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年华
202 鳏夫老钱(旧版)

男人是山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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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慢慢远去,英子才缓缓抬起头来,端起电脑桌旁的茶杯,起身走出办公室,径直到楼梯口。

躲在窗口处,拉开窗前的百叶,却见水仙如有感应,竟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向上张望。

英子慌乱间赶忙松开拉绳,银白色的百叶再次垂下,遮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她转身靠在角落里,伸手按在左胸上,那里仍旧‘扑通扑通’地狂跳不已。

心里话,这可是水仙给我的一个好机会,能不能抓住不放,改变自己的命运?就看我自己的努力了。

时至深秋,早晨,北风裹着细雨下起来,让人觉得凉飕飕的,但是,英子不敢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享福。

她必须赶紧起来,到楼下面馆上班,这是她打的第四份工。活儿虽然不累,但是必须早起。收银员,必须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岗位上。

英子出门的一瞬间,出租屋对面住的钱局长就醒了,他知道对面的女孩子就在楼下面馆当收银员;

就想,今天早晨要不要去那里吃面?那里的肉丝面好吃,早晨路过那里闻到香味他脚步会不知不觉就进去了。

只是,买单时一看到那个女孩子,他就显得不自然。她对自己很热情,这种热情持续时间长了,他说觉得似乎是自己欠了对方什么,心里很不得劲儿。

尽管说是这样,起床后的老钱,还是挨挨蹭蹭踱步到了楼下的面馆里,之所以来这里,除了肉丝面好吃,还因为面馆的对面就是本市著名的古寺,善缘寺。

老钱爱听寺里的钟声,每天八点钟,寺里的早课一下,寺里老槐树下那口青铜钟就敲响了。

“嗡嗡”的钟声,有点儿闷,但是传得很远,每逢来到面馆门口台阶,钟声传过来,荡漾在他的心里,让他觉得心旷神怡。

柜台收银的英子,瞥了他一眼,然后嚷嚷道:“钱叔叔,你的肉丝面给你留着呢!”

谢谢你!话刚刚一出口,英子飞快的跑到后台,端出热气腾腾的面,“咚”一下放在他的面前。

老钱就低下头,吸溜起那碗面来。吸溜几口,英子又拿上一碟炸得红澄澄的花生米来,知道这是他早餐的标配。

老钱就感激地看看她,这英子不过是三十岁左右,身材苗条,容貌俊美,性格却显得朴实无华、热心热肠。

“钱叔叔,晚上别睡觉太晚。看你那黑眼圈儿,又熬夜了吧?”他这一眼瞥过去,却换来了女孩子热情的关切。

老钱点头,却继续低头吸溜他的热面条儿。自从老伴儿去世以来,他习惯于人们这样怜悯语气和他讲话,开始,他还简单的回应,但是,时间长了,就懒得说什么了。

花生米挤在青色的瓷碟里,冒着诱人的香气,闪着油光。老钱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数着花生米的个数。

那些花生米被他从碟子里数到面碗里,又从面碗数到碟子里。刚刚炸好的花生米,溜滑,老钱的筷子夹不准,那些花生米就滴溜溜乱转。

老钱数的认真,小声地咕哝着,头上冒汗了,但是周围没有人注意他。

他觉得无聊,抬头看外面,窗外面的电线杆上,站了一只枯瘦的喜鹊。它缩着脖子,勾着爪子,盘在电线上,铸铁一般的冷硬。

微风吹过细雨,打在喜鹊的身上,一滴、两滴,喜鹊黑白分明的身躯,仿佛变成了水球,只有黑黑的长喙,尖尖的尾巴,伸出来,证明这是个活物。

钟声最后敲了一响,像是一声叹息,飘荡在市区的街头巷尾。漫天的雨,好似也颤抖了一下,喜鹊也晃了晃,然后又执拗的盘在电线上。

倒霉的鸟,不知道找窝藏起来,是不是没有伴儿了?该不是要冻死了?老钱心境凄然,天地不仁,这喜鹊,餐风露宿,受饥忍渴,它怎么能叫“喜鹊”呢?

前几天,老伴儿在医院去世了,老钱的生活节奏被打乱了。原来的了很早就做好了早餐,小米稀饭,鸡蛋膏,小咸菜,然后趁热给老伴儿送去医院。

老伴儿吃不惯医院的饭,非要他做好了给她送去。原来她的脾气就大,生病后,脾气更大,动不动就骂人,摔东西,疼很了,就指着老钱的鼻子骂娘。

老伴儿骂,老钱就嘻嘻笑着,看到老婆被化疗折磨的憔悴的脸,他只能是忍受了。

老伴儿同病房的女人,都是敬重老钱的,赞美老钱心细,对自己的老伴儿好。老伴儿找到老钱,是上辈子的福气。

听到这样的赞美,老钱只是嘿嘿笑着,也不说话。心里话,一辈子的夫妻,一个病入膏肓,另一个还有什么事不能做?

老钱在气象局上班,是个退居二线的调研员。正处级干部。老伴儿得了癌症,他自然是不去上班的了。

一天到晚守在病房里。他们有个儿子,像所有的东北青年人一样,看看回家就业没有机会,索性去了深圳。

进入到一家化工厂当了中层干部,远在异乡的儿子,自然是不能照顾妈妈的,常常用微信通个信息。

有时候还转来几万元钱,附言说,这点钱,给妈妈买点儿营养品来,我的一点儿小心意。

对于儿子转来的这些钱,老钱一笔也没有接收。他在微信上用语音对儿子说:

“‘小心意’你留着吧,你妈妈快死了,你还挣钱,有意思吗?”

人到了这份上,很多的事儿就是意思意思,这意思既是给快死的人看,也是给别人看,或者就是给自己看吧!意思到了,心也就安稳了。

老钱也知道,儿子在深圳市的房价很高,工作压力大。花钱抠门很正常的。

儿子买房时,他只给了首付,儿媳妇意见很大,但是老钱拿出那么多钱来。

气象局是清水衙门,老钱不是贪官,除了一点儿可怜的积蓄,哪里有钱为儿子买房?所以,对于儿子的钱,他是不能要的。

果然,每次老钱拒收,儿子就在微信上发个遗憾痛哭的表情,然后没有了下文。

这就是远走高飞的儿女们,父母亲的晚年生活别指望获得他们的一点儿资助。

其实,意思到不到,也是没意思的事。人意思得再到位,也动摇不了阎王爷让病人走的决心。

医院下达了死亡通知书,老钱慌乱着,喊来几个朋友帮忙,换老衣,洗脸,拾掇好了,给拉到火葬场,走那边的程序,家里这边,搭建灵棚,亲友吊唁,走这边的风俗习惯程序。

儿子坐了飞机回来,臊眉耷眼的,进门就是大哭,落了个孝子贤孙的好名声,

老钱冷着脸,没有搭理儿子,这小子算计得清楚呢,如果是奔丧回来,一次飞机什么事都解决了,如果是探病回来的话,需要来回奔走几次,不划算,所以儿子知道母亲病危,也不回来探望。

儿子哭够了,老钱痛苦的差不多了,等到儿子去了返回的飞机场,他才发现,亲友们送给自己的那些包钱的白包,都不见了,原来是让儿子拿走了。这导致了他对儿子的彻底的失望。

死了老婆,家里清净了。但是这清净让人可怕。老婆是脾气火爆的人,过去在机关卫生室工作,老远就能听到她训斥病号的声音。

他与老婆,谈不上爱,也不能说不爱。他是农村人,娶个城市人做老婆算是攀高枝了。青年人恋爱,干柴烈火,早早的就那样了,哪里会考虑性格差异那些事。

结婚多年,他习惯了老婆发脾气,指挥他干这干那。如今,她没了,屋子里所有的影子和信息,都变成了空气和尘埃。

家里面空空荡荡,好像是生生被抽走了什么。连走路都觉得漏风,漏风的老钱,觉得顺着耳朵、鼻孔漏掉了很多的精气神,生活马上不规律了过去他每天起床很早,现在却很晚才起来。

晚上睡不着,老钱睁大眼睛,看着空气里的尘埃,似乎是老婆没有死,在站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喋喋不休对他说什么。

他什么也听不见,赶紧闭上眼睛,这时候,老婆就来的到他耳朵边上,向他的耳朵里吹气,他吓了一跳连忙打开灯,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这个老婆子,生前折磨他,死了也不让他安静。

就在这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他害怕级了,该不是老婆回来了吧?

要不,深更半夜的,谁来敲他一个孤老头子的门?他按了电灯开关,灯没有亮,原来是停电了。

“糟糕!”老钱骂了一声,只好把抽屉里面的蜡烛拿出来点上了。

“谁呀?”老钱颤抖着嗓子问。

“是我,对面的英子!”外面的人回答说。

“哦,英子!”老钱怀了一颗激动的心,将门开了。如果是过去,守着老伴儿他说死也不敢给一个女孩子开门的。

门开了,女孩子带着一股子芳香的气味儿走了进来。

“嗨,半夜三更的停电,连电脑也不能玩了,又睡不着,就想来找你聊个天。”英子爽快的说明了来呀意,。

“是啊,停电也不提前通知,简直是让人措手不及。”老钱发起了牢骚。

“也好,没有灯光,我们就来个烛光晚餐。”

“晚餐?我这可没有准备饭菜啊!”老钱笑着说。

“我说的是精神晚餐,两个人聊天不就是精神会餐吗?”英子做了个幽默的比喻。

“嗯,也对。”老钱马上同意了她的说法。

“可惜,我是个糟老头子,不能给你带来快乐了!”老钱自卑的说到。

“那可不见得。”英子马上反驳他,“你每天都去面馆里吃饭,不就是照顾我的生意么?”

“照顾你的生意?怎么会?我不过是觉得那里的面条好吃,再说,那面馆是老板的。你不过是在那里打工。”老钱不同意她的说法。

“可是老板却觉得你是冲我去的。”英子纠正他说。

“那老板是误会了吧。”老钱连忙纠正,他可不愿意谁把自己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联系到一起。

“误会不误会,反正他就是那么认为。每次说到你,他都是称呼‘英子你的顾客’,你说这逗不逗?”

“既然是这样,以后我就多去几次。反正是花钱吃饭。”老钱笑着说。

“那就谢谢你了,钱叔,你是作家吗?前几天我在报纸副刊上看到你的散文了,《善缘寺的钟声》,写得很有意境啊!”

“什么意境不意境的,年轻时喜欢文学,怀揣了作家梦,写了一辈子也没有写出名堂,老了,写文章聊以自娱,见笑了!”老钱没有想到,当收银员的她,竟然会对文学感兴趣。

“真的很好。里面还写了你在农村的生活;你是农村出来的么?”英子谈及了文章中的内容,看来好象是认真的读过了。

“是啊,我家是北辽县响水河子乡的。上大学之前,一直在农村生活的。”老钱无意中说到。

“响水河子?”听到这个地名,英子身子一颤,像是被蛇咬了一口。

“是啊,我家在响水河子乡东山村,你知道那个地方?”老钱没想到她对自己的故乡感兴趣。

“当然知道,南山村就是我姥姥家。”不知道怎么了,英子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舅舅,就在心里悄悄地抹去了那一段,然后说:“小时候,我去姥姥家串门,段朝没有事儿就去爬山玩儿。”

“农村确实是好玩儿,就是太穷了。你姥爷家姓什么?”老钱不知道英子心里的隐痛,发问。

“姓朱。”英子无法隐瞒。

“啊,你舅舅朱三泰。那是我们乡有名的种田大户啊!”老钱竟然会对她姥姥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可惜的是,他儿子那么好的年纪,当兵回来就是副支书。年轻轻的,疯掉了!他那个好媳妇也离婚走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家的那几百亩地搞房地产开发,朱家就是响水河子的土豪了。”老钱说起这些往事,感慨万端。

“钱叔,我去姥姥家串门,怎么没见到你过?”英子恐怕老钱认出她这个朱家儿媳妇来,连忙套他的底,看看他是不是认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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