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年华
8美女柜员（旧版）

在市银行工作多年的英子一直自我感觉良好，可是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有点儿不对劲。似乎是有了早更的兆头——

失眠、心烦意乱、消沉、还月经不调。英子想，才三十几岁，不能啊。这天早晨，英子对着镜子梳头，突然间发现自己的黑发里出现了几根白头发。

那些白发，冷不丁跳出来，吊儿郎当地，没心没肺地打量着英子，把英子吓了一跳。

行里昨日新进来一个大学生，也不是什么正经大学，说是什么省美术学院的，刚刚毕业。英子当时就嘀咕，一个画画的，来数什么钞票？

又听说来头还不小，市某民营企业家的独生女。昨天早晨，行里开例会欢迎新成员，这个新来的美院姑娘水仙自我介绍，英子定睛看了个仔细，

小V脸，肤白，长腿，长得像个嫩模。英子脑袋瓜子里立马蹦出些白富美、花瓶之类的词来，心里嗤一声，又来一个林志玲。

谁知道，人家一说话，丝毫不拿腔拿调，除了简洁的自我介绍，还说了对银行工作的印象与理解，最后说，今天一到这便觉得这里气氛特别好，

同事们都是精神饱满热情洋溢，又亲切又被感染。以后大家都是她的家人，自己年轻不懂事，初来乍到，请各位家人多担待多照顾。

一番话说的外圆内方，滴水不漏，又谦虚又得体。还字正腔圆，像个电视主播。她没说零倒，也没说前辈，只说是家人，把大家说的诗软滚汤，像是喝了水果酒。

英子就想，现在的90后小姑娘怎么就修炼成这样了？再看看那张脸，春天的笋尖似的，沾着露珠，像被清晨的阳光照着，让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英子看到行长一直带着微笑，一张油汪汪的肥脸像个慈祥的老太太。主任眼睛里也发着光，像个弱智的粉丝一样的带头鼓掌。

就连大美人雪莲也在一旁赞美不已。英子跟着大家象征性的鼓了几下掌，心却一点点往下沉。

她所在这个银行，当然不是银行界的龙头，一个年轻的市级企业单位，环境与待遇却是拔尖的。

当初英子从县里的银行调进来，颇费了一番功夫，在行里原有的七个女柜员里面，单从年龄、学历、姿色、资历某一方面来看，英子算不得最冒尖的，然而综合起来就不一样了。

英子来银行三年，比年轻的有经验，比老练的有资本，比漂亮的有学历，比能干的有相貌。

总之，在这个行里，英子属于才貌双全的大好青年前途无量的中坚力量，然而，突然间，形势就有些变化了。

一个月前，来了雪莲。这个雪莲，三十六岁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进了银行。有个惯于搞情报的女柜员背地里和大家说，

人家可是有后台的，据说还是上面的零倒，像她这种人，在我们这里当柜员，不过是……她咋咋呼呼，欲言又止。

英子最烦这种人，可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怎么说呢？在认识雪莲之前，英子还不知道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女人，真的，仿佛就是为男人而生的。

脸蛋儿也不见得有多娇美，然而那身姿，生生与别的女人不同，不单单有胸有腰有匹古，同时那比例、那凹凸，堪称一绝。

英了有时候看着，就想，真是，连女人都想入非非呢。雪莲的神态也与别人不同，味道、声音都是自带一种慵懒的兴感，又纯净。又缭绕。有时候。看着她。英子便想，比起雪莲，林志玲算什么呀！

这还不算，雪莲，还是离异单身的女人，无论如何，是别有看头了。她来之后，英子便觉得行里的中年男人们，

尤其是主任，眼睛都长上了翅膀，有事没事往雪莲那里飞。英子只觉得耳边嗖嗖的风声，德性！英子暗啐着。

行里去年年终总结会上行长放出话来，今年要从女柜员里面选拔一个最优秀的担任部门经理。

这话，英子一直放在心里。英子并不是有多想升官。但当上部门经理就意味着可以改变现状。

那样的话，她可以上行政班，可以享受所有正常的法定假期，包括带薪年休假、产假、可以更稳当地杵在银行这个高薪行当。当部门经理，更意味着再也不用一天到晚埋头数钞票。

英子坐在柜台这个位置上，整整三年了。她每天妆容亮丽，笑容得体，精神的像马路中间的观赏花木。

然而，这都是假相，花木有人修剪，她只有自己修剪自己，修剪自己的惰性、怨愤、不满、玉望，表面上修剪的令龙元润，实则早已是遍体鳞伤。

怎么说呢，银行的工作，她已经受够了。每天都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价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除了喝水上厕所，匹古都难得挪一下。

三年了，他最光鲜的岁月。只能坐在那里埋头儿守着永远也数不完的钞票。一一沓一沓的钞票。新的旧的。没完没了。然而你数的都是别人的钱。

她有时候觉得世界上。再也找不出这么枯燥，变太的工作了。自从进了银行，他对钱边憎恶上了。然而。却憎恶的不彻底。不硬气。

那种又爱又恨的情感。把他的心拧巴的酸溜溜皱粑粑的。他有时候数着数着，只想把受伤的一沓钞票扔到对面客户的脸上去。

存什么存？存了又取，取了又存。你烦不烦。有这么多闲钱不会去捐赠啊，不会去挥霍啊？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她在心里恶狠狠地发泄。然而表现上她面带微笑。和颜悦色，她动作规范仪态端庄，她站起身说你好，谢谢，请慢走。

他等着别人在她窗口评语的诸多选择键上准确无误的按上满意，这三年。她每天给自己打了鸡血似的不出一点儿差错，哪怕因为久坐腰间盘突出。哪怕母亲来城里看她。

她也没有额外请过一天假，她想做到最好。然后，体面风光的离开，去更好的位置。从小到大，她总是这样憋着一股劲儿。努力的向上生长，因为她是英姿勃勃的姑娘。

英子暗暗观察着雪莲的工作表现。这个女人明显对这份工作没什么想法。做起业务来，温吞散漫，一副不上心的样子。

厕所倒是跑得勤，一旦遇到有些棘手的工作，便呼英子，亲爱的过来救救我。你最聪明，最可爱最伟大了。就是偶像剧里傻白甜的模样。

雪莲就有这个本事。娇嗔呆萌。无所不用其极，从不吝啬对别人的赞美，而且男女通吃。好英子，亲爱的宝贝。这是她惯用的称呼。随口溜出来，热乎粘腻，简直让人受不了。

英子刚开始听时浑身痒刺刺酥麻麻的。后来也渐渐习惯了，莫名的还听着有些上瘾。雪莲来后第一个月的评比荣誉榜里不出所料，樱子照片照例贴在榜首，而雪莲在最末。

因此，她在没人的时候站在那里看了许久。很是满意。虽然相比雪莲那张明艳要绕的脸。自己脸上显得有些暗淡，也过于端正。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英子想，雪莲再狐媚，在工作上对他英子还是构不成威胁的。谁想到又来了个九零后富二代。

这天英子过得有些恍惚，有些丧气。水仙像是给他的心愿对着干似的。完全不像他自己说的年轻不懂事，聪明伶俐不说，难得的有耐心好脾气。

第一天上班，虚心勤快主动周全满脸的阳光灿烂，一直向前。还英子妹妹长、英子妹妹短的，中间还给她冲了一次咖啡，沏了两次茶水。

这让英子准备了一肚子的敌对情绪硬是落不了地，那张笋尖般的脸在眼前来回晃动，因此，突然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

快下班时，接到闺蜜花朵的电话，约她晚上在滨湖路的咖啡厅，一起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英子感觉花朵在电话的语调有些不寻常，声调儿有点像雪莲拿腔拿调的。平常上说话不着调儿，因此想是不是自己错乱了？

英子一下班便去卫生间换掉了工作服，本想在卫生间收拾一下自己，看见雪莲站在那里整张脸贴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衣服大写的自恋模样，她扭身便走。

雪莲在后面娇滴滴的叫他亲爱的，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健身房练瑜伽。

英子只当没听到，她顶看不惯她这个样子，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每天花枝招展几情澎湃的，难怪老公和她离婚。

哪有一点儿踏实过日子的样儿，英子心里嗤一声，径直出门打的出租车，趁着坐车的空档从包里拿出粉饼盒仔细地补妆又抹了点口红，镜子里的自己，这才有了些颜色。

女人就是这样，哪怕是一个完全不在意的约会，哪怕是同性间的饭局，只要有事，有局。这容颜衣着上也是处心积虑的，谁愿意做人群中最暗淡无光的那个？

英子穿了一件粉紫色雪纺长裙，胸前两根丝带，挽成蝴蝶结状。小蛮腰儿下是长过膝盖的百褶。职业盘发放了下来。随意盘在肩头，一眼看去温婉清丽也优雅动人，英子在职场这么多年了，懂得怎么打扮自己。

走进咖啡厅，往左拐。英子一眼便看见最后排正对着自己的花朵。花朵是英子的发小，两人初中时好的同床共枕，一起分享如例假初恋，等所有的成长秘密。

中学时的花朵，是途顺利的父亲调到市里，举家搬迁成了城里人，便渐渐少了联系，后来英子在农村的舅舅家听同学说过，

花朵嫁了市里某个商界才俊，自己办了个舞蹈培训班，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没想到多年后两人又在这座城市相遇，自然而然从发小升级成了闺蜜。

花朵此时穿了一件白色的露肩蕾丝裙，绿色的卷发在旁边松松的扎了一个麻花辫儿。慵懒又娇俏。她向英子招手，脸却仍看得对面。一副巧笑嫣然，顾盼生辉的样子，显然不是简单的两人饭局。

英子走近了一看，对面果真坐着一个长相俊美的陌生男人。花朵朝她挤挤眼睛，她这才反应过来，敢情今天她是让她来当电灯泡的。

“这是海洋，刚认识的牌友。”花朵给他介绍叫海洋的男人。男人站起来说：“很高兴和两位大美女共进晚餐，看来我这份可以不用点了，面对你们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秀色可餐。”

英子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浮夸的风格，也没加到多久没只是客套的笑笑，花朵却笑起来：“好啊，好啊，你那份儿就归我了。”

海洋自顾叫了三份石锅套餐，两份水果沙拉，两份冰淇淋，一碟海鲜小食，三盘果汁，缤纷地摆满了桌。

英子说：“你真是把我们当吃货？我真饿坏了。”说完便拿起慢头吃起来。海洋笑了笑说：“会吃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英子也不搭腔，只管吃。

她知道今天的任务，一边吃，耳朵与眼睛也不闲着：她看到那两个人心都不在饭上，男的偶尔吃两口，大多在说话。

开始说打牌的事儿，说着说着便说到他的生意，家底收入，爱好目标等等，有点儿滔滔不绝的意思。话语间，偶尔还蹦出几个英文单词一些数字，时不时伴着些肢体动作，目光烁烁的。

英子暗自好笑：这男的也太沉不住气了。再看看女的，完全没有胃口的样子，一只手撑着下巴微侧着脸笑意盈盈地倾听，偶尔手从下巴上拿下来撩一下头发扯下衣服。又密又长的假睫毛的眼睛眨巴两下儿，一脸的桃丽华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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