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你简直疯了!”
这恼火的声音来自苗自明。
看着心爱小车的玻璃碎了一地,又看着乳皮制的坐垫翻开皮花,露出里面的柔软白棉,上面扎着一冷峻的箭矢,尾端的羽矢还在颤抖。
他看了一眼水六,接着看向那间瓦房外站着的女子。
她手里拿着一把弓箭,表情有些惊愕,脸上出了些汗珠,直楞楞地看着身边的水六。
苗自明楞了一下,目光在那女子与水六身后来回望了几次,这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嘴,然后露出尴尬的神情。
小车像受着惊吓,闪着灯光,尖叫着,好似这样就能提醒它的主人快来赶走伤害自己的坏蛋。
但是它看到主人只是站在那里,不但没有一丝赶跑坏蛋的打算,反而露出难堪的神色,就像小老鼠辛苦搬来的奶酪,刚想尝上一口这乳香的佳肴,却被忽然到来的小猫抢了去。
它能怎么办?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该死的混蛋品尝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它尖叫几声便失了声响,只是依然闪着亮光,好似表达心中的不满。
苗自明自然生气,但好像自知理亏,所以只是对水六报以抱歉的神态,然后转过头对着面前的女子作出难堪的傻笑。
这种事很少发生,但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更重要的是,这原本是射向自己的箭,却瞄上了身边的青年。
所幸无事,只是苦了那委屈的小车。
他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赵月亮......我从来没有想过对你那宝贵花儿怎么样,只是不小心踩到了,你看不是还稳当当的扎在那里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那叫赵月亮的女子脸上表情越来越愤怒。
他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但落在别人耳中,这话便显得有些推辞。
是的,那位愤怒的赵月亮就是这样想的。
赵月亮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的无赖,放下弓箭,向前走去,在泥地上找了个不起眼的石凳坐下。
但位置再不起眼,她脸上恼怒的神色还是太招眼,就连刚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的水六,也忍不住看上一眼。
因为近了,所以水六也看清了她的脸。
自然。
这是那女子给水六的第一印象。
像戏水的鱼儿,日落的晚霞。
不算漂亮,却很温馨。
“抱歉。”
她的声音很轻快,不含有一丝杂质,活泼的就像夜莺发出的鸣叫。
这句话自然是对水六说的,语气倒也恳切,只是脸上的表情没变。
赵月亮坐在那里歇息会儿,心里的恼怒这才消了大半,转头看向抬着布袋的苗自明和发愣的水六。
刚才没有多想,所以对这陌生的男子没有过多的意外,现在安静下来,才想到他大半夜出现在这里,很是不解。
她皱着眉,虽然依然生气,却对走来的苗自明露出询问的神色。
似是看出了她的问题,也似是有意转移话题,苗自明放下布袋,指着身后的水六,然后看着赵月亮,说道:“以后他可能就在这了。”
就在这了?
赵月亮的眉头舒展开来,接着又皱起。
她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所以没有过多的说些什么,这从刚才他改变箭矢的飞道就能看出,他不是普通人。
至少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但她还是警戒地看着水六。
这里很久没有新人来了,最近也没听说谁又作了证婚人,这男子很明显是新晋的新人,从他那窘态的模样就能看出来。
所以她很难不作出疑惑的表情。
似是看出她的疑问,苗自明笑道:“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赵月亮这才放下心,虽然对苗自明不满,却对他的话不容置疑。
庭院一片平静,只有苗自明拖动布袋在地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远处青梅子树下,小猫发出舒服的声音,翻了身,换了姿势,接着入睡。
有些清风,吹起赵月亮的发丝,仔细看去,能看到她注视水六的眼睛。
调皮,或是认真。
反正看的水六很是不自在,看着这似乎比自己还小的女子正像审视囚徒一样盯着自己,他也只能露出无奈的样子。
水六没有责怪她向自己射来的威箭,那是准备对付苗自明的,他明白,只是心里有些膈应,好像错的是自己,而这女子反倒像无辜的一方。
岂有如此事,正如砍了一颗青树,树没说什么,反倒砍伐的人露出无辜的表情,表示这只是自己的工作。
青树不能说话,也不想争辩,只能委屈,就像水六一样。
所以他只是站在那里,像是无辜的孩子受着父母数落。
有开门声,知吖刺耳。
有水声,清鸣悦耳,应该是道泉水,又有一道乐声渐起,与水想合,更显飘渺。
水六抬头看向那处,赵月亮也看去。
直径一条线的关系,水六看的很清。
苗自明开了门,在尽里的墙壁上拍了拍,墙壁抖动两下,落下一些尘土,然后向两边慢慢展开。
里面亮着灯,似乎很冷的缘故,两边的金属墙壁上结着薄薄的凉冰,透过直射的亮光,发出一闪一闪的精光,很是好看。
他走到中间的大桌前,把布袋抬了上去,拉松端口的细绳,把里面的东西拖了出来,褪下缠绕的帆布,露出里面的人影。
这自然是小巷里的那具尸体。
他的指甲再次伸长,这次用那副利爪彻底划破了尸体的肚口,揪出里面的内脏,在身边的泉口里来回洗涮,刷去上面沾的血液。
里面有许多冰箱,他清洗一处后放在里面,然后拿出别的接着洗涮。
他表情很认真,动作很熟练,像酒店里的配菜徒,不是有多专业,而是天天做着一件事,自然得心应手。
多长时间,也许是一碗茶的时间,或是喘息一下的时间,水六不知道,他看的很认真,眼神由不忍变得贪婪。
很香。
非常香。
隔着老远便闻到那芳香的气味。
虽然对于水六来说,这残忍的手段有些令他反胃,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散发香气的东西令他心神飘荡,心中向往。
苗自明像是嗅到了水六因渴望而露出的口水,他转过头,提着一节处理好的大肠,神色有些得意,示意他过来。
这场景很是诡异。
水六咽了口唾沫,手攥的生紧,脸上做出挣扎而又渴盼的神色,呆呆的站在那里。
也许是累了,或是不想看到这幅场景。赵月亮皱了皱眉,她没有再看,也没有再提起秋英花的事。
她没有说话,站了起来,向着身后的瓦房走去。
带着一阵清风,一阵寂静。
“掌柜呢,半天不见他出来。”
苗自明看到她想要回屋,不适的问道。
这样的情况,他口中的掌柜一般都会出来,但没有,所以他疑惑的问着赵月亮。
赵月亮没有回头,说道:“中午就出去了,像是去柳州了。”
她进了屋,半晌后息了灯。
“柳州?”
苗自明一怔,想了一会儿,明白了原因,于是他转头接着对水六挑逗,说道:“看看这肥美的大肠,老子都不舍得吃,你过来,让给你了。”
水六砸了砸嘴,不知该如何是好。
......
......
树影晃,蝉鸣赏。
水六躺在床上,透过红纸染边的纱窗看着天上的明月,心绪时而飞时而沉。
他想家乡,那美丽的故乡。滋养春色的竹林,清凉的小溪,鹅圆的巧石,腻色的白云......
他想母亲,那故世的娘亲。不漂亮却很持家,烙上一张好薄饼,裁出一件暖和大衣......
他想起自己的经历,有悲有喜。
喜的是虽然家住穷乡山野,却也是个世外桃源的青山林野,自己虽然调皮捣蛋,经常被教书先生骂上一宿,却也安然的毕业。
悲的是父母早早离去,他太年轻,不懂世事常态,浪迹于天涯小镇,幸而寻得酒吧有个小工作,养活自己倒也容易,却被柳雪的出现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猫头鹰不会白天觅食,青蛇不能展翅高翔。
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有些事却不得不做,尽管你不想。
凉风卷了纱窗,明月照在水六的眼里。
他的脸看上去很孤寂,像是有意把心藏起来。
他来回翻了身,又披上薄被,好像这样就能赶走腹中的饥饿。
庭院一片安静,花儿酿的芳香吹向水六,令他无奈的脸上有些安逸。
又是一晚不眠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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