些难以名状的委屈，但他却要仍然坚强，坚强地在这个异乡生存下去，自己孤立无援地拼搏他梦想中的未来。

但他现在突然感觉自己不是孤立无援的人了，他已经获得了一个朋友，一个虽然陌生却倍感亲切的朋友，陪伴在他身边，给他带来安慰。

“走吧，还在犹豫什么。”女孩轻轻推了少年一下，然后抓起少年的手，拽着他往麦田的深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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