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年华
157庄严法庭（旧版）

“人家要是一年送一百万，五年就是五百万，马达经营锻造厂十几年了，送600多万不很正常吗？”刘清明竟然会替马路想到了说辞。

“啊锻造厂的利润一年才多少钱？他送一百万，工厂还活不活了？”

段野经营给过锻造厂，厂里的家低他知道。如果马达这么把工厂的钱往外送，工厂的正常经营都是问题了。

“段叔叔，你多年不当厂长，不了解现在的情况了。”刘清明告诉他，这几年，工厂的收入除了产品销售利润，其他的收入主要靠段野当初建厂征用的那片土地。

马达看到段野把土地抵押给银行，不能搞开发了，就把它租给了附近的养殖户和菜农。

别的不说，光是那些地里建造的的菜窖，每年收获的租金就有几十万元。

如果把这些额外的收入送给哥哥马路，感谢哥哥把工厂交给他，不是合情合理的事么？，

“哦，你说的，还真有道理。”段野不明白法律的事，更不知道这些年锻造厂的经营情况，点头同意了他的分析。

刘清明一边说一边开车，车子就开到了市中级法院。

在中法这里，刘清明熟悉门路，没有登记，没有查证，就直接到了二楼经济庭。

段野认识的女王庭长坐在那里，看到段野礼貌的喊叫了一声段叔叔，接着问刘清明：“委托书拿到没有？”

刘清明把委托书拿出来让她看了，就问：“可以早点开庭吗？”

王庭长马上说：“当然是越快越好。”

说着就看看自己的工作议程表，说：“这些日子案件多，时间紧，干脆就下午吧！

“这不是开庭，是执行高法判决书的手续或者是产权交接仪式。清明，你来安排。地点就在我们法庭好了。”

刘清明听王庭长这么说，马上告诉段野：“段叔叔，下午三点咱们就在这进行交接仪式，你把自己的老董事尽量多找几个来吧。

“不然的话，人家交方来很多人，你们这接方就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场面太难看了。”

“好的。”段野立刻答应了。

段野听王庭长这么安排，是为自己着想。离开法院，赶紧让刘清明回律师事务所，准备下午三点的事。

自己则乘坐出租车赶回家急忙找白玲过来，让她联系那些老董事会的成员。

转眼间十几年了，那些老董事会的人一直不联系，连对方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

幸亏白玲与保险公司的人有个人关系，就从保险公司发放的保险单上查找到了这些人的手机号码。

可是，万万没想到，白玲念出一个人的名字，那边就回答一个“死了”。

原来的十九个董事会成员，竟然会死了十个，只有九个人还健在。

“那就告诉这九个人，务必到。”段野告诉白玲。

哪知道，这九个人，除了苗春雨的爸爸苗金河在家，其他的不是旅游在国外，就是去海南岛三亚市了。

听说锻造厂的产权回来了，这些人非常高兴，纷纷表示让自己的儿女代表自己去参加会议。

下午三点，经济庭的座位上早早坐满了人。交方的人都是熟悉的同事，见面就热情的打招呼。

段野这边接方的人却互相不认识，来一个，白玲就上去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对方报了父亲的名字，白玲才安排他们坐到相应的位置上。

马路的弟弟坐在了对方的前排座位上，段野盯着他看了看，觉得他除了肚腩长了不少，别的没什么长进。

拿眼睛袪了他一下，见到段野看他，觉得自己的年龄小，应该有点儿礼貌，便主动走到段野面前，说：“段爷你好！有七十岁了吧？”

“是啊，古稀之年，老态龙钟了！哪像老弟你这么年轻力壮！”段野与他开着玩笑。

“老态龙钟可不像，看你的气色，真的是老当益壮呢！比我哥哥强多了！你看他才五十八岁，一天到晚无精打采的，照你的精神状态可是差多了！”马达竟然会贬损起自己的哥哥来。

“他是在职期间太累，这下退居二线好了，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是啊，最近我总是劝他，放下一切，好好的养老！”马达与段野说了几句话，看到主持人刘清明过来与段野说什么事，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到了三点整，王庭长穿了一身法官服装严肃的走了进来。先问刘清明：“张区长几点到？”刘清明说：“他答应下午三点准时来。”王庭长说，“我们等一下。”

不一会儿，张区长到了，刘清明礼让他领导席子坐。张区长却说，这是庄严的法庭，我是个案子当事人，哪有资格往那坐。我就坐这好了。

张区长在交方和接方的中间位置坐下，王庭长宣布执行仪式开始。先宣布了高法2005年第(xx）号判决书，接着刘清明请张区长讲话。

张区长走上前，说，“作为当事人，我不敢讲话，但是我可以表达一下我的态度；顺便宣布一下区政府的几个决定：

“首先，我宣布，撤销2005年区政府党组对马达同志关于锻造厂厂长的任命，同时，也撤销区政府同意马达购买锻造厂的文件批复。

“今天下午三点，是个重要的时刻，锻造厂的产权将重新回到原锻造股份有限公司全体股东的手里了！

“我作为区政府领导班子成员，坚决执行省高法关于锻造厂改制案件的判决，并希望工厂在以段野为董事长的新董事会的经营管理下，

“取得更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为建设新北辽，新郊区做出更多的贡献！”

张区长讲话完毕，官场的礼仪就结束了。刘清明主持实质性的业务交接。因为段野在退出董事长位置前，已经安排了自己的经营班底。

现在的总经理、财务部、销售部、办公室的人都是他和女婿王国华聘任的。

所以，交接过程中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担任总经理的年轻人黄立本也想交接自己的职务。

但是段野还没有自己的总经理候选人，又觉得这些年黄立本经营的不错，就宣布说：“你的经营团队，原则上全部留用，当然，如果不想继续干的可以辞职。”

黄立本马上对段野的信任表示了感谢，其中的财务部经理提出来要去南方，不想在这继续干了。

段野知道这是马路的心腹，留下来也不会安心，就准了她的请求，让白玲接替了她了的职位。

在法庭上，正式的交接仪式结束了，但是作为一个企业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难免人心浮动，私下的感情交流，关系疏通是不可少的。

其中，最敏感的人就是总经理黄立本了。他是企业的总经理，当初虽然是受雇于段野翁婿二人，但毕竟是为马达打工多年。

这一次企业易主，段野虽然表态自己的团队可以全部留用，但是这老头儿心里怎么想，他并不知道。

于是乎，段野刚刚吃了晚饭，黄立本就来敲门了。

“黄总经理，你好！”对于黄立本登门拜访，段野是有思想准备的。

虽然说企业交接完毕了，自己明天到锻造股分公司上班，黄总经理可以正常的汇报工作，但是，那样的话，就有点儿公事公办的味道，太没有感情因素了。

黄立本虽然是为马达打工，但是并没有自己是被段野聘任的。尽管段野退休了，黄立本依然如故的尊重段野，每年都要来拜年，顺便汇报一下企业的事。

所以，段野在一时没有总经理候选人的情况下，宣布黄立本的经营团队全部留用，也是有思想基础的。

越是这样，黄立本就越是不敢怠慢。他觉得，目前企业的问题，应该早早儿向段野这个董事长汇报，如果不汇报，等到段野上了班再说，那就有点儿晚了。

白玲参加了下午的交接仪式，事后跟着姐夫一起回来，高兴的与姐姐聊天儿到天黑，晚饭自然就在姐姐这吃了。

看到黄立本来了，她就和姐夫一起，把黄立本让到书房。沏了茶，正要去姐姐那儿，就听段野说：“白玲，黄总经理要汇报企业的经营情况，你一块儿听听吧！”

白玲就坐了下来。

段野给黄立本让了茶，笑了笑，语气舒缓地道：“立本啊，下午在法院听有的员工提起公司的近况，说是最近几家锻造企业在打价格战，是这样吗？”

黄立本点点头，低声道：“的确如此。段董事长，不瞒你说，锻造股分公司为些年来，吃的都是你当年创业打下的家底子。

“公司的主打产品，还是你那时的品牌——章丘铁锅。但是现在公司的销售很被动，我们被拖到价格战里来了，现在省内很多城市都是这样，铁锅的价格卖不过生铁，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段野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从兜里摸出烟盒，丢在茶几上，抽出一根烟，点上后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沉吟半晌，才轻声道：“你仔细讲下，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黄立本摇头道：“现在的情况是，那几家大的上市公司都已经完成了跑马圈地，现在开始用终端产品低价冲击市场，大肆促销、特价、买赠、高返利。

“这让我们不得不被动应战，可他们是上市公司，拥有品牌优势，更拥有强大的融资能力，他们可以采取以亏损的方式占据市场，在挤垮竞争对手，形成局部垄断后再提升价格。

“最近一年里，国内已经有三十多家锻造企业被兼并，这个行业最终走向已经成为定局，就是高度垄断，作为地方企业，我们没有太大的发展机会，只能尽力延缓这一进程。”

段野弹了弹指间的烟灰，转过身来，低声道：“立本，你是不是太悲观了？”

黄立本缓缓走到段野的办公桌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后轻轻吸了一口，转过身来，倚在桌边，摇头道：

“问题不止这些，做渠道的中间商利用锻造业的相互撕杀，坐享渔利，商场的堆头费、上架费、pop宣传费、管理费、dm单邮报费、条码费、进场费等等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居高不下，无形中增加了大幅的销售成本。

“偏偏原料价格上涨，产品价格却一降再降，虽然我们加强了内部管理，积极地开源节流，加强成本控制，但还是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最乐观的估计，或许明年下半年，咱们的锻造股分公司就会出现严重亏损。”

段野皱眉狠狠喝了几口茶水，把茶杯墩在桌子上，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步，便来到窗前，望着院子里幽幽的灯光，低声道：“你们有什么应对方案？”

黄立本迟疑了下，低声道：“目前来看，最佳的选择就是适时退出这块市场，重新确立投资方向，好在两家实力强劲的锻造集团看中了我们锻造公司，都有兼并收购的意向，其中省城开发区锻造厂尹董事长的诚意最大，他们公司总部已经打过三次电话了。”

段野转过身来，看看白玲木刻的她：“你怎么看？”

白玲没有表态，只是说：“详细的情况我不了解，不好说。”

段野就冲黄立本沉声道：“那就谈吧，早谈早主动，既然市场已经确立了方向，就不能逆势而为，只要手里有现金，不怕找不到好项目。”

黄立本点头道：“我和几个副总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舍不得，锻造股分公司是从当年的锻造厂转化过来的；

“而锻造厂是段爷你亲手缔造的，如果把她出售了，就像把亲手养大的孩子卖出去一样，心疼得厉害。”

段野笑了笑，摇头道：“商场如战场，不能感情用事，舍不得也得舍，必要的时候，要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黄立本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也只有如此了。”正当两个人都无计可施时，白玲却说：“姐夫，黄总先别与他们联系，我明天到厂里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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