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青山十余里地的客栈里,云集了各路客商,
虽然南北由不同国家管控,但是从来都没有断绝过商旅,
只要没有明刀明枪的开战,大青山就从来没有少过商旅的行踪,
但是现在,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愁云惨淡,唉声叹气,
小二殷勤的招呼声又在门口响起,他们连抬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赵惟正进门之后,看见的就是如同上坟一样的场景:
“他们怎么了?”
小二回道:“前几日,大青山忽然出现了一群山贼,杀了好几批客商,他们都不敢走了。”
赵惟正点点头,他看过地图,知道大青山覆盖范围极广,如果想要绕过去,需要多走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之内,北方之地的变化极大,兴许就换了人管,到时候,那损失就是难以估量的了,
难怪他们这样,
客商愁,赵惟正可不愁,
他带着家丁婢女,还有西门吹雪在县里四处闲逛,
这里虽比不得京城,却是南北通道的交通枢纽,
也着实热闹非常。
他寻了一处茶楼坐下,
不多时,
门口走进了一个女子,只见那女子身段玲珑浮凸,云鬓如墨,眉如远黛,眼若星辰,眸中如同盛着一汪湖水,面上好像有拂不去的轻愁,
谁见了这等娇弱的女子,心中会不生起几分怜爱之意,
身后还跟着一个老人,形容憔悴,衣衫褴褛。
女子手中抱着一面琵琶,挨桌卖艺,
只是此时茶楼里多是走不了的商人,个个都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花钱听曲。
茶楼老板让那女子和老人坐在长凳上,还倒了两碗白水:
“姑娘,你也不容易,歇歇吧。”
少女谢过老板,
素手一拨,琵琶弦动,铮铮音律尽从弦出,
少女朱唇轻启,一曲柔柔小调在茶楼之中飘扬,听起来有几分淡淡的哀愁,
赵惟正原本闭目养神,心中暗自盘算着应如何处理山贼之事,那些商人又能为他将来提供一些什么,
忽听得这幽怨之曲,不由得睁开眼睛,
这女子的长相秀雅非常,更让人心疼的是她眉间凝着的淡淡哀愁,
那是一种让人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星星,只求她展颜一笑的美,
而最吸引赵惟正的,却是她手里弹拨的那首相思曲,
让他心底有一丝丝被触动的感觉。
上大学之前,他也是听遍了民乐与西洋乐世界名曲的人,对音乐挑剔非常,宫廷乐师都未必能入得了他的眼,
赵惟正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少女,露出一丝笑意,手指轻扣桌面,与旋律相合:
老者在桌与桌之间走动,手里端着小盆,里面只有两个铜板,
自从进门之后,除了少女的一声谢之外,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
少女只是弹唱,
老者只是挨桌走动,若不肯给,也并不纠缠停留,
就算是在京城之内,也从来不缺少要饭的与卖艺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爷俩是卖艺为生,
很快,老者就走到赵惟正的桌前,
略站了站,老者便打算离开,刚一转身,背后就传来赵惟正含笑的声音:
“怎么走得这样快?”
老者转过身,
赵惟正笑道:“难为这姑娘唱得不错,该赏。”
说着,便吩咐家丁拿钱,
家丁低声对赵惟正说了一句什么,
赵惟正笑笑:“无妨。”
家丁犹豫了一下,松开手,一枝嵌宝金簪落在盆中。
赵惟正出来时并没有想过要带太多的钱,
但是堂堂律亲王打赏,又岂能只是赏个几文钱几十文钱,
刚刚还很淡定的老者,看见那只金簪,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惊愕万分,不敢相信,
就算不看那工匠的细巧手艺,
看着那金簪上的宝石大小,还有黄金的成色,
也知道价格不菲。
那重重的一响,吸引了在座所有客人的目光,
待看见那盆子里放着的是怎样一枝宝光璀璨的金簪时,
所有人都傻了,
那宝石与黄金的光芒,几乎晃晕了他们的眼睛,
就算是在京城,也从未见过有人这样大手笔的打赏卖唱女,
其中一个有见识的客商看出,那是一枝皇宫内造的金簪,
唯有皇族之人,才会拿到,
虽平时也有人得赏,但谁拿着皇家的东西不是珍之重之的供着,
哪有这样随意就扔出来赏人的。
许久,人们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议论纷纷,一脸的震惊,
在这个远离京城的北方城镇中,
有人拿出了一枝皇家金簪,
打赏给一对卖艺的爷俩!
“快看那枝金簪,是那个坐在中间的公子赏的。”
“那宝石,有手指盖那么大吧!”
“天呐,那枝金簪起码够一家六口过一整年!”
“那个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快看他的衣服,上面的暗绣,还嵌着金银丝!这手艺,是专供皇家的姑苏如意坊的!”
“他不会是微服出游的大人物吧?”
“怎么可能,咱们这里离帝都可远着咧,那些贵人怎么会往这里跑?!”
“不然还有谁是用宝石金簪打赏的!”
几乎所有茶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猜测着赵惟正的身份来历,
打赏的金额实在是太过惊人,
打赏的东西都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
除了皇族中人,
试问,还有谁有这个实力!
赵惟正毫不在意议论纷纷的客人们,他只是看着老者淡淡笑道:“她是你的女儿?”
老者的脸色似乎有些变化,
看着赵惟正的眼神也变了,
从刚刚的惊讶,变成了防备,
看来,他很不乐意有人打少女的主意。
“公子,此赏太过贵重,我父女二人,担当不起,还请公子收回,再赐几文铜钱便好。”
老者不卑不亢,看着赵惟正。
一旁的客人们更加震惊了,
自古只见过讨赏的,
从来没见过主动要求减少的,
这老头子莫不是疯了,
赵惟正淡然一笑:“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我赏你的,你收着便是。”
说罢,也不再看那老头子,
接过婢女手中的热茶,垂着眉眼慢慢喝,
老头子又站了一会儿,眼神有些闪动,
终是对赵惟正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公子。”
说罢,便转身离开。
客人们见状,又在讨论:
“这老儿好生不客气,架子竟比那公子还大。”
“是啊,我们做生意的,还时时摆笑脸,图个和气生财,他倒好,把财神爷往外推。”
赵惟正凝神静心,不为环境所扰,细细听着少女那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
真正身份到了一定的位置,是不会与平民多计较的,
少女曲毕,却仿佛余音依旧在耳边回荡,
当真是绕梁三日,
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能听到如此清雅之曲,实在难得。
少女与老者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如同他们来时那般悄然,
赵惟正并不以为意,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忽然,茶楼门口冲进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他们手里都提着朴刀与棍棒,个个气势汹汹,双眼带煞,将那少女和老者团团围住。
“哎呀,张大爷,今儿怎么有空来啦?”
掌柜的忙满脸堆笑迎上来,对着正中的男子点头哈笑。
赵惟正分明看见,周围的客人,眼中满是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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