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音
chapter 1 序引（旧版）

天上的星星明了，是少年的梦想;远处的街灯明了，是少年的思念;节日的焰火明了，是少年的祝愿;田边的笛声明了，是对少年的守候。

隆冬的季节，镇上人却不少。屋瓦上堆着蓬松的积雪，吸足了冬日的阳光，渐渐从瓦面上流下来，在棱上凝作锥形。路两旁秃木披着细雪，伸出许多晶晶亮的银枝，随着冬风的挑逗而轻轻起舞，抖下些许银色的妆容，露出自己本身古铜色的肌肤。天空中没有雪花，有的只是人们呼出的白气，在风中渐渐畏缩，化作虚无。路上的人们都捂着厚棉袄，戴着绒帽，踩着装备着加厚鞋垫的棉鞋，两只手互相交叉着缩在袖口里，下巴也藏在高领中，缓慢地滑着步子，在光如棱镜的路上小心前行。小贩在路旁休息，桌上烧着一壶热水，肩上挂着一条早已凉了的毛巾，手中攥着没满的热水袋，开着柜卖冰棍和冻梨。有些老翁骑着三轮，穿过小巷，吆喝着卖冰糖葫芦，引诱着孩子们的口水，于是一双双攥着钱的小手伸进老翁的钱袋，又取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兴高采烈地远了，老翁则喜滋滋抖开花白胡子，用生了些冻疮的手数着钱，到附近一家酒馆烧酒暖身子去了。街上行人很多，即使天气寒冷彻骨。人们忙着去商场购置年货，各自在家门前挂起喜庆红色的灯笼。城镇的码头也在繁忙不停，接待着远处航来的船只，大海没有冻结，在外地工作和战斗的人们才有通航的条件。又是一个新春，又是游子归家的时候。

“这鬼天气，冷啊......”一名中年男子推开酒馆的客门，一边互相搓着双手一边向手中哈着暖气，挨在火炉边坐下，把手放在炉上烤起来，露出稍微放松的表情。

“哟！新客来了！”店小二(此小二非彼小二)放下手里的扫帚，拍拍身上的灰尘招呼着，“天儿这么冷，来杯热咖啡暖暖身子？”

“我想我无法拒绝，伙计。”男子从兜里掏出两块银元扔给小二，又继续在炉上烤火。

“好嘞！一壶热咖啡，上好的咖啡！”小二从里屋端出一壶热咖啡，替客人倒好了，又从近旁拾掇出一条长凳来，坐下问到，“贵客是从外面来的吧，看您这穿着，应该不是本地人。”

“从征途岛那刚回来，过年嘛，回乡探亲嘛。”男子举着咖啡杯吹着吸溜一口，咂咂嘴，“这咖啡不错，我喜欢。”

“哎，那外面新鲜事可太多了，说几件来，给哥儿几个解解馋。”周围的一些人开始向这一桌靠近，包括酒馆的老板，也停下正拨动算珠的手，放下手中的账本，拎把椅子靠在火炉旁边来。

“就是，说它一阵，我酒馆再白送你几盘热菜。”老板瞪着溜圆的眼睛，吩咐厨子再去炒几个特色菜来助兴。旁边的其他客人也都把各自的菜搬到这个桌上，花生热酒摆了满满一桌，像极了戏台下面开的茶话会。

“这倒划算，我便说了，”男子不客气地抓起一把花生，一边嚼着，一边伸出两个手指，“我跟你们讲，在征途岛的时候，那可是惊险刺激啊。那地方，啧，卧虎藏龙，敌方的兵你们是没见过，拼起命来那是一个生猛啊。”

“那你是怎么顺利回来的呢？”

“别着急，听我说，”男子摆摆手，“那天我接到一个任务，必须独自完成。我就自己在那个深山老林里啊，每走一步我都提防着四处张望，结果敌人还是让我碰上了。最惊险的是，那个时候我只有不多的弹药，完全没有办法对付眼前高血量的怪物。”

“哦！”众人惊呼，“那可真是惊险的事！”

“然后，我就只能先配上一个盾，随着它的靠近而后退，抓起地上的一根竹棍，挥舞着试图驱逐他，它就满脸狞笑着过来......”

“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我就用盾挡住了它扑过来的，俯下身子照着它的脚就来了一棍，那怪物一声惨叫，可能它因为疼痛而加重了力量，硬生生在我的盾上豁出一条爪印来。”

“啊！”众人又叫，“那可真是惊险的事！”

“我趁着它没反应过来，又往前一步挥起竹棍朝着它的脑袋就又是一下，但它的铁锅实在是太硬了，竟然直接把我的竹棍干折了......”

“哎！”老板不经意扫视过后厨房外门，眼神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他看见那里的水龙头还在开着，水槽中的水已经溢得满地都是。他鼓足了气，像是吹起一个皮气球，突然打断了外地客人的讲述，向厨房门口的少年吼道:“你小子干什么呢？水都冒出来了你眼瞎吗？”

这位少年没有做出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外地客人出神，那眼神中似乎有一些痴迷，还有一些渴望，好像在希望着那客人再多讲一些新奇事。

“他妈你小子跟我在这摆起架子了是吧？”老板两三步走进后厨，抡起手掌对着少年就是一个耳光。后者猝不及防地向后一个趔趄，在沉溺中缓过神来，脚踏在水中，顺势向后方滑倒，溅起一地水花。

“你个小小刷碗工不好好工作，还想享受生活听故事了？”老板朝少年脸上啐了一口，低声冷笑道，“哼哼，我告诉你，别想着凑热闹，再凑热闹我砸了你的饭碗！”

少年下意识用手挡住脑袋，从手指间的缝隙小心地看着老板。老板怒气未消，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吼着，“赶紧给我爬起来！水龙头关了，盘子洗了，地给我擦了！”

“来来来，咱们继续。”店小二把话题拽回正题，示意外地客人继续讲下去。

“对对，就是，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啊......我就到处找可以拿来攻击的武器，让吐司面包暂时替我顶在前面，不过必然顶不了多久，所幸的是我在一棵树下找到了许多坚硬的小石块......”

少年从地上爬起，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他拧上水龙头，简单的洗了把脸，又把手放在冰凉的冷水中，开始刷剩余的盘子，眼睛却仍是不停地往外面瞥，艳羡地看着他们说笑一些外面的事情。

少年的脑中似乎又飘然响起了一支笛声，由远及近，带着田野的气息，悠扬着放松他劳累的神经。这笛声是一种守候，又是一种快慰，悠然而来，又悠然地走，飘进少年的心中，飘进少年的梦里，牵引远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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