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木叶婆娑,远远坐在观景台的各个姑娘虽坐的端正,但秋波里难掩激动。
这是历朝历代祖宗定下的规矩,明面上是安排王公贵胄狩猎,暗地里实则是皇帝老儿安排的相亲大会。
若是姑娘有心仪的男子,就把自己头上的花簪送给他,若是男子将自己的猎物送给女子,那她便是男子的钦慕之人。
进入树林打猎是男子的事,女子就只能坐在台上,赵畑被李烨玺安排在观景台的角落,不让她乱走动。
“听说二殿下也来打猎了,从前他都不屑于参加的!”身着杏黄团花纹的姑娘凑过去对旁边的姐妹说。
那女子体态优雅,容颜秀丽,手上捏着一只海棠蝶纹簪,“想必二殿下是有意中人了!”
赵畑坐在一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坐在马背上的李烨玺,想起那句诗是怎么说来着:“面如玉,紫陌春风缠马足!”
“确认过眼神,都是你我得不到的人!”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
那女子却听到了她的话,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赵畑心想:总不能对她说李烨玺是断袖吧,况且看她这身装扮不是亲王之女,就是豪门之后,惹不起,便忙得说:“没有没有!”
杨以清见赵畑没有顶撞自己,碍于面子也不好发作。
话说,杨家之女杨以清是长安城公认的美人,不论是样貌,才情,在女子中都无出其右。
可杨以清在见到赵畑后,便开始心虚了,也不知那人从何而来,身穿素衣,不施粉黛,不以雕琢却有倾城之资,连女人看了也要嫉妒。
眼看人都到齐了,狩猎却还不开始。
“太子殿下驾到!”一声长音让喧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行礼。
原来这个长得像杨辰骄的是太子李晔峰!若是杨辰骄能有李晔峰行为修养的一半,赵畑以前的日子也不会这么苦。
其实这么看锦衣翩翩的他,想必李晔峰也是个阳光少年,和杨辰骄那个病娇娃儿不一样,赵畑思想斗争异常激烈!
随便找了个出恭的借口,赵畑离开了观景台。
果然皇家出手就是不一样,连狩猎都这么讲究,不过走进百步,里面的景色全然不同,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若是再有几声猿啼,行人怕是就要“泪沾裳”。(注: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这里不是当初棺材停落之地,赵畑记得周围有水流,却没有这么大的树林。
她一直往里走,想找到水源,却看见一棵树下隐约站着个人,看衣着不凡,应是皇家子弟,赵畑自知不能暴露,转身就走,却被他叫住。
赵畑尴尬转身。
“你是?苏兄?”赵畑一脸惊讶,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苏子涵。
苏子涵一时间倒是没有认出来,“姑娘在这里不安全,还是快快回去!”
赵畑把散在肩头的长发挽起,做出男人的声音:“我是赵夫子,赵畑呀!”
“原来是赵姑娘,在下失礼失礼!”
“不知苏兄来此是为何故?”
苏子涵挠挠头:“惭愧!实在是被逼无奈,相亲!”
赵畑一时不知如何安慰,转了话题,“不知苏兄可知附近有无水源?我有点渴。”
“请姑娘随我来!”
果然,这林子旁边的空地上,有一处小溪,水声潺潺。
没错就是这里,赵畑知道。
苏子涵是个文弱书生,天气这么热,又陪她走了这么久的路,早已气喘吁吁,却不喊一句累。眉清目秀一词,赵畑也是第一次觉得用在男子身上也是这般适合。
他们两人坐在溪边,用手捧起溪水,大口喝着。
“苏兄,谢谢你!”赵畑说,对他报之一笑。
苏子涵是第一次见赵畑身穿女装的样子,被她灿烂的笑容吸引,“举手之劳,我也是为了躲避相亲罢了,不必言谢!”
赵畑坏坏一笑,“苏公子才貌双全,想必有不少姑娘暗恋,看来苏兄对此并不开心,倒是烦恼的很呢!”
苏子涵既不点头,亦不摇头,过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对她说:“不知赵姑娘可有心上人!”
赵畑看着远方的平地,若有所思,摇了摇头。
“那姑娘觉得在下如何?”苏子涵继续追问。
赵畑转过头,把头放在膝盖上,“苏兄是个心地极好又体贴的人,苏兄将来的娘子,必定是个有福气之人。”
苏子涵像是吃了颗定心丸,眼睛里有了光芒,“不知姑娘可否将头上的石榴簪赠与在下。”
一个簪子而已,既然苏兄开口,给他便是,赵畑心想,顺手取下发簪,递给他,“给你,苏兄,一定保管好!”
“畑畑,怎么跑这里来了?”李烨玺的声音从赵畑身后传来。
赵畑转过头,看见李烨玺骑着马,顾和跟在他身后。
“哦~不过是无聊,到处走走罢了。”赵畑的声音越来越小。
“畑畑,过来!”李烨玺走过去。
赵畑识趣地立马跑过去,缩在他身后。怎么有点捉奸在床的意思?她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在下苏子涵,参见二殿下!”苏子涵对李烨玺行礼。
李烨玺看见他手中的花簪,深吸口气,握紧赵畑的手:“世子不必多礼!我还得多谢世子照顾我家姑娘!”故意加重了“我家”两个字。
世子?苏子涵什么来头?赵畑不解。
苏子涵忍住想要拉开他俩手的冲动,语气里仍是云淡风轻:“不知赵姑娘是何人,劳殿下如此费心!”
“区区女子,不劳世子费心!”李烨玺将赵畑抱上马。
临走前,赵畑对苏子涵苦笑:对不起,要让你一个人走回去。
观景台前,猎宴会坐席上,早已坐上了满载而归的王宫弟子,他们纷纷饮酒题诗,好不热闹。
只听“咚”的一声,公公敲响了铜钟。姑娘们提起衣裙纷纷走下观景台,寻寻觅觅,走到喜欢的人面前。
“李烨玺,你知道吗?我在台上的时候,听见好多姑娘爱慕你呢!”走进宴会前,赵畑打趣地说,“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李烨玺问,眼里是揉碎的星光。
可惜你是喜欢顾将军,赵畑心想,但不能直说吧,会伤了男人的自尊,“可惜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转过头去招呼身后的顾将军,“顾将军,走近来一点!”
难道她知道了?李烨玺心想。
平日里,李烨玺都是傲然潇洒的样子,这厮居然脸红了,果然爱情的力量深不可测,赵畑心想。
“二殿下……”杨以清的声音很小很甜,眉目低顺,脸颊微红,是心动啊,“能将此物收下吗?”她将花簪递给李烨玺。
李烨玺坐在她面前,却不看她,目光所至皆是那个活泼烂漫的小人儿。
皎皎月光里,灿烂星河下,一辆马车在夜色中缓慢行驶。
李烨玺怀中的人儿,云鬓半偏,花冠不整,美梦连连。
“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李烨玺擦了擦从她口中流出的口水,无奈地摇头。
事实上是,赵畑认为宴会上的酒浓度不高,度数应该比啤酒还低,就没在意。
她在李烨玺那里偷了好多果酥,肉脯,果酒,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喝了半天。
第二天醒来,赵畑换好衣服准备去文昌学堂,那里教书实行的是三天一节课,一个月五两银子,而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一出大殿,她就撞见了李烨玺,原来他在那里站了很久。
“我想起来有一事要问你。”李烨玺低头紧盯着赵畑。
赵畑像是个做了坏事,被家长发现的孩子,紧张地咽了口水,“何事?”
“你和苏子涵认识?”
赵畑慌了,要是说出与他是在私塾认识的,以后就别想出府了,“并不认识,就是之前我流浪的时候,他看我可怜,给了个肉包子!”
李烨玺嘴角一弯,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侯府门外,浩浩荡荡地来了四五个人,每人手上端着三层蒸笼。
“开门!开门!”领事的扣响了门环。
里面的小厮探出脑袋:“不知何事?”
“我家二殿下昔日欠了你家世子一个肉包,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我家殿下特地命我等送予世子一百个肉包作为回报。“
领事的人,手一挥,后面的人,便走进侯府,将肉包子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
文昌私塾内,孩子们大声背诵九九乘法表。
韩夫子些许是累了,坐在蒲团上打着盹儿。
赵畑在一旁检查作业,用笔勾画对错。
苏子涵坐在旁边悄悄看她,“赵姑……”
“咳咳,苏兄怎么了?”赵畑赶忙打断。
“不知赵兄家住何处?”
赵畑心想:不能多说,一来是为了自己,二来是为了不给李烨玺添麻烦,便说:“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问世子为何来此教书,你也莫要问我由来。”
夜里,赵畑躺在李烨玺身侧,小声说:“李烨玺,若是有天我走了,你与顾将军还有奶娘可会记得我?”
李烨玺转过身来,握住她的手,“放心,我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先走。”
嗯?先走?是说我死了吗?赵畑吐出一口老血,哼了一声,便转过身去,裹紧了被子。
女人心海底针啊,奶娘说的果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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