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雁新秋寄彩霞
第2章 故地重游（旧版）

母亲离开北京后，我失落了一整天。

到了傍晚，我才整理好心态，准备出门去转转。我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也是之前我唯一熟悉的地方。

我进了地铁，买了一张公交卡，坐到惠新西街南口转5号线，然后到和平里北街下车。外面天已经黑了，橘黄色的路灯下，街道和来往的车辆行人都染上一层夜色，颇具梦幻的感觉。

只要来过一次，虽然不记地名，但是根据感觉，我还是能够找到位置的。所以在走过两个红绿灯后，我就到了那个小区前面。

下班了的人们走进走出。在花园里，父母看着孩子玩耍，老人们遛弯，锻炼身体。还有人遛狗，在草地上让它们肆情奔跑。小孩子们看到狗狗，围过来想伸手摸摸。

我走到了那栋楼的2单元停下来，找到一个公共座椅坐下来，望着单元门口。

上面16楼那家的窗户，没有亮灯，大概还没有下班回来吧。

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呢？

这里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知道。也不好说。去年的暑假，我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当然不是我一个人来。也许对那个人来说，那个暑假发生的事情，不过是生活里的小涟漪，第二天就平静了，也不会再想起来了。

但是对我来说，那个暑假却足足影响了我的一生。我敢肯定。

我知道在这里遇不见那个人，待了一个小时后，我离开了。

之后，我往南去，到了雍和宫大街。

这里是旅游景点，所以即使到了晚上，还是人群拥挤。街东边就是雍和宫，清代的皇帝雍正居住过的地方，他信奉藏传佛教，后来就把这个赐给了喇嘛。所以街道两边都是佛具店，卖各种的佛具、香烛之类的。还有一些打着道家的旗号开的风水店、起名店。

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径直穿过人群，右转——这里才是我想看的地方：国子监街。街的两边长着古槐树，地面上积着细碎的槐树花，有一些芳香，但是在炎热的天气，裹加着饭店里排风扇送过来的油烟气，味道就不佳了。

往西边走，不远就是“官员下马碑”。这里是圣地，在古代，到此是要“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以表示对圣人的尊敬。

现在这个时间，孔庙已经闭馆，大门前还是有一些游客拍照留念。

我上次来北京，特意买了门票进去看了看。进门，左右两边是元明清三代的“进士碑”，据说，经常有人来到这里，从碑上寻找祖先的名字。我也从那里查到我们这个姓，进士的也不少，有永春州的，龙溪的，漳浦的，晋江的，平和的（还有山东曲阜的，应该都是复圣颜回的后人吧）。我的祖上非农即商，当然没有人考中进士、光宗耀祖过，但是在这里看到历史上名人的名字，还是非常感动的，毕竟这是离他们很近的距离。

我坐在孔庙南门外的街边，又待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家里，我才发现两个未接电话，是母亲打来的。

我赶紧回过去，母亲说下午就到家了，问现在怎么样。我说还好啦，没什么事。母亲又叮嘱我，星期天的时候，多去看看你小姨。我说好的。

正说着，响起了敲门声。

我挂了电话，开门一看，竟是小姨，这么晚了过来了，还拎着一大包水果。

“有没有想家？”小姨坐下来，问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没有。

“没事。你需要什么，遇到了什么困难，就跟小姨说。”

我点点头。

“还有……”小姨思考了一下，接着说：“这个事，你妈也和我说过，你现在的年龄，遇到了好的女孩，也该谈一谈了。”

我听后笑了。

小姨也笑了，说：“现在虽然是学业为重，但是遇到了合适的，你也要考虑考虑将来的婚姻。学校里认识的女孩还好，知根知底，等到了社会上再交女朋友，那人可杂了。所以这个事情，你现在就要认真对待。”

我嗯嗯两声，说：“我知道了，等遇到了我会认真的。”

小姨看我的回答让她满意，似乎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个事……”

小姨说着，从她的包里拿出来一个鼓鼓的信封，放在桌子上。

“这个呢，是你妈临走前给我的，说当是这里的房租——”她说着就大笑了起来，“自己家的孩子住，要什么房租！打脸吗不是？你妹妹去了国外，估计是不回来了，就是回来了，通州的房子大着呢，南城那边也有两套，够住的。”

我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房租”问题，茫然无措。

小姨把那个信封推到我面前，说：“你把这个钱收好。”

我说：“我不知道这个情况。”

小姨一愣，看着我。

“如果是我妈给您的，您就收下吧。”

“你这孩子……”

“这个钱的事情，我妈真没有给我说过……”

小姨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打给我妈：“姐，我现在在小浩这儿呢。今儿一早你去我们家，我真没想到你把钱放下也不说一声。我能要这个‘房租’吗？你这么做让我生气了啊，小浩，不是咱自己家的孩子吗？你、你啊……不是这么说的，姐啊，你要是这么来，咱们这个姐妹没法处了！我说把这钱给孩子吧，他还不收，你说他……那好吧，我知道了。”

小姨挂了电话，把钱拿起来给我。

我说：“小姨，我跟您说真的，我不能拿这个钱。”

“你妈说让你拿着。”

“我妈没有跟我说。”

“你这孩子，你妈刚才在电话里说了让你拿着！”

“我妈肯定没有这么说。”

“你不相信我，是吧？”

“不是不相信您，我是相信……，如果我妈认为该这么做，我不能违背她的意思。”

“你这孩子，咋这么听话呢？”

我笑了笑，没有回话。

小姨说：“本来呢，你来北京上学，我就该支持一下的，给你一个房子住算什么事啊。我和你姨父早就商量好了，等你来了北京，你平时的生活日常开销，就由我们来负责的。我也和你妈说了，咱也不是没有钱，讲这些个干什么？……太晚了，我得回去了。”看了一下手机，说着起了身，“现在我回去也得12点了。”

我赶紧把信封拿起来，塞给小姨。

小姨脸色一沉，说：“这都说好了，你收好了，明天你抽时间存你的卡里。”

我还要争辩——“你也不要送了。”小姨说着开门走了。

看那个信封的厚度，我想肯定是一大笔钱。

于是，我赶紧跟母亲打了一个电话，说小姨把钱放下了就走了。

母亲说：“这些钱你打算怎么办呢？如果你不乱花，你就存着吧。”

我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打开信封，对母亲说：“我不知道您给了小姨多少，我感觉小姨加了钱送回来的。”

“我给她的是1万。”

信封里面是2万。

“除了您的1万，里面多了1万，总共是2万。”

母亲哦了一声，说：“你明天拿到银行里，开个账户存起来吧。”

“您放心把这么多钱交给我吗？”

“反正今后你也要学学怎么理财了。”

“嗯，那个……您还和小姨说了什么吗？”

“你说什么啊？”

“小姨说让我在大学里谈恋爱啊……”

母亲沉默了。

“妈……”

我后悔了提起这件事情，因为我知道母亲现在正在想什么。

“你现在，还恨妈妈对你和小英……”

“妈，我没有。”

“妈妈那么做，确实错了，我也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如果你心里还喜欢她……你去找她，和她好好谈谈。”

我鼻子一酸流泪了，但是没在声音里显示出我的情绪，仍然语气平缓地说：“我和她是不会在一起的，妈……”

“为什么？”

“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母亲又停了一下，说：“别这么说。有机会你去找一找她，把话都说明白了，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的话，这个心结也解开了。”

我嗯了一声，眼泪又掉下来。

母亲好像觉察到了，说：“孩子，别多想了，早点休息吧。”

这一夜，我彻底地失眠了。

我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直想着我错失过的人，想而又想，最后脑子里时而一片乱麻，时而一片空白……

已经3点多了。

她在哪里呢？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