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的一切,李铭有些情绪失控。
“母亲?母亲叫蔡总录用我?为什么?”李铭一个人躺在床上喃喃自语,“她难道不就是想要把我逼疯,来报复我么?她为何还要帮我……”
二十年前,李铭出生。
十五年前,李铭的父亲抛下了他和母亲。
“妈妈,你为什么哭?”五岁的李铭贴在妈妈旁边,轻轻地问候母亲。
“没什么,妈妈的眼睛进了沙子。铭铭乖,铭铭陪着妈妈,明天爸爸要出差了。你也就不要缠着他喽。”母亲的头低得很低,看不大清是什么表情。
“好,妈妈的眼睛进沙子了吗?铭铭帮妈妈吹吹。”李铭笨笨地凑上前去要帮妈妈吹眼睛。
“不用了,铭铭真好,明年我们就要去上小学了。”母亲听着李铭稚嫩的童音,挤出一个微笑。
一个星期后。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李铭眨巴着大眼睛问。
母亲不答。
三个星期后。
“妈妈,爸爸还回来吗。”李铭微微皱着眉头问。
母亲不语。
……
不知是过去了多久,李铭也知道了什么,也懂了离婚是什么。
李铭七岁那年。
“铭铭,你不是很喜欢武术吗,妈妈给你介绍一个陈叔叔,你以后就跟着他练功好不好,妈妈明天就带你去见他。”母亲那天显得无比高兴。
“妈妈,这是老师说给我的奖状。”李铭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
“呦,咱们铭铭又得奖啦,就放在你那个专门放奖杯奖状的的柜子里啊。”母亲夸张地啊了一下,又立刻把话题转到“陈叔叔”身上,“铭铭啊,那个陈叔叔人可好了……”
“柜子里已经放不下了。”李铭无情地打断了那个话题。
母亲只好跟着李铭去看了看那个装不下了的柜子。
母亲打开柜子,正如李铭所说,柜子里面满满当当地放满了各种红彤彤的奖状和闪闪发光的奖杯,她的眼睛恍了一下,然后从储藏室里拿来一个大大的纸箱:“以后啊,你就把奖杯和奖状放在这里面。”
“嗯!”李铭咧着嘴对着母亲笑了笑。
第二天,妈妈带着李铭去见了陈叔叔,那是一个长得很温柔的男人,眼睛总是眯眯的弯弯的。
“快快,叫老师。”
“老师好。”
妈妈对着陈叔叔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双大大的眼睛显得格外有神,特别的漂亮。
“李铭,你想学什么呀?”陈叔叔弯着身子,和李铭保持在同一高度。
“当然是功夫喽。”李铭笑着答道。很快便与陈叔叔打成一片。
整个过程,母亲都在一旁看着。这使李铭神采奕奕。
“吴丽,这孩子很有天赋啊。”陈叔叔跟母亲说。
“前辈过奖,还是得前辈教导!”母亲回答,脸上满面笑容。
李铭怔怔地看着妈妈,他很少见到妈妈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笑容。
“妈妈你今天看起来好高兴啊。”
“啊?有么?陈叔叔跟妈妈说你可有天赋了,妈妈当然高兴啦。”
自那之后,妈妈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刚开始还带着李铭,到后来,把李铭一个人留在家里。
“铭铭,陈叔叔请我们吃饭,出门啦。吱~呀(关门声)”
“铭铭,我出去找陈叔叔,你去吗,你不去的话,我走喽。吱~呀”
“铭铭,我出去找陈叔叔,你一个人在家里乖乖的哦,吱~呀。”
“铭铭,我出去找陈叔叔喽,吱~呀。”
“我出去找陈叔叔,吱~呀。”
“我出门了,吱~呀。”
“出去了,吱~呀”
“吱~呀。”
李铭渐渐地在心中有了疑惑,渐渐地又有了答案。但他并没有问出口,也并没有说出口。
李铭十一岁那年。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李铭在家里一个人练功。
“李铭,从此以后,你就不必叫陈叔叔了,叫爸爸!”
李铭看着母亲漂亮的脸上呈现着灿烂的笑容,默默不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吴丽,你真的告诉他啊。”
“诶,你啊,就别害羞了,陈鸿。”母亲在陈叔叔的脸上亲了一口。
“当着孩子的面别这样。”
……
李铭看着这对情侣,对陈叔叔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度,而这恨意,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天晚上,李铭求母亲与他聊会天。母亲最后还是同意了。
“李铭,最近老师跟我说,你在学校里不好好听课,扰乱课堂纪律,还把好多同学打伤了,你原本的奖状都被收回去了,老师还是,你要是还这样,就算书面成绩再好,别提奖状了,还是会给你处分的。”母亲回想起这几天老师打来的电话,脸上有些焦虑。
“那就好。”李铭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脸上带着心不在焉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叫那就好?你多久没拿奖状了,要不是你天赋好,每回都拿年级第一,再加上一些武术上的奖项,你估计都要被劝退了。”母亲有些愤怒,又有些不解,这么好个苗子,为何要如此浪费。
“因为我小时候你给我的那个纸箱子已经装不下新的奖状了,所以我索性不要了喽。”凌乱的头发遮住李铭的眼睛,只见得到那张好看的嘴往上咧着。
“你可不要再给我胡闹了!你怎会不懂东西装满了就在装在其他地方的道理?”母亲像是不愿理这个儿子,去找她的情人了。
李铭看着走出房门的母亲,嘴角落了下来。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所以你才把感情放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停!停,李铭,我叫你别打了。”陈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他看着那流畅熟悉的身手,意识到或许眼前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已经比自己要强了,但他还是常识性地不太敢相信,“李铭,跟我打一场。”
李铭停下来看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眼神有些恐怖。
“好。”李铭朝着陈鸿冲去,一腿踢中要害,陈鸿没来得及躲闪,又接了数十拳,向后退了几步。他抓紧一分一秒,瞬间中握住李铭的两只手腕,将其往后一翻,而李铭则稳稳地在他身后落脚,用膝盖往前一捅,陈鸿膝盖一弯,跪在地上,李铭绕道他身前,准备再补一刀。
“陈鸿~”两双眼睛齐刷刷地循着声音望去。
“妈!”
“亲爱的!”
看到这幅场景——陈鸿跪在李铭的面前,李铭一腿微抬,脸上挂着魔鬼般的笑容。吴丽手上的水差点掉在地上。
“李铭,你还是不能把他当成你的爸爸吗?”吴丽骤紧眉头,望着李铭,“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妈妈有了新欢,你应该为此高兴,你一直说自己已经十一岁了,是个大人了,那你为什么不能为妈妈着想呢?”
“亲爱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李铭没对我做些什么……”陈鸿望着李铭失去光的双目,解释这场误会。他明白,若不是吴丽的到来,恐怕自己就要狼狈地真正地输在李铭的脚下了。
“陈鸿,你不不必替他辩解,他是什么样子我都知道,这小孩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说着,吴丽朝着木楞楞的李铭走去,狠狠地在李铭青春才刚刚开始的脸上留下两个红彤彤的巴掌,眉间的那颗朱砂痣仿佛发着红光。
泪水却没有流下。
李铭十三岁那年,初中一年级。
自那之后,陈鸿就没有再教过李铭功,但李铭仍然练习着。
“又是年级第一?!李铭你怎么做到的?”前桌的男生一脸不可思议,“说你是传奇真不假,自上学期上初中以来,从未有人抢下你年级第一名号,你脑子到底是这么长的?”
“看看你这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每天在学校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实际上每天晚上都在家里死读吧?”
“自然不是。”李铭面无表情地说。
“看你也不打游戏,每天在学校就把作业做完了,晚上能干什么?”前桌调侃道。
虽说老实了不少,但其实李铭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每天在想些什么,他对陈鸿的仇恨一分没少。
“我只想杀了他。”
李铭在日记本上写道。
窗外一片漆黑,大雾天的夜晚是最令人恐惧的,黑暗中看不见光亮,迷雾中看不见方向,地狱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台灯的光亮下,李铭从抽屉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刀,仔仔细细地用石头磨着刀。
滴答滴答,李铭望着时钟。午夜十二点。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是陈鸿死的最佳吉日。”李铭望着反光的的利刀,眼睛瞪得硕大,嘴角不自然地上扬,如同一个真正的魔鬼。
李铭贴着母亲的房门,一点一点地将门把往下按。
“李铭,是你吗?大晚上不睡觉,在门外干什么?”是母亲的声音。
李铭愣了一下,但下一刻,他就闯进了母亲的房间,开门时带来的寒风吹动了李铭的头发,露出了眉间泛红的朱砂痣。
黑暗中,李铭将刀子刺向那具身体,“休”是刀子划过风的声响,鲜血溅在李铭的脸上,那颗痣显得更是腥红。
一刀,两刀,三刀……李铭仿佛听不见那极为刺耳的惨叫,只是反复地做着同样的动作。
如果此时有点光亮,就能看见吴丽一张美丽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她将纤细的指头捂住张开的嘴巴,她愣在那儿,等她反应过来时,李铭还在一刀刀刺向那薄弱的,自己心爱的男人。她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打开手电筒,差点忘了怎么打电话,手抖着拨下了110。
当李铭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他甚至还有些欣喜,他终于做了自己梦寐已久的事情。
“少年,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在一片漆黑下确定自己杀的就是自己的父亲的?”一个看样子较为年轻的警察问。
敞亮的的审问室里,李铭泰然自若地回答完前面所有的问题,面对这最后一个问题,他愣了一下,答道:“靠直觉吧,我能感受到他们两个身上气息的不同。”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刺的是你母亲怎么办?”
李铭低下头,没有回答。
接着,就是按照顺序,李铭把那头杂乱的头发剃了,进了少管所。
后来,李铭十六岁那年从里面出来,三年里,为了早些出来,李铭可谓是收敛了许多,一是据说母亲得了心脏病他很是想念她,二是因为传言自己家所在的整条街都被一个年轻的富二代买了,所有房子只租不卖,使许多公司都十分苦恼。
那一年,李铭回到街里,感叹着外面的世界变化果真很大的同时,也惊讶于竟还有人记得他这个年少的杀人犯。
“妈?”李铭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李铭看着眼前的母亲,他只在所里呆了三年,可母亲却看起来不止老了五岁。
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说了出来:“妈,我不想上学了。”
他看到母亲的身子动了一下。
“上不上学都随便你,今后我再也不会供你一分钱。”母亲连看都没有看李铭一下,“你也不要和我住在一起了。”
李铭识趣地拿着行李走了。
无处可去的李铭看中了路边那些混混。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