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年华
250英雄暮年(旧版)

男人是山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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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嫌这活儿脏,成天蓬头垢面,衣服上满是灰浆,且没有多少技术含量。

但离了这点技艺,他在城里讨到生活也难。挣再多的钱,你以为就能成为城里人了吗?

你看起来像个城里人,骨子里还是个农村人;老家人认为你进了城,城里人看你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城里人生活在天上,我们生活在地上,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你是提着自己的头发想升天。

白强是打工阶层中的愤青,二愣子,在街上开车也要骂骂咧咧,骂交警,骂那些不断超越他们的豪车。

欺负老子的车破吗,你撞上来啊!老子奉陪你一条命。有次和雇主吵架,操起刮灰刀就要朝人砍去,要不是白刚及时按住他,那祸就闯大了。

这个兄弟几天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去派出所寻人。白刚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那样多的怨气,也许从他一出生就与社会结怨了吧。

白强是家中老三,那时算超生,家里实在交不出罚款了,乡政府和计生办的人就来拉走了猪圈里的一头肥猪。

白强长大后经常在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说:“我的命值一头肥猪,谁有本事把老子拉去杀了?”

现在这个愣头青给他哥哥又出了个难题。他上周六和几个老乡打麻将,一个晚上输了一万六。

白刚听完兄弟的诉苦,当即就给了他一巴掌。你是吃着屎了?脑袋被门板夹住了?人家出老千坑你难道不晓得?

今年不是还要回去提亲吗?打甩手就能把媳妇娶回家嗦?白强不当多大个事样说,血战到底嘛,出不了老千的。

这点钱反正提亲也不够。我们这样的人,不搏一把,永远出不了头。

白刚差点没背过气去。

真是民工的后代还是民工,赌徒的儿子一定是赌徒。白刚的父亲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第一批走出山村的打工者,每逢过年的时候用一个蛇皮袋藏着一捆捆十元的钞票回乡,风光得不得了。

但他也好打麻将,除了年夜饭那天在家,其余时间都在镇上的茶馆里打麻将。

白强小时候最熟悉的声音,恐怕就是洗麻将牌的哗啦声。这样的家庭环境怎么能教育得好下一代?

多年以后白刚常常反思父辈的荒唐。他高中毕业参加高考,自认为成绩还可以,考个警校应该没问题,白刚从小喜欢看侦探小说,一直想当警察。

但白刚没有继承到父亲的那点好运,民工二代的名分倒是顺理成章地继承下来了。虽然他现在比父亲那一辈人混得好,可谁会认为这是好运?

白强说:别气啦,还有更让人气不过的。我听工程队刘队长说,咱们公司今年有几笔工程款结不了账,公司要裁人了。到处都差钱啊,我只是差点运气。

白刚恨得咬了咬牙,人走背运,差的是命。发不出工资算多大个事。前年白刚经不住身边的老乡怂恿,把十万块钱交给了同村的王多贵,30%的年利率。

第一年下来王多贵认账,十万变成十三万。双方重新签协议,继续将钱放王多贵那里鸡生蛋蛋生鸡,都是鸭绿江边出来讨生活的老乡,还有什么不信任的呢。

这笔老本钱是为白布舒上大学时用的。但就在上个月,白刚找王多贵说女儿要上高中了,需要一笔钱,能不能把去年的利息先付给我。

王多贵请白刚去高档餐厅吃饭、喝茶,然后两手一摊说:兄弟,别人也欠我的钱啊,眼下真的没有钱给你。

我正在找人追杀那个欠我钱的王八蛋,不还老子钱,就先砍他一条胳膊。白刚不敢砍人胳膊,更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怕影响女儿中考。

女儿曾经跟他说起过,随便上个公立学校算了,花钱也少。为什么非要去跟那些城里人比呢?

我们跟他们不一样。白刚记得自己的回答是:我和你妈辛苦一辈子,不图别的,就是要你和他们一样。

那个晚上两兄弟在白刚家喝下两斤多家乡带来的苞谷酒,喝得白强热血贲张,喝得白刚眼冒泪花。

白强临走前撂下一句话:哥,富贵险中求,血战要到底。

白刚兄弟俩一个月前曾经在养老院干过一段时间的装修。有一天下午,一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女人开着一辆宝马车。停在别墅小院的外面,刚好白刚兄弟买材料回来。

那女人对他们说:小兄弟,麻烦帮个忙好吗?她让白刚兄弟从宝马后备箱抬下一箱茅台酒,一箱水果,然后她按小院的门铃。

一个年纪较大的农村式的保姆来开门。女人指挥白刚兄弟扛着箱子穿过客厅,来到紧邻客厅的藏酒间,那里面有很多的白刚兄弟叫不上名字来的好酒。

女人对扛着箱子的白强说,请先放在这里。然后她又带着白刚穿过一条走道,再经过一间保姆房,又走过一间摆放了各种古董的房间,来到餐厅,说,你先放这里吧!

本来白刚放下东西就应该走了,但是,不知道从哪个房间里钻出来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来,女人一见到他就说:“老领导,我来看看你。”

老人很高兴的样子,先是把白刚兄弟当成跟女人一起来的,非要大家坐下来一起喝茶,不让他们走,热情的不得了。

直到那女人反复的解释说,他们是她请来搬箱子的,老人才释怀,顺手从茶几上抓起两包大中华烟塞给他们。白强出来后问:哥,你知道这烟多少钱一包?这家人好阔啊!

自从白强在醉眼朦胧中喊出“富贵险中求,血战要到底”的口号后,白刚弟兄俩就在养老院干活时详细的观察起那个别墅小院的动静:

这个别墅小院只有那个农村妇女保姆和老年人。老年人像是有病,生活基本不能自理。他家里的其他人,基本上是周六周日才回来一次。

这天,别墅小院的松鼠正在树上打盹,白刚弟兄正在面包车上吃方便面,老头儿跌倒的一幕让他们看到了,他们觉得机会来了。

这几天里,他们把进入到别墅小院后的情景,反反复复推演到睡不着觉的地步。

这家的保姆会在上午九点半去外面的超市买菜。有时会带领老人一起出去,一个小时差不多就回来了。

下午三点,保姆会带老人到小区里散步,和难得一见的邻居聊天。五点多才能回家。

小院有防盗门,还有带刺的栅栏两米高。客厅窗户是落地窗,侧面的屋子里有一个气窗,保姆常常把它打开。

如果有人想从那里进去,只需要轻轻地一跳。当然,还要防备那些安装在隐蔽的地方有监控器,但是,当他们出去溜达时,谁知道那些监控器在不在工作状态?

好运的大门不打自开。他们从车里跑出来,自然而然的扮演起见义勇为的好人。

他们搀扶着老人进屋,关上院子的门,再关上屋子门,白强门背面的保险锁锁死了。

大爷,你没有摔到哪里吧?白刚问。

面对两个进入到家里的两个陌生人,高玉林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二哈开始狂叫。“二哈,不要叫。”老人终于说:“坐下,坐下来喝茶。”

白刚判断,老人认不出他们来了,但是他装着好像认识他的样子,表现出友善。这是好运打开的第二扇门。

“大爷,你不认识我们了?”白刚笑眯眯的问。

刚才他们将老人扶起来后,老人问了一句话:“你们回来了?”

白刚随口回应:“回来了,回来了。”

他分析老人一定把他们当成家里的某个成员了,白刚在老家的奶奶也活成了老糊涂。在小小的村子里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积攒了一辈子的零花钱也不知藏哪里去了?连她从小带大的白刚白强兄弟俩也认不出来。

白刚现在需要弄清楚,老人糊涂到那种地步了吗?

“认得,认得。”老人脸色露出困难的笑容,但是他不知道应该把两个年轻人往哪里带?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回来了,好。坐着,坐。”老人拉着白刚的手,深刻的皱纹乱成了一团麻。

那只二货哈士奇又叫了几声,但是看到主人客人那么热情,便回到自己的屋里打盹儿了。

白刚嘘了一口气,问:“大爷,你家保姆呢?”

“她二姨妈啊?好像回家看孙子了……”老人茫然若失,好像在寻找自己的保姆。

难怪守了半天不见保姆出来。好运的第三扇门也打开了。

白刚继续问:“大爷,家里就你一个人?没有其他人了?”

“有个鬼?”老人语气忽然严厉起来,让白刚心里跳了跳。老人接着说:“这么大的房子,空荡荡的,谁也不回来。

“女儿当市长,工作忙啊,儿子做买卖,更忙。都脱不开身啊!来,喝茶喝茶。”老人终于想起家里的一些事情来了。

啊!女儿当市长,怪不得有人送茅台?正在惊讶时,弟弟那边着急了。说:“哥,这样的老糊涂,我们就是把他家搬空了也没有问题,动手吧!”

这时的老人突然间说话了:“我讲个笑话给我听。”

白刚禁不住一愣:“大爷,你是说?”

“我讲个笑话给我听。高山高山……你在听么?”老人喃喃细语,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你自己讲笑话给自己听?”白强笑了。白刚盯了他弟弟一眼,说到:“大爷,我来泡茶,再听你讲笑话吧。茶在那里呢?”

“后花园喝,后花园喝。”老人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往里走,白刚记得这里有前后花园,后面还有个加盖的茶室,面对一个鱼池。

老人在前面走的摇摇晃晃,他们紧随老人来到餐厅餐厅对面的门通向后花园。但是进入到餐厅,老人就说,“吃饭吃饭。”

餐桌上凌乱不堪,有半碗吃剩下的面条儿,半盘香肠,一小碗花生米,一碟泡菜,东一堆西一堆的骨头,嚼不乱的菜茎,还有一瓶茅台酒!

白强的目光沾在了茅台酒上。那天帮助人家搬了那箱茅台酒进来,白强问了白刚好几次:“哥,你喝过茅台酒吗?”

“喝酒,来喝酒!”老人家忽然想起什么,声音宏亮的说道,眼睛也亮了起来。这让白刚心里一惊:这老人家,还能看出人的心思来?而白强像是被逮住伸出去的手,慌忙说:“不喝不喝,我们就喝茶,喝茶就是了。

老人家却打开了茅台酒瓶盖,说:“再好的酒,自己喝酒也是寡酒。杯子呢?”说完,他四处看看,没有人伺候的饭桌让他手足无措。餐桌上没有酒杯,白刚不知道摆一瓶茅台酒是什么意思?

“去找酒杯。”白刚冲白强一努嘴,白强转身往藏酒室走,白刚拉了一下他,手悄悄地往楼上指了指。

他早已观察到了食品柜,那里有一排玻璃杯子,而老人的注意力在茅台酒上,他把酒瓶凑近鼻子,脸上出现了一个嘴馋孩子的陶醉。

酒杯摆上来了,桌上只有一个老人的残羹剩饭。高玉林和对面的年轻人喝下了第一杯酒,脑袋瓜子里虽然更加凌乱,但是看上去像是十分的高兴。

“这样的大房子里要有人说话,有人走动,才像是个家嘛!可是那些人天天忙,除了保姆,谁能陪我?”老人开始牢骚满腹了。

是啊,怪不得老头儿发牢骚,自从他从村干部岗位退下来,除了两个儿子前来看看他,再就没有人踏入他的家门了。

开始村里他提拔的接班人还来看看他,后来就只是过年过节来看看。人家来了也是完成上级布置的慰问任务,没有亲情在里面。

这时候,他常常想问一下乡里村里的一些事情,但是还没有等到他开口,人家的后脚已经在门外了。

气人的是这帮小年轻今年也没有来。他感到自己已经没有了组织,一个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的人,忽然失去了组织,他生命的意义就没有了,他只是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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