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为谁种
第二章 不“打”不相识之往事依依（2）（旧版）

杨小缇第一次给欧阳云朗他们班上《高等数学》课，一进教室就被门上的笤帚砸了个正着，阴谋得逞后的同学们短暂的静默后，看这个年轻老师不但没生气，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立马哄堂大笑，女生还矜持些，只是笑，男生就比较过分，拍桌子的扔书的怪叫的群魔乱舞一般。被高中繁重的学业、升学的压力、对前途的担忧压抑着过了三年甚至更多年暗无天日的生活的一帮屁孩子们，一考上大学，以为摆脱了羁绊和束缚，误以为天老大地老二他们是老三，个个都像脱了缰的野马般，尽情撅屁股尥蹶子，撒着欢儿地想欺负人。谁不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理解万岁吧！杨小缇丝毫没有尊严受损的感觉，她压根儿也没什么尊严可损，倒不是因为她刚参加工作不久，资历尚浅，本身学生气还很浓，而是她心里跟本就没有尊卑之分，人人生而平等，不同的只是生而有先后，无数学生的未来可比老师有成就，老师只是无数职业里的一种而已，任何对老师的过度赞誉她都觉得受之有愧，她从没把自己太当棵葱，倒更愿意把学生们当成朋友，朋友之间开开玩笑哪有急眼的？杨小缇记得当时还模仿《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胡老师的经典台词来着，她拍着桌子夸张地说：

“这是谁干的，谁干的？”

惹得学生们更是热血沸腾，情绪高涨，显然他们是领略到了她传递的梗。

杨小缇倒是暗自庆幸门上放的仅仅是笤帚，这要被某种有奇怪味道的混合液体溅一身，那她就真成了“骚人墨客”了，因此她反倒觉得他们闹归闹，还是很有分寸的嘛，于是她还把组织者狠夸了一番，因为能使“笤帚事件”得以成功实施其实是要有一定的组织能力和协调能力滴，当时她是这样总结的：

“话说这笤帚事件要取得成功也不啻为打一场艰难的战役哈，怎么着也得占个天时地利人和啥的，不说别的，我如果不从前门而从后门进，你们肯定砸不着我，如果是哪个不知情的同学从前门进，那你们肯定会伤及无辜。对于第一种情况，你们肯定了解到教师休息室的位置，我从休息室拿了钥匙出来，进咱们教室一定会从前门进，而不会舍近求远去走后门。对于第二种情形，窃以为组织者要下一番功夫，他一定要和所有的同学勾结好才行，鉴于你们是新入学的大一新生，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高考志愿才走到一起不到一个月，组织者振臂一高呼，你们就纷纷响应之，他真是一个人才呀人才！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认识一下？”

结果下课后杨小缇刚走出教学楼的大门准备回家，一个声音从后边叫住了她，杨小缇回头一看，一个男生正站在不远处正大喇喇地看着她，男生个子很高，身材匀称，略显瘦削，但并不羸弱，一身普普通通的运动服穿在他身上，连衣服都带上一丝不羁的味道，可能是因为喜爱户外运动，他的皮肤呈健康好看的小麦色，一张脸简直漂亮到爆，五官都很出色，立体感很强，尤其是那双眼睛，因眼窝很深，仿佛阳光都照不进去，可又偏偏深邃明亮，熠熠生辉，使得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精神，杨小缇立即被这双眼睛吸引住，好熟悉的眼睛！在她十八岁以前类似的一双眼睛一直陪伴着她。现在这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正满不在乎的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仿佛嘲弄着什么，明明稚气未脱，却又气场十足。

NND，他把人人生而平等的思想贯彻得更彻底，居然直呼杨小缇的大名，杨小缇不以为忤，反倒差点向他作揖称谢，第一次上课他就能叫出任课老师的名字，不容易啊，多少学生直到结课了都叫不出任课老师尤其是基础课老师的名字！杨小缇仍记得欧阳云朗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杨小缇，你不是想认识一下我吗？我就是那个人才。”

也记得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以后我会罩着你的。”

当时杨小缇颇不以为然，你罩着我？你黑社会啊你罩着我？再说我好歹老师一枚，到了需要你一个学生罩着的地步，惨了点儿吧？看在你这双眼睛的份上本美女不跟你一般见识。

听杨小缇提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欧阳云朗心里挺高兴，她还记得，表面上却更来劲了，他狡辩说：

“我罩着你的意思是不许别人欺负你，但不包括我。话说回来了，我这不一直等机会“罩你”呢嘛，可是你的生活太无聊了，这么长时间你身边也没什么麻烦事，我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这样吧，你有没有看谁特别不顺眼？我帮你揍他一顿。”

杨小缇把拍在桌子上的筷子拿起来，再一次往桌上一拍，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视着欧阳云朗严肃地说：

“你不说我还忘了问了，你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打架？”

欧阳云朗心里叫苦，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惹火上身，他忙不迭地摆手，说：

“淡定淡定，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向毛爷爷保证没有打架。”

有也绝不能让她知道。好嘛!那次他跟人打架让她知道了，她一个月没给他好脸，把他当空气一样视而不见。

她不理他的那些日子，他的日子可真心不好过。

杨小缇又坐下，看着欧阳云朗，这家伙浑身充满着矛盾，言行一向乖张不羁，好没家教的野孩子样，可看他吃饭的样子，又觉得没有良好的家教，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吃相，斯斯文文的，和平时的表现判若两人，明显不是因为当着她的面做作出来的，而是长期习惯的一种自然流露。就好比她，每次吃饭都想把腿盘到椅子上去，就是小时候在炕上吃饭吃的，习惯了。

谁能想到他们两人能这么相与莫逆？不过汤姆和杰瑞这对儿天敌还有友好相处互相帮助的时候呢，一切皆有可能，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丰富多彩，无奇不有。

在第一次照面之后，杨小缇领略了被“罩着”的感觉，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欧阳云朗在上她的课时是上课捣乱下课刁难，一般学生上课不爱听讲，顶多自己偷着看看小说，趴着睡睡觉，和邻座交个头接个耳啥的，他不结，要么上课中途一脚踹门而入（从不用手），大摇大摆地故意由前门走到后面的座位，一路接受着是非观及其淡薄的女生们爱慕仰慕钦慕的目光；要么当杨小缇讲课讲的正起劲的时候，会在某个角落响起一声惊呼，该同学被不明飞行物击中而引起一片哗然，杨小缇扫视全班，欧阳云朗正冲她挑衅地挑着眉，脸上分明写着几个大字：“你能拿我怎样”，后边还跟仨大感叹号，弄得杨小缇很是没脾气；甚至有一次他居然试图在课堂上打扑克，这超出了她的忍耐程度，被她严厉地制止了。下课了他也不消停，他会跑到讲台前问杨小缇一些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诸如

“杨小缇，听说你是留校的？”

“杨小缇，你是怎么留校的？”

等一些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那语气连傻子都能领会出他想表达的意思：学校真是瞎了眼了。

杨小缇从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和老师作对的学生，长相那么招人喜欢，行为却那么令人讨厌。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经历才会导致他如此行事，杨小缇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悲天悯人的情怀以及随时准备着挽救失足少年而自我牺牲一把的精神冒了头，她对欧阳云朗的无理取闹并不怎么生气，起码表面上是这样，只是适时的对他小儿科式的胡闹表示了不屑，并和颜悦色地提醒他不要剥夺其他人汲取知识的权利。

欧阳云朗倒很听劝，接下来就采取了比较高大上些的挑战方式，他经常找一些挺难的题来“请教”杨小缇，亏他一个大一的新生，怎么找的那些别扭的超范围的题，而问问题的目的当然绝对不是为了满足他的求知欲，而是想看杨小缇出糗，也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他固执地认为长成这样的女老师，肚子里绝对不会有什么真才实学，杨小缇大部分时候是不会被难住的，当然也有偶尔拿不定的时候，但她丝毫不加掩饰，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丢人的，她总是坦然地请欧阳云朗允许她容后思考，或者容她向其他老师请教。因此这招并没有令欧阳云朗得逞，他自己反受其累，对他问的每道题杨小缇都要拽着他非得给他讲明白不可，他才学了多少东西呀，他不可能听明白，杨小缇有办法，你问的题不是还没学过嘛，找几道学过的题让你做，你问了我几道题，我就给你出几道题，如果时间允许，还必须当场完成，不许拖欠。几个回合下来，欧阳云朗醒悟了，这小女子阴险的很呐！慕容家的后人吧，这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功夫用的是炉火纯青，杀人于无形。

看来还得另寻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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