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梦又名情恨剑
离魂依依晓梦归故里 落魄惶惶英莲出家乡(旧版)

梦居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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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梦又名情恨剑:离魂依依晓梦归故里 落魄惶惶英莲出家乡图文

“难写尽,痴梦十二,晨晖三年。青春二八。纵是经历,一番衷情向谁发?说雾说沙,六十朵少年花,雪芹逝去矣,这般恨,是为了他!

嗟呀,叹春水东去,人颜也无参差,红粉依旧,已云散各户各家。傲学屠龙将身误,孤拐偏簿世人骂,捧上青春梦,一字一泪说话。”

[长亭怨慢]

作者痴迷,开篇说梦。按住细想,自己幸运得逢和平繁盛之世,灵秀富贵之乡。不知人间困顿艰劳,却感发什么无可奈何之悲,无中生有之叹,实在令读者一笑,笑我无知,笑我轻狂。

但作者实有隐悲,想我本是梦痴,身经三年青春之交,结识几位同志梦友,牵牵连连,探探试试,其中神合心许之历经,实在有可惊可叹之处,何防发感于事,寄言于梦,搜刮三年悲喜情态,也作一梦书呢?以平慰我梦心,警醒我梦友,也竟奉献给这多梦的一代!

话说斯哲生接过书来,明心看时,不禁一奇,原来这书是从第二回作起,并没见首回。就问曹雪芹。雪芹笑道:“正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斯哲兄忘了这是何处?”斯哲生大警,抚首也笑道:“可不是忘了,山中观山,已经不识,更何况梦里说梦呢?难免就糊涂了。”

正是:“三年风流笑情客,一书春梦催痴人。”

斯哲生展卷细看,见那《青春梦》正文明明白白写着:

读者需知,这块滋生渺渺事故,痴痴才人的地方名唤梦州,很有些来历。

原来大禹治水功成之后,便堰划行区,曾打算把梦州并冀、豫、雍、扬、兖、梁、青、荆九州善合成圆满之数。后在演绎八卦时,体悟到盈满则溢,物极必反的至义。演梦为夜、为静、为顺、为地、为母、为文、为众、为性、为衍生、为迷失、为无我、为虚忘,总象为阴,所以撙舍去,只留下九洲为纯阳之象,秉承元、享、利、贞之德性,演变为华夏的替代词。却不知,梦州另为互补之数,潜蛰九洲之旁,共倚共存,这里面的道理与良苦用心,不是深通易学的大儒很难体悟到的呀!

因为这段才人情缘发生在西历纪年的时代,以后文中凡有的年、月、日、星期,皆是作者沿志时间的推移,情节的转换,核对日历记录的,作者所遵奉,惟一个“真”字!

话说梦州城东一百二十里处有个不大的湖,叫看花湖,传说隋炀帝巡幸扬州时曾驻舟于此观赏荷花。如今花事依旧,而当年连舟千里,立帆如云的气势早已经淹没在清波荡漾的湖水中,化为一串串梦幻似的水泡和一波波迷怔怔的水花挣扎似地想再一次讲述当时的风光。其实,不必要唤醒的辉煌是应该让它们沉睡的,所有的一切只要求我们感受现实。

如今荷花开得正盛,葱茏郁密如绿色屏障般的荷叶深处,一剑剑花朵玉立婀娩摇臾生香,很容易让人联想成娇艳的女儿。在自然与人相互的静观知照中,人最容易在自然的情态里读出自己的感受与心愿,并把自然的无言理解成默认。看花湖便是这样带着涵容宇宙万象的气度静默着,间或一两缕微风吹开了她的眼帘,她才极矜闲地看一眼湖面飞来飞去的蜻蜓和湖岸上孳孳生息的人家。至于她是怎样看待岸上这些忙忙碌碌的噍类,和由这些噍类串演的故事?就不得而知了。

在看花湖西南不远处,有一个只四五十户人的小村,叫“谷家”。村子北头住有一户,主人姓谷,双字时人,年已六旬。老伴姓封。如今儿女都成家走了,身边只留一个自幼带养的外孙女在膝下承欢。这外孙女名叫莫晓梦,乳名倩女,年仅十五岁,刚刚初中毕业,这回子正由学校领了毕业证回家来。这天正是公元一千九百八十六年六月二十二日,星期日,夏至。

莫晓梦一面走在田边小路上,一面回想领毕业证时的情景,那时刻被同学称作“最后的疯狂。”晓梦是个情绪不外显的女孩,当同学都被初中生活最后一个节目激动地狂喊狂唱的,晓梦只伫立一旁,静静地看同窗三年的伙伴,体味自己心中激荡的感情。此刻,晓梦还能感受到刚才心灵悸动的余波,脚步却更加优雅轻快,像一缕温柔的风流动着。

已经是晌午了,太阳就悬在头顶,跟着人走。晓梦感到微微的热,鼻尖,额头隐隐发汗。路边地里新出的玉米,发散出的清甜香气弥满空气中,有点象家酿米酒的气息。不远处是一片新绿的豆田,叶隙里许多草虫在唱,溶合着远村传来的蝉噪,碧天飞过的斑鸠的喧啼,越加显出湖田的空廓与寂静。不知由哪儿飞出两只花蝴蝶新鲜晓梦手中红红的毕业证,痴心地随着,临风飞舞。晓梦觉得有趣,伸手来捉,蝴蝶方依依恋恋飞去了。

太阳已转到了额前,躲在刘海的缝隙间晃晓梦的眼睛,晓梦抬起手搭着凉蓬,另一只手抱着毕业证小跑起来。

快到村口,远远望见看花湖湖汊里拥密的荷叶和岸边那一片青砖红瓦的校舍。“再开学,就要在湖滨中学念高中了。”晓梦带着这样的憧憬进了村子。

村头老槐树下照例蹲着几个壮汉,捧着粗瓷海碗边聊边吃晌午饭。眼下麦子已抢到家中,庄户人家也能松闲地吃口准点饭了。村里人爱到这老槐树下吃饭,口里说图这儿荫凉,其实是心中喜爱这个气氛儿,都这样双手捧着碗,蹲着,伸头看一看你盖面上的浇头,摇头品评品评各家媳妇做这面条的工艺,说着唠着饭就吃完了。

晓梦正赶着这当眼进了村,不在好意思跑,就低了头急急地走。猛地听前头有人喊嚷:“邻里乡亲的听了,谁见了俺家花冠子老母鸡,你给俺们放回来,你都看看草房里,鸡窝里,栏里可有多群的鸡,你就给俺们放回来,都是沾亲沾邻的,都是低头抬头不离眼的,俺们不会骂人,再不放回来,就有难听的了……”

走近遇上,原来是陈婶。陈婶儿子陈红旗是晓梦同学,都是学校《小荷》文学社的编辑,关系比一般同学亲密些。晓梦每次去陈红旗家,陈婶都特别热情。晓梦就站了路边笑着招呼。陈婶手拿一蒲扇,吆喝时伴着句调节律向左拍一下,向右拍一下,意思是左右的乡邻都听着了。

见了晓梦,陈婶笑道:“看俺们闺女,这就把毕业证拿回来了,现成的就是秀才了。”停了,又问:“咋没见俺家红旗回来,你俩没走一路?”

晓梦被问的脸红一阵,说:“我们领过毕业证,同学便约了去湖里划船,我先回来的。”

陈婶嚷道:“这大毒的日头,划啥子船,吃饭都记不得。”晓梦想说‘红旗原不要去,几个同学硬拉着去的。’想一想就没说。陈婶看着晓梦俊秀可人,心里喜爱说道:“唉!俺这儿子也没个心眼,知道陪同学划船,就不知送你回来,可是好大一段子野路。”

晓梦听得面羞心跳,不好就走,红脸笑道;“陈婶找鸡呢?大热的天,别热坏了身子。”

陈婶道:“哎,才刚吃了饭,出来喊两声消消食,哪还指望找到。”又说两句,陈婶去了。

晓梦想着陈婶的话,羞涩得很,低头走路,冷不防面前被人砸了一下,竟是一颗青枣。晓梦抬头看,枣树上坐着从前的同学谷钱贵和两个顽童正呲牙咧嘴冲她笑。谷钱贵初一没念完就退了学,每日帮着家里捉鱼种地,闲了就率领村里顽童下河游泳,上树摸鸟,闹腾得村里人怨狗嫌。

晓梦没有理,谷钱贵在树上喊:“莫晓梦,别走,别走,俺给你枣吃。”边喊边溜下树来,跟着说:“莫晓梦,让俺看看你的毕业证和相片好吗?俺用枣子跟你换,行吗?”晓棼听的说,就把毕业证并相片一齐递给他。谷钱贵忙把怀里的青枣往晓梦手里倒,晓梦不要,手又小,忙急中枣子大半滚落地上。

谷钱贵歪着头看毕业证,嘴里面“咂咂”唏嘘个不停,看过毕业证,又去看照片,脑袋晃着,手点着照片念叨:“这是杜老师,这是苏老师,这是尤老师,这是涌老师,这是支主任,这是石老师,这是柯主任,这是贵老师。”晓梦看他这般,就说:“拿回去看吧,枣子也装回去,我不要你的。”谷钱贵忙把毕业证,照片一下塞在晓梦手里说:“俺不看了,枣子你吃,俺着意捡了虫选的摘,保准甜”又道:“你二舅来了,俺爹也在你家坐呢。”说完,转身跑了,招呼着树上那两个顽童不知又跑到哪儿耍去了。

晓梦回到家门口,把枣了都给了邻里小孩,自个进了堂屋。果见屋里矮凳高椅紧乎乎坐着七八个村里的壮汉,还有一人蜷身蹲着,正用劲在地上磕烟灰。二舅安坐在当门八仙桌旁,同这些儿时的伙伴唠嗑。晓梦招呼一声就去厨房帮忙。因为不习惯在许多人前说话,心里有些子跳。

二舅叫谷守善,如今在梦州城一个事业局工作,一年中多半时间在外面跑,所以兄妹三人中他回家的时间最多。谷守善每次回家,都有些儿时故友来看望,有的想和他唠唠嗑,有的只是来坐坐,听听他说些城里面的事情,自己倒不想说什么。比如蜷着身子蹲墙根前一股劲吃旱烟的范老爹,从来到现在一句口没开。谷守善感觉到这点就倾着身子问去一句:“范老哥,你英莲考大学了?记得上次家来,英莲借筛子来就说上了高三,看那个头,比老嫂子还猛些。”

范老爹慢吞吞开口说:“不知能考个骡子马来,不指望咧。”一位蹲在小凳了上的汉子接口说:“俺看玉莲行,知道用功,大前天,天还麻麻亮,俺眼见玉莲挑水去还捧着书念,这孩子行。”范老爹把烟锅插进袋里,用大拇指使劲捺烟丝,只摇头不作声儿。

谷钱贵爹说道:“考上大学自然稀罕,考不上也没啥,女娃子家,指不上养老望不上送终的,念一肚子书有啥用场?俺观么,眼下时兴是抓钱,不有这么一句话叫‘有钱儿孙孝,无钱儿孙闹’么。”转过头又去问谷守善:“俺听传言,如今城里的户口能花钱买来,有这回子事没有?”

谷守善笑道:“老哥消息倒是灵通,还没发布的事情你也打听的到。这卖户口的事到真有,不过据说年底才能落实。”

“咋?这城里的户口也能买卖?”几个汉子惊奇得很。

谷钱贵爹一脸鄙夷,道:”啧,啧,这年景还有钱买不来的景事?大清国时,县官,道台的印把子都明榜标价吆喝着卖,现在卖个城里户口稀了奇,俺观么,不多久shi长,局长都有的处买。”说的一屋子人都乐。

这时门外有个孩子探头闪眼地找,找到了就喊:“爹,娘说晌午头后要到日下集机新面,叫你回家来套车。”一个汉子站起来招呼谷守善一声,走了。谷守善送至门口回来,其余几位都起身,说家里有活,要回去。谷守善挽留不住,忙送出门。

晓梦到厨房里,就向灶下帮着烧火,姥姥谷封氏坐案板前切菜,说道:“傻闺女,灶头烤人,坐后一点。”晓梦口里应着,把小凳子朝后移移,用火棒翻捅炭火,火头一下子高了,窜出来舔着锅边,锅内滋滋地翻响,蒸汽弥漫了半间屋。屋内器物在缭绕的蒸汽里便显得虚渺不定。

看着由锅内产生最后又消散的蒸汽,晓梦突然感觉这有点像初中三年的生活。那三年的每一天不都像这水蒸汽热腾腾地产生,快乐地展示,最后又悄然地消逝吗?多少个切实的现在变成了再也触摸不到的过去,难道我们每天做的都是制造过去和制造历史的工作吗?难道除了回忆,我们真的不能拥有一个实在的感觉?一时,晓梦的思绪如眼前的蒸汽一样飘浮不定,心头便乱乱的。

就是这样,娴雅温顺的晓梦有一颗敏细的心和冰莹的悟性,她常常从日常行为中突然地陷入沉思,用心感悟大自然通过每一个琐细的情节透出的最广邃的人生启示。

晓梦看着烈腾的火焰,忽然想起陈红旗最近发表在《小荷》上的小诗《火与梦的传说》中的句子:

我真实地感觉到

她底右眼是梦

她底左眼是火

她底微笑是梦

她底冷漠是火

她底偶有底来访是梦

她底时常底忘却是火

噢,她便是一个梦

我便是那一团火;

晓梦不明白,平时看着木讷寡语的陈红旗如何能写出这样的句子,又如何敢写出这样的句子呢?晓梦这样浅浅地笑着,思想着。

谷姥姥调好菜肴,扶着桌沿想起身,坐了老半天,猛一起就觉得头晕眼黑,腿脚也不由使唤,只好用手揉着腰,颤颤地去拿菜碗。晓梦看见忙取了递来,道:“姥姥,我来,你歇着儿.”谷姥姥咳一口气道:“你也帮不了多久,这回你二舅带来口信,你爹妈要你去城里念书,立马就要走。”晓梦诧异道:“二舅说了?”谷姥姥道:“来人前才和你外公商量,这老头子倔,没容你二舅说完就撅胡子转屁股走了,这会还不知在哪儿呆着呢。”谷姥姥又唠叨:“也说的,亲把手养活了十几年,咋说接走就接走呢。当初那事闹腾的,作孽呀。”晓梦无言,望着灶火出神。

晓梦父亲叫莫宏楼,原是中学教师,六五年下放到谷家。晓梦四岁时候莫宏楼和晓梦母亲谷守美回了城,回城后两人添了个小女儿叫莫晓晴,晓梦便一直由姥姥外公抚养。虽然莫宏楼也多次来接晓梦回城,怎奈都拗不过老人的固留,未能成愿。如今莫宏楼已是梦州师范学院附中校长,心中为晓梦拟划的一个成材之路完全有能力发轫了,所以便请了谷守善办这个外交。

上午谷守善把这题目一说,正要发挥,老头却一扭头走了。谷守善便想着吃饭后再谈。

菜摆上了桌:青椒炒鸡蛋,油汆花生仁,肉丝爆水芹,韭菜拌虾米,清炖鲫鱼。还有几碟下酒凉菜。赶吃饭时候,谷时仁也晃悠悠回来了,双手背着提一瓶梦州头曲,蹙着眉铁着脸。

饭桌上,谷守善酒倒得勤,活也说得多,觑着火候要办他的外交时,谷时仁却先开口同意了晓梦回城读书。只说:“今个赶不及,明个一早赶头趟车走。”倒闪晃的谷守善一肚子想好的话没处发表,只好和着酒又咽了回去。

饭后,谷守善说工作忙,坐了一会子,又嘱咐了晓梦几句,便走了。

晓梦送二舅回来。谷时仁道:“明儿你就回城了,再来也不便宜,趋这当空看着访瞧访瞧周邻四舍的。东西晚上得空拾掇。”

回自己屋里,晓梦翻翻这,动动那,心中好似有千万条头绪扯不开来,烦燥燥的。也无法收拾,只得放下手走出院子。屋外日头正毒,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热。青蝉满村子叫,直叫得人头晕晕的,感觉整个身子都溶化进这蝉噪声里似的。晓梦百无聊赖,就站在门檐下出神。

那片树荫里不知从哪儿映来一块水影,晃荡荡的,象盛在荷叶里的水珠。就象去年暑假和苗苗,蒙蒙去湖里摘莲蓬见到的那片荷叶子、那几块水珠子。好象要顶在头上当伞,结果苗苗哭了,眼泪也象那晶晶亮的水珠。大家摘了好多莲子都串成了串儿挂在脖子上,数了一二三;二七十四;二六十二;后来莲子都黄了,好香,就象这回子的气息。当时蒙蒙一个劲笑说:“大白天呢,大白天呢,船就一个劲晃,荷叶里的水珠子也一个劲的晃,就和这荫凉地里的水影子一样。晓梦心中涌出一个感慨,那时就不知现在要走,现在对那时又没有了感觉,人就是这么有意思吗?

又站了一会,晓梦想:去看看陈红旗吧,说些子什么。来到陈红旗家,见陈婶坐在当院握着石杵在石臼里捶麦仁哩。晓梦问道:“陈婶,陈红旗在家里吧?”陈婶道:“在,在,屋里正看书咧,闺女去吧。”晓梦进了里间,陈红旗正坐床上低头看书,见晓梦进来,忙下床,脸红红地站了一会,想起了搬凳子给晓梦,又去倒水。晓梦看他慌里慌张地做事儿,自个心里也跳起来,口里说:“不要倒吧,说些话就走。”门帘哗啦一响,陈婶捧着西瓜进来,道:“闺女来吃瓜,这瓜在井里湃了一天呢,吃了凉快。”又向着儿子说:“知道让倩女吃瓜,别尽不讲话,啊。”放下瓜就出去了。

陈红旗取一块递给晓梦,自己拿一块小口小口地吃,只是不说话。晓梦慢慢地咬着瓜,心里想告诉他自己要走了,又感觉没有说这个话的气氛。默然一会,问:“你报了哪所学校?”陈红旗道:“湖滨中学。”大概陈红旗觉悟出了自己主人的责任,开口说了话:“你复习好了?”晓梦道:“没有呢。”陈红旗又道:“我也没看完,历史还有好多年代没背下来。”两人一来一往谈起来,晓梦始终没能找到可以说出心中话的机会,要告辞回去了,心里已经纠正了表达那个话的方式,我回城可以写信告诉他。所以走时晓梦心中并没有太多的牵绊。

从陈红旗家出来,晓梦也没了心思去别的同学那,就沿着院墙悠悠地向家走。经过范英莲墙院时,听得墙内鸡飞鹅叫,喧闹得很。接着是范老爹的吼声:“整日里看,读,读出个啥名堂来,这满屋子活计,横竖不知动动手,想推给哪个干!”晓梦知道又是在嫌英莲只顾看书不做活了,心中好一阵为英莲难过。

晚饭后,谷姥姥叨叨唠唠地帮着晓梦收拾,又屋里屋外跑了几趟,捡上好的绿豆,晓豆,玉米,大麦仁装了几种。谷姥姥说:“这些到城里就是希罕物,记得做着吃。”谷时仁默不作声地看,一口接一口吃烟。

这一夜晓梦没能睡安稳,拂晓时候迷迷蒙蒙被什么响动惊醒。看窗外黑漆一片,好象还早呢,可院里却听的有泼水声,劈柴声,开院门声,咳嗽声,抽打衣服声。晓梦起了床,洗漱完毕,去堂屋。见桌上摆着一碗糖水荷包蛋,腾腾地正冒热气。谷姥姥进来道:“正说叫你咧,快趁热吃了,你外公心急,先吃了收拾着呢。”晓梦不觉得饿,只喝了点汤水,择一个鸡蛋吃了。

辞过姥姥,晓梦跟着外公去了。此刻村民还都在梦中,村里静得安详,沿小路经过许多邻居家院墙时,院内的狗好象也睡去了,没有一个叫。只在村口遇见一条过早出来溜达的小狗,见了他们惊异地跑了,却又在远处停住回头疑惑地审视这祖孙俩,最后又咕咕哝哝甩着尾巴走远,也没有叫。

出了村,晓梦蓦地感到清凉,湖田里静谧地象洪荒时的岁月。半人高的玉米杆和地头坟上的孤树在暗蓝色天幕映衬下只显出黝黑的轮廓,雾气使远处的树林淡薄得象宣纸上清墨染绘的远景,空气清甜,还参合着丝丝湖里荷花的芬香。晓梦忽然感觉到自己走进了大自然未加掩遮的胸怀里,这种溶合壮美与幽美成分的景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来。显然这才是自然本色,是真正的风景,白天则混渗了人工的雕琢。晓梦突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们白天受苦累,夜里休息损失了欣赏美的机会,所以才要有梦,那是一种不可缺的慰藉。

赶到日下集小站时,是五时一刻了。因为不逢集,整条街空荡荡的,没个人影,小站上也就他们祖孙俩等车。

开车时天以蒙蒙亮,从车尾窗映进一道光辉,给稀空的车厢添了一些活气。晓梦望着车外飞逝的田野,心中怅茫得很,不知道要开始的新环境自己会适应的怎样。

车进梦州,栉比的高楼,喧挤的街道,车和人都突然多了,好像一下子掉进一个沸开的锅中,晓梦只觉得热烈和目眩。

到了家,谷守美正在收拾碗筷,小妹莫晓晴打扮了要出门,见他们进来都欢喜得很。谷守美忙着打火做饭,莫晓晴一边叫“外公”一边倒茶水,一边又拉着晓梦笑呀问的。要晓梦看自己的房子,又撒娇向谷守美抗议说要和姐姐住一间屋子。那边谷守美早做好了两份早点香喷喷端来,硬是要他们吃下。

大家坐了闲聊一会,谷守美就吩咐晓晴陪着说话,自己匆忙提了篮子出去卖菜。

莫宏楼午饭后才回来,说在外边吃过了,泡一杯浓茶陪着谷时仁说话。

傍晚后,谷时仁硬愣着要赶回去,总留不住。临走时背人处给了晓梦五十元钱,说:“城里用钱疏,放着作零钱。”晓梦推不掉,只好收了。

原来莫宏楼己把晓梦的学籍关系,中考资格早早转回了师院附中。这几天吩咐晓梦在家温书,准备考试。中考以后,晓梦心思也淡,很少出门。倒见的晓晴每日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常来的朋友也冒冲冲的看不习惯,晓梦便关在自己屋里看书。近来因为爱上元明散曲,每日饭后无事,就躲在屋中精读,倒也悠闲得很。

七月十二日,谷守美单位组织去外地旅游,带了晓梦去,东西南北跑一趟回来已是月底。

没想一回来,晓晴便笑着告诉,这些天有个男学生来找过两趟,紧迫迫的。又夹说夹表演地描绘。晓梦也听不出是谁,不过并不是陈红旗,也没放在心上,

这天饭后,家中无人,晓梦想着本月《散文》该有了,就出门去买。正选着书听见身后人唤,回头一看,原来是湖滨中学的袁进,早先办文学社时认识的。想来现在该知道高考结果了,就问了句。

袁进跳下车笑咪咪地打招呼,听到问,便叹道:“别提了,差得远。”晓梦倒不好再说,低头翻书。袁进似乎兴致颇好,陪着选书,口里不停地说话。晓梦想起来又问范英莲怎样,袁进神情故意地夸张,说:“正为着这事,湖滨各村闹得天掀地覆。那天,临湖村子的船都出动了,丝网、兜网、拖网、撒网全用上了。”

晓梦惊怍得一恍,忙问:“怎么了?”袁进却笑了,只道:“还不是因为没考上,不过也冤,离建档线只两分。原想着再复习一年,她老爹就是不许,后来不知怎的还打了她。到晚上看到她不哭了,也不说了,躲回屋里出神,起先还以为她想明白了呢。谁料得,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急得她爹妈到处找。后来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清晨天没亮时,有人看到湖边站着一个女的,就在学校边那棵歪脖子老柳树下,晃悠悠地走来走去,后来就不见了,起先以为是鬼,也没敢看清白。被这一吓,她娘早倒了,她老爹也急了,驾船就去捞,邻里各村也帮着打捞,整闹腾一天,人影子也没捞到,不过鱼到拖上来不少。”晓梦听了,怔愣了半时,没想的才离天几天,村子就发生这样的事,原先那村里可是静如秋水一般。如今细细地一品味,竟有些时事变迁的感触。心中不好受,只问:“真得没有了消息吗?”

袁进道:“现在找到了,其实范英莲只是跑到外县转了几天就回了城里她一个亲戚家,根本就没有跳水的事,不过当时的传言可多了。”

晓梦出着神听,手无意识地一页一页翻书,这时,街头上的人都向对面跑去,书摊上的人也跑走了许多,那边拥攮喧哗的厉害。袁进也伸长了脖子望去,只看不明白。

这正是: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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