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年华
119阴损歹毒（旧版）

台灯只能照到桌面上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那里放着一包烟，一盒火柴，外加一管签字笔，

英子已经很努力了，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凭借直觉感受到，董事长一直在暗中观察她，那目光阴测测的，让人感觉到有些不寒而栗。

两只皱巴巴的手从暗影里伸出，慢吞吞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又摸起火柴盒。

“嚓！”火柴擦动的声音。

董事长点上一根烟，他左手夹着香烟，右手把火柴摇灭，丢到烟灰缸里，手里握着火柴盒哗哗地晃动着，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

“英子，对不起，我长得太难看，脸上都是白斑，对阳光过敏，所以除非特别必要，斗争很少见人，你当北辽店的店长，快半年了吧？”

“四个月。”英子的话语也放得很轻，但很清晰，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对这位坐在暗影里的老人，英子本能地保持着一丝警觉，

这人据说在当官员的时候，就把持了一方势力，是个很强势的人。那种事情发生在现在的企业，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错！”董事长似乎是很满意，声音中带一丝欣赏的意味，他慢吞吞地抽了几口烟，就轻声道：

“英子在银行就是个模范柜员，除了工作勤奋，你的记忆力还这样好。我不喜欢粗枝大叶的人，那样的人干不好工作，记忆力不好的人通常都有懒惰的毛病。是吧？”

说完停顿了下，似乎是在补充自己刚才所讲的话，他拿手指轻轻指了指脑壳，“是这里懒惰，不爱动脑筋！”

英子笑了笑，摇头道：“我其实也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有时候也忘事。”

“哦？”董事长的声音里并没有半点疑惑的意味，嗓子里之所以会发出那种音调，似乎只是为了接管话语权而进行的过渡，他又轻轻摇了摇手中的火柴盒，

沉声道：“那可是个不太好的习惯，我常常翻看基层干部的花名册，譬如你的名字，我就是翻看花名册记住的。”

“哦，谢谢董事长，这么忙还能记住我的名字。”

“怎么样？”董事长深深地吸上一口，吐出一口浓烟，饶有兴趣地望着坐在茶几后面那个年轻女店长，似乎是觉得不过瘾，应该再加点料，他忍不住加重了声音道：“自从停止拨款以来，店里的经营还顺利吧？”

“什么？顺利？”英子心里说，都是你停止拨款，才逼良为娼，让我们基层单位干起了骗人的勾当。想到此，她突然有种海扁这老家伙一顿的冲动。

当然，她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于是只好苦着脸摇头道：“董事长，难啊！尤其是孝老堂店成立后，把我们的顾客都给拉走了！”

英子看到王总监坐在那儿唯唯诺诺，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的样子，只好自己诉苦了。

“哈哈……”董事长听了英子的话，竟然会狂笑起来，笑得英子头皮发麻，脊背上直冒凉风，心想大概传说中夜枭的笑声就是这动静。

笑了半晌，董事长又咳嗽了几声，把指间的半截烟掐灭，心情似乎不佳，点头问旁边的王总监道：

“老王，我们的店受到了孝老堂这么大的冲击，你为什么不想想办法？让我们的美女店长愁成这样？你是个大男人啊！”听董事长的口气，似乎是有些怜香惜玉呢。

英子没有接话，只是很安静地摆弄着手中的杯子，姿态从容淡定，不卑不亢。

“英子，孝老堂的店里，都有什么理疗项目？”董事长的声音在瞬间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但语气却认真了些。

英子微笑着端起茶杯，吞进去两大口，终于缓解了一丝莫名的紧张情绪。慢慢地说道：

“其实就是我们安乐堂养老店的那些项目，他们把名字改了一下，脑病康复仪叫頚卢磁，还有，脊椎梳理床，与我们店的一模一样。董事长，他们这么做，算不算勤饭我们的知识产权啊？”

“按道理应该是起诉他们这样干。可是，那些理疗设备都是苗雅君从日本引进来的。我们没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那就先这么糊涂着，如果想对付他们的话，咱们应该在别的方面做做文章。”

董事长像是在对英子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别的方面？是指……”王总监终于说话了，如果这时候他再不说话，就像是空气一样了。

“譬如，价格方面。”董事长说明了一个方向，接着问英子：“他们的理疗收费吗？”

“颈卢磁和脊椎梳理床都是免费的。可是那个碳酸泉泡脚，却是十元钱一次，月票是二百元。”

英子的声音大了些，她知道，这些详细情况王总监是不知道的。

“哦，既然是这样，咱们也把碳酸泉设备安装上，免费泡脚。这样，总能拉回一部分老顾客吧！”董事长终于采取了一项措施。

“谢谢董事长！”英子听到自己的话促进了董事长的一个决策，觉得很有成就感。

“董事长，免费泡脚固然能拉回一部分顾客，可是，孝老堂那边对各市地店投入很大，咱们若想从根本上与他们竞争，是不是应该恢复对各市地店的拨款呀？”

王总监似乎是鼓足勇气，才把心里话说出来。

“恢复拨款？先不谈那个。”董事长摆摆手，摸起桌子上的茶杯，提溜提溜地喝上好一会儿，才放下杯子，似是漫不经心地道：

“英子，你干的很好，在停止拨款的困难情况下，没给咱们基层店丢脸。”

英子知道他指的是与铁婉儿设局欺骗老年人这件事，就刮着鼻梁笑了笑，心想这都是王总监策划的，自己只是配合。

但是又想想，还是没吭声，在这种老狐狸面前，不能说太多的话，多说多错。

董事长把身子向后仰了仰，闭上双眼，架起二郎腿，身子在转椅上颤巍巍地摇动着，半晌，才又轻声问道：“英子，如果碳酸泉不收费，能拉回几成老顾客？”

英子摆弄着手中的茶杯，低头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保守些，就轻声回答道：“六成！”

“六成？”王总监皱皱眉头，摇头道：“就靠那碳酸泉？我看连三成都不到！”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英子笑了笑，稍稍提高了些声音，一字一句地道：

“如果碳酸泉泡脚免费了，那些沾便宜的老太太应该回来十几个，如果我和水仙运用女人的手段，给那些老色鬼一一打电话央求的话，可以回来二十几个！”

董事长听后身子忽地一僵，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把身子坐正，伸手刚想去摸桌上的烟，却突然记起之前说过的话，

那只手就在中途改变了方向，从笔架上抽出一管狼毫笔，拿在手中摆弄了半天，才轻声道：“动用女人的手段，英子店长好敬业啊！”

英子不想去做过多的解释，有些事情，越解释越麻烦。

“嗯，我们是正经八百的大企业，动用女人的手段，咱们尽量不要这样做。呵呵，英子，好好干吧！”

董事长沉吟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笑吟吟地抬头道：“还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王总监刚才说的对，恢复拨款很重要。如果不恢复拨款，我这店，只能坚持半年。”英子摸着下巴说道，总算是给了王总监一点儿面子。

“哈哈哈……”董事长再次笑了起来，英子的后背又开始一阵阵地冒起凉风来。

“好说，你们抓紧去办吧，好好干，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叫总经理进来。”

董事长说完把狼毫笔插回笔架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冲王总监摆了摆右手。

孝老院子里的上午，特别的安宁。和煦的阳光照在院子里，让老人们觉得温馨、舒适，快乐。

不少人走出来了，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一旦哪个人讲了好听的笑话，人们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守卫室的张大爷接班后，坐在门口入口处，认真的看看院子里的情况，接着关紧了入口处的铁栏杆，

凡是来了办事的车辆，司机都会下车到他面前说明情况，经过允许才会把车开进来。院子里都是老年人，一般人都是懂得这个礼貌的。

正这么想，忽然传来几声汽车喇叭响，就看到外面开来一辆黑色的厢式货车，停在了门口。

这车是干什么的？张大爷马上想到，厢式货车一般都是运生鲜货物的，也许是食堂订的鱼肉蔬菜，超市送货来了吧？

可是那边的情况不对呀，正这么想着，只见车厢侧面的门开了，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大汉从车厢里跳出来，他们的手里拿着棍棒、大刀，下车后就冲着门口来了。

不好！张大爷一惊，手伸出去，下意识地按了栅栏铁门开关，那道栅栏铁门，迅速地合拢了。

“老头儿，开门！”一看到栅栏铁门合拢了，冲在前面的几个大汉穷凶极恶地喊叫起来。

张大爷立刻启动小喇叭，严正地问：“你们是哪儿的？干什么来了？这里都是老年人，你们要懂得礼貌！”

尽管知道说这些没有用，但是张大爷必须严正声明自己的立场。

“我们是安乐堂养老平台的，我们和你们的孝老堂有段公案需要解决。请你马上开门，别找不自在！”为首的一个头目大声地喊叫着。

“我说了，这里是孝老院，院子里都是老年人，有事让你们的领导找我们的领导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张大爷知道自己不开门，他们就干着急，进不来，索性警告他们，这里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

“妈的，你这老不死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老二、老三，跳过去！”

带头人见老头子毫不畏惧的样子，坚持不开门，一下子急眼了，就命令自己的手下狗急跳墙。

果然不出所料，带头人支使的老二老三功夫了得，慢慢地一纵，就从外面跳过了铁栅栏。

老头儿一下子傻眼了，这是两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自己一个老头儿，哪儿是他们的对手？

“老头儿，开关在哪里？快开门！”老二老三跳进来直奔守卫室，逼近了老头儿。

“好吧，我开门，但是你们不要胡来！”张大爷伸手去够开门的电动开关，他心里想，第一道关已经被突破，看来，好象应该是启动第二保护方案了。

随着电动门开启，那辆厢式货车进到了院子里。这些黑衣人大概有二三十个吧！下车后，就抡起手里的凶器来，冲着院子里花草树木一阵乱砍乱砸。

“住手！”看到眼前的景象，张大爷通过电动喇叭大喊一声，但是，这些歹歹徒哪里会听他的警告。依然是我行我素。

糟蹋了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他们还不解气，那个带头人竟然会对着大楼大声地喊叫：“苗雅君，出来！”

苗董事长当然不会出现，她好像是知道了院子里的情况，只是通过大喇叭回应歹徒们：

“你们是安乐堂董事长雇用来的人吧？告诉你们，你们的做法已经触犯了法律。我们已经报警了，如果不想被保安大队严惩，马上停止你们的犯罪行为，免得警察来了束手就擒！”

“苗雅君，我们是花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的孝老院不停止营业，我们就和你没完！”

带头人看到孝老院办公楼大门落下了铁制的卷帘门，半天也没有男人出来，自以为是占了上风的，就肆无忌惮的喊叫起来。

“我再说一遍，你们的做法已经是触犯法律了，如果不想成为罪犯，就赶紧离开。这里是孝老院，你们影响了老年人的正常生活，是触犯了《老年人全益保护法》，如果不停止你们的犯罪行为，我们就要采取自卫措施了！”

“哈哈，自卫？你们院子里连个男人也没有。靠什么自卫啊？靠你那漂亮的脸蛋儿吗？哈哈，我们就犯罪了，你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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