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焰
第2回 蔡火头为难英雄 李公佐追斗好汉(旧版)

李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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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边士宁来到李宝军前。守门将士上下打量士宁:须如铁戟,发若钢钩;外衣裹了囚服,两眼透出锐态——以为歹人,称:“将军正在练兵,无暇见汝。”士宁因此沉吟,徘徊不去。守门将士因问:“汝见李将军何事?”士宁曰:“投军杀贼。”守门将士皆笑,“以你年纪,行将入土,打得甚仗?还是回家养孙子、守婆娘去吧。”士宁曰:“枕边无伴,膝下无娃;心中所恨,唯有金鞑。常愿以利刃贯金鞑之腹,截其左耳计功劳尔。”有人拍手说道:“豪言壮语,真令我辈无颜。”有少年将军阔步而出。守门将士当即挺身,表情肃然。少年将军上下打量士宁,“老伯莫非汉之李广,蜀之黄忠转生?”士宁曰:“吾凡夫俗子,比不得古人。然此生不愿庸庸碌碌,横尸疆场不为悔也!”少年将军道:“天下汉人诚能皆如老伯,恢复河山之日指之可待。只是老伯年事已高,吾等终不忍见老伯出生死,冒白刃。”士宁曰:“吾貌虽老,实年不过五十有八……”少年将军道:“伯伯可充伙头军,为我等饱食,我等也好奋力杀敌,如此也是为国效力。”士宁曰:“吾擅用枪剑,也能骑射……”少年将军道:“老伯闲时可教授我等。”士宁摸着虞允文书信的手,微微颤抖。少年将军吩咐守门军兵,“带老伯去见蔡火头。”士宁自思:“吾权且充当火夫。他日见了李宝,再披坚执锐。”

且说士宁随了守门军兵来见蔡火头。蔡火头尖头小眼、暴齿薄唇,因听守门军兵之意,看了士宁一眼,曰:“这般肮脏的匹夫,如何做得火夫?”守门军兵道:“此乃少将军主意。”蔡火夫小声曰:“少将军也馊主意。”一脸怨气的告诉士宁,“此间规矩。”扔过一件破旧的衣衫。士宁换衣之际,另有火夫偷对士宁,“这是唠叨鬼,最是恼人,不还嘴就是。”士宁哑巴也似的做了几天。这日,士宁正忙,外面传来“嘿哈”之声,原是那少年将军在场地上练枪。人姿勇武,枪式强劲。士宁张开数日未言的嘴巴,“此少年将军何许人也?”有火夫答曰:“副总管李将军长男,名唤公佐。其待诸将士如同胞兄弟,甚受爱戴。”士宁点头,“真虎子也!”多看几眼,不觉曰:“此式蛟龙入海用得过老,这招千里独行略欠火候……”蔡火头大怒,“你这腌臜匹夫知个狗屁?少将军也是你指点的,痛快的闭上你的鸟嘴!”士宁因此又不言语,心中却思二十年前,自与妻子教习长子舒捍、次女舒卫练武。当时,舒捍七岁,舒卫四岁,三子舒河、四子舒山还在襁褓之中。兄妹两个运足气力,各展拳脚,雏鹰、豹崽一般。抱了两个幼子的妻子指点数式,随对士宁微微一笑。那笑:如暖风中春花、似薄云中秋月,分外可爱。此时忆起,甜柔尚能进入肺腑。士宁嘴角因此现出一丝微笑,早被蔡火头看见。蔡火头骂道:“你这鸟人,婊子生的么,专会倚门卖笑?”闻之恼怒的士宁悄悄握起拳头,看了蔡火头一眼,自思:“若照太阳下去,这厮恐怕……不,我要杀的是金鞑,不是这种鸟人。”强压怒火,低下头去。蔡火头又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儿,老子说了算,手下利落些。”冷哼而去。众火夫莫不骇然。士宁为此郁闷。

当晚,士宁不免多喝了几碗酒。借酒销愁愁更愁。士宁手摇颤,眼迷离,举止不从心意,呈现醉态,不慎将酒碗拨落地下。响脆的声音教蔡火头瞪圆了眼睛。蔡火头恶言:“没过年,你弄什么声响,可是老子教训你几句,你生了怨气?”无有言语的士宁拾起那边口打豁的酒碗,又倒上了酒。蔡火头大怒,“老子说话没听见么?”士宁冷视蔡火头一眼,端起酒碗。蔡火头起身来抢,被士宁随手一拨,螺旋般转出六步。士宁酒碗至唇,刚喝得一口,蔡火头大叫:“我让你喝。”一桶满满的潲水泼在士宁头上,酸的、咸的、臭的……登时浸透士宁全身,地面成河,那碗酒也染得五颜六色。士宁抹了一把闭着眼的脸,潲水聚于衣摆,连串滴落。士宁睁开眼睛,狠视蔡火头。蔡火头大骂:“你这断子绝孙的家伙,有了儿子也是别人的种,千秋万代当王八的命。”此一骂,只教士宁心头压抑的怒火迅速燃起,拳头举在半空。蔡火头笑了,“嘿,还点虎斑劲槽蛇的气势。好!来,杀了我!”士宁皱皱眉头,收回拳头。蔡火头得意,“怎么,怯手了?来呀,老子不怕死。”扑将过来,揪住士宁前襟。众火夫急忙来劝。蔡火头怒叱众人,“闪开,让他打。”众火夫两下分开。蔡火头恶对士宁,“打呀!”士宁道:“吾投军,是为杀金鞑,打你做甚?你休来厮闹。”蔡火头道:“不打了?”士宁不语。蔡火头曰:“你不打,我打。”操杀猪刀在手,在士宁眼前一晃。他本意是想吓唬士宁。士宁再不容情,左手抓住蔡火头握刀的手腕。蔡火头只觉腕骨欲裂,刚要叫喊,士宁另手照其面皮就是一拳,直打得蔡火头眼冒金星,门牙失落。士宁骂道:“你这鸟人,欺人太甚!”照其小肚又是一脚。撒手扔刀的蔡火头摔落墙角:鼻口移位,面容改观。其呆看士宁,眼泪鼻涕与血交融,露风的嘴好久说出,“你敢打我?”众火夫也惊看士宁,关言:“你惹了大祸!此乃李将军大人内兄,还不快走?”士宁闪落湿衣,行裹中取囚服换上,看了蔡火头一眼,在火夫指点下,顺便路去了。

勉强挣扎着起身的蔡火头问:“那厮呢?”有火夫回称:“知惹大祸,已然走失。”蔡火头道:“快报将军,此人乃金狗奸细。”众火夫曰:“哪里什么奸细,不过老实本份的匹夫。”蔡火头大骂:“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这厮恐我等认出,故意乞丐打扮。”强自起身,欲报李宝,途遇闻报而出的少将军李公佐。公佐得知新来投军的老者闯营而去,持戟追来。蔡火头曰:“那厮本金狗奸细,被我识出破绽,待要拿他,不想这厮狡猾,偷袭于我。我跌了一跤,被他跑去。”公佐遂率铁骑数十人疾追下来。

前面,踌躇于十字道口的边士宁不知所往。其自问:“哪位将军是韩、岳一般名将,哪位将军有卫、霍一般英雄?”悲从心来,仰天长叹:“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狗赌梨栗。弹剑做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篲折节无嫌猜。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行路难,归去来!”叹毕,士宁眼角已流下黄昏泪。公佐率众追至。低头拭泪的士宁转首沉言:“少将军!”公佐挥手,“拿下。”两名军兵持枪上前,意逼迫士宁就范。两杆枪刚递到士宁面前,枪头便被士宁左手抓住。士宁右肘一震枪杆,枪杆脱了二人之手。二人舞拳又上,当前的为士宁顺势扯倒,在后的被推个仰面朝天。公佐讶曰:“果是奸细。”唤回二人,下马提戟进前。士宁叉手,“少将军……”公佐并不搭话,画戟分心便刺。士宁一个倒仰,肚腹朝天,两手着地,画戟自其身上过。士宁左腿抬起,踹开画戟,随几个空翻,退出九步。公佐大怒,“还有番本事。”虎吼一声,画戟若神龙出洞。士宁展开拳脚,空手对之。公佐招招强劲,士宁式式轻柔。两个斗有三十余合。士宁虚晃一式,又退九步,喝道:“少将军且住。”公佐少年心性,颇为好胜,哪里肯住?纵身跃起,画戟凌空出击。士宁双手合什,早将戟刃夹在手中。公佐此招,力具千斤,然士宁只退半步。公佐进之不得,也落地上。士宁随前,逼得双手持戟的公佐倒走十八步,后坐在地。士宁住步曰:“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少将军,招式莫用老。”放开戟刃,转身而去。

公佐身旁的蔡火头大叫:“莫放跑了奸细。”数十铁骑纵马挺枪将士宁围在垓心,正要短兵接战,有人厉曰:“慢!”山林土道腾起的烟龙拥出一匹战马,嘶鸣声中立于众军兵之前。马上之人:眉凝如山,须洒若川;威风凛凛,英武非凡。诸军兵齐齐叉手,“将军。”那将下马,叱开合围的众军,随向士宁一拱手,“阁下好手段!”士宁还礼,“大人莫非浙西马步军副总管李宝?”那将点头,“阁下武艺仿佛出自武当。”士宁曰:“大人眼力非凡!”李宝道:“吾师从少林,愿与阁下切磋几招。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交刃于左右将士,展拳亮开架式。士宁道:“大人昔年隶从岳少保,先捷于曹州,再捷于宛亭、渤海庙,乃百战名将,某岂敢与对?”李宝曰:“山东已陷敌国,此事再也休提。今当强身健体,与阁下一战。”抢上几步。士宁略退两步,也展拳脚。其时,秋风叶落,红林霜染。寒天一带阴云,沙壁两条斗气。这两个扑如鹰隼之降鼠,跃若虎豹之擒羊。忽上忽下,忽合忽分。翻滚往来,纵横撩乱,各倚平生本事。斗至百合,未见分晓。公佐看得呆了,“这厮好生厉害,想不到这般好武艺竟也做了金狗爪牙!”蔡火头则张大嘴巴,心思:“当时我一桶潲水若惹恼了他,我这条老命……亏得我福大命大。”诸军兵则不断喝彩。李宝手下加劲,士宁也使重手。又战五十余合,士宁大汗淋漓、李宝骨软筋酥,各自住手。

士宁大笑,“许久未遇如此对手,好生痛快!”李宝冷问:“你本汉人,如何做了金狗奸细?”士宁一叹:“皇上不明,听奸桧之言,害了岳少保。你乃贤将,怎也听信小人之言?”李宝细看,“你……你是边士宁边将军?”士宁点头,“岳少保为奸桧所害,吾为少保申冤,结果被下入囚狱一十八年,刚得自由。中书舍人虞公谏我至此。”取出允文残破的书信。字迹已无,官印尚在。李宝曰:“当年你我同受岳少保节制,只是未曾谋面。将军悲壮,垂烈千古。”士宁道:“只恨未随岳少保,苟延残喘至今。愿以余生济天下,因来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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