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
第四章:调整心态（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喂，我从家里跑这么远到这儿来找你，你怎么说赶就赶啊！我留我吃个饭什么的？”苏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想着耍个贫嘴，卖个俏皮，叫张潇墨收留她。
“那你到底来干什么？”
“说了，来找你嘛。”
“找我干嘛，我不过是个戏子。”张潇墨想起别人说师父的话，想起别人骂他的话，不禁自嘲。
“那天在我家，你还没说清楚呢。
”
“说什么清楚，我没干什么。”张潇墨肯定地说。这么多天，人人都以为是他想对苏小姐做什么，张潇墨只当苏荷也是此类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我是说，我说喜欢你，你还没答应呢。”苏荷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对着张潇墨，慢慢走到他面前。
张潇墨惊到了，本来满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却没想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现在离他只有半臂距离，说着这么直接的话。
“什么？师哥，是真的吗？”程姬姅在一边看呆了，他只知道那天是苏荷来找张潇墨说话，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折。
“姬姅，送她走吧。我不舒服先回去了。”张潇墨裹了裹衣服，转身要进屋，却被苏荷拽住。
“哎！”苏荷拉拉他的衣角，想宝贝似的在手里攥得紧紧的，“张潇墨，我可是跟我爹闹掰了，身上银子也花光了，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只能露宿街头了......呜呜呜......”苏荷这聪明的丫头，竟然说哭就留下了泪，本来就漂亮，一哭梨花带雨的，谁人看了不心动？
张潇墨看她这样也心软了，怎么说她也是因为自己才跟父亲吵架，他觉得自己应该救济她一下。
“姬姅，带她去西厢房吧。”(传统北京四合院的“西厢房”一般作为客房)张潇墨拉回自己的袖子，看着程姬姅，指示他这么做。
“哦。小姐这边来吧。”
“谢谢！”苏荷冲着张潇墨笑了，活蹦乱跳地跟着程姬姅去了西厢房。
程姬姅把她安置好，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对，还是得回去跟师哥说说。
“师哥？睡了吗？”
“没有，你进来吧。”
“哦，”程姬姅进了屋，把门带上，悄悄地坐在张潇墨旁边，怕打扰他，“师哥，这个......”
“你是想说苏荷吗？”
“她叫苏荷？”
“嗯......”张潇墨点头
“哦，就是，师父的事也不能全怪她，谁都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不是吗。师哥你就别生她的气了。”
“我没有生气。”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赶她走？”
“我......不想看见她。我会想起师父......”
“那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一早，把她送回去。”张潇墨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但程姬姅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其危险的词语似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师哥！你疯了？苏家人现在对你有多恨？最近流言蜚语传得多凶啊！那苏老爷的面子都丢尽了，他会轻易放过咱们？”程姬姅皱着眉。这段话本该喊出来的，但这种夜深人静时，他怕苏荷听见，压着嗓子却压不住情绪地说这番话。
“别这么说话，损嗓子，嗓子坏了还怎么唱戏，”张潇墨依然是淡淡然，他在乎的是程姬姅的嗓子会不会哑，嗓子是戏曲演员的本钱，嗓子要是坏了，演绎生涯就算是结束了，“没事的，明天我去送她，你在家呆着就是了。”
“师哥！你怎么满脑子都是戏啊！”程姬姅更急眼了，“你明天要是去了，苏家人轻则打骂你一顿。”
“重则呢？”
“闹不好告你调戏民女怎么办？”
“姬姅，你想太多了，”张潇墨几乎被他逗笑了，“没事的，苏老爷不是那样的人。”
“师哥你怎么就是不信呢？苏老爷现在脾气正忍着没地方发泄呢！你这时候去......”程姬姅话还没说完，一阵夜风把张潇墨桌上的烛灯吹眠了。
“好了，灯灭了，去睡觉吧。不用担心，好好睡一觉吧。”张潇墨站起身把程姬姅送出屋门去。
程姬姅叹口气回到屋里，这一夜可折磨死他了。他老想着要是明天张潇墨要是被告了怎么办。
他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到不说连不连累他，就单说张潇墨。要是他走了，叫这个十六岁的孩子怎么办啊，守着这么大的空房子等死？他还是不放心，决心明天陪着师哥一块儿去。
张潇墨这一夜也过得很艰难，倒不是因为明天怎么样，他看见苏荷，又想起师父没走前对他说的话......
师父给予他的评价不低，认定他能担起这个责任，可他对自己还是产生了疑惑。
虽然他幼年父母双亡，在外人看来身世是挺惨的，应该早当家，应该很坚强。可那时他还不记事儿啊，怎么知道父母是什么样子？在他心里，师父就是亲爹，师娘就是亲娘啊！师父师娘很疼他，饿不着冻不着，他也算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突然之间，这个家四分五裂，他从天上一下子掉下了地狱，没人关心，世人辱骂......
这心理落差未免太大......
......
那天夜里，他翻来覆去想了一夜，他想明白了，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劫吧。他隐约感觉到师父在天上看着他，等着他把程家班重振旗鼓。他的腰杆子必须要硬起来，必须要举起这杆大旗，是时候独挑大梁了......
一早起来，张潇墨整理好衣服，一身灰色长衫，罩了一个黑子衣罩，准备出门。可他一出屋门就看见苏荷冻得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看见他出来了，满面愁容马上散去，开始看着张潇墨笑，也不说话，就只是笑。
“你在干嘛？”
“你终于起来啦？”
“嗯......”
“天好冷啊！”苏荷说着，抱臂眼巴巴地看着张潇墨。
“好吧......”
张潇墨转身进屋，拿了一件很多年不穿的淡黄色罩衫给她。
“嘿嘿，谢谢！”苏荷接过去，接着披在了身上。
“没事，走吧。”张潇墨把门锁好，伸出一只胳膊在苏荷一侧，示意她出大门。
“干嘛？又要赶我走？”苏荷又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希望张潇墨又像昨晚一样让她留下。
“你爹会担心你的。”但这次他没有，经过昨晚的思索，他似乎变得更坚定，更果断，不再胆小如鼠。
“可我要是现在回去，我爹会骂死我的！”
“迟早要面对的，走吧。”张潇墨脸上依旧冷若冰霜，但多出来的是不容反抗的眼神。
“好吧......”
张潇墨去过苏家，他还记得路，一路上他都走在苏荷前面，没跟她说一句话。
“我们就不能坐黄包车吗？”苏荷跟在张潇墨后面，他只管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苏荷只能跟着他一路小跑。
“钱要省着花，还有很久。”他说的没错，他现在名声成了这样，谁还愿意听他唱戏？只能另谋生路，可他自幼学戏，不会别的，要再开始挣钱，还需要一段时间。
“呼......你师父呢？”苏荷在后面开始喘粗气了。她说出这种话不奇怪，她是富家小姐，从小没钱了都是管爹要。
“我师父......走了......”张潇墨提到了伤心事，嘴角抽了一下，但步速丝毫没有减慢。
“啊？怎么回事？”苏荷惊讶到停在了路边。
张潇墨没回头看她，也没有停下步子，这是放慢了脚步，等她慢慢追上来。
“张潇墨，到底怎么回事？”苏荷又觉得张潇墨在躲着她，编瞎话唬她。
张潇墨怕引起街上人的注意，毕竟他现在的名气是真的“大”，不想在这里跟她理论，只想赶紧把她送回苏家。
“别吵，走。”
“张潇墨，你为什么躲着我。”苏荷跟在他后面小跑，还在不停追问。
“为什么啊！”
“回头再说行吗。先回去......”
......
到了苏家门口，苏家大奶奶和几个下人站在门口，大奶奶已经面色有点焦黄，是劳累过度的表现。大概是想女儿的事还几夜没睡了吧......
“娘！”苏荷还是嘴硬心软，见了娘，老远就跑过去，“娘，我回来了！”
大奶奶眼里马上就有了神，一把抱住女儿，欣喜若狂，手开始哆嗦:“你可回来了，”接着就哭出了声，“啊-------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娘，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恩人呢，谁把你送回来的？”
“诺！”苏荷半转身看向张潇墨。
张潇墨立在一边，说实话，他又傻了，虽说想要坚强起来，可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去习惯。
大奶奶的脸马上就掉下来了:“张潇墨！你居然还敢来！”
街上瞎逛的人都是爱凑热闹的主儿，这儿一喊张潇墨接着就“轰动”了。一个个巴着眼睛瞧，心说:什么？张潇墨？这怎么还敢到苏家来啊！
“呸！不要脸！”大奶奶旁边一个下人吐了口痰。旁边的人也七嘴八舌地骂起来。反正这么多人都骂，有带头的，又不需要负责，不骂白不骂呗！就好比街上有条流浪狗，一人过去提他一脚，踢的人多了，人都习惯了，谁管啊？
“这外边怎么这么乱啊！”苏老爷从屋里走出来，先是看见女儿的释然，接着看见张潇墨脸就掉下来了，“张潇墨？你来干嘛？”
“我......”
“爹！是他送我回来的，要不我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这罩衫还是他的呢！”
“别说些不吉利的话！进屋去！”
他手指着屋里，老爷的风范一下子发挥出来，“哎，等等，那罩衫留下！”
苏荷有点不舍地解开罩衫，苏老爷接过来扔给张潇墨。
“张潇墨，谢你给我把女儿送回来，过去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你走吧。”
苏家一家人算是团聚了，欢欢喜喜进屋去，最后关门的那个下人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晓得自己是苏家的人，该为苏家出气，于是他走上前，推了张潇墨一把:“以后离我们家小姐远点！”
张潇墨还傻着呢，突然一“壮汉”推他一把，他那瘦弱的身子竟被推到了。
一街的人把他围了个圈，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没人扶......
议论的人倒是不少。
“这就是张潇墨啊？”
“可不是嘛！挺好一孩子犯了点儿错就成了这样！”
“唉！怪可怜的！”
这几位嘴上说着可怜他，可没人敢上前帮他。这种时候谁要是给他扶起来，谁就成了“帮凶”了，大家都不想惹这个麻烦。
“你怎么知道他是挺好一孩子？指不定干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你一直是个坏人，有一天你突然做了一件好事，别人会说:“之前没看出来啊！原来他人这么好！”相反如果你是个好人，有天你做了坏事，那人们就会说:“真看不出来，平时装得跟人似的，背地里竟然干这种事！”没办法，人心就是这样......
何况张潇墨什么坏事都没干......
“怎么没人扶一下啊！”突然从人群里窜出这么一个人，短打衫(“短打衫”一般是农民之类的人穿，没什么文化，卖力赚钱的人才穿。注:不是说相声的穿的那种大褂，文化人穿那个，叫“长衫”，张潇墨穿的就是长衫。)，身上净泥土沙子的，看起来应该是个卖苦力。
他从人群中钻过去，拉着张潇墨的胳膊把他扶起来，还没顾得上张潇墨呆滞的表情，回头冲人群喊:“都散了都散了啊！”
人群一哄而散，背后也免不了有嚼舌根子的。
“这人谁啊？”
“不知道，之前没见过呢？”
“准是外面刚来的！不知道状况，这傻小子要倒霉咯！”
“别瞎说，人家就扶个人怎么就倒霉了！”
“切！您等着瞧好咯吧！”
另一边那个人扶起张潇墨:“兄台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样的？”
“我没事......谢谢。”
“嗨！不谢不谢！幸会！”
“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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