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苍穹·神隐录
第六章 缔约（旧版）

我敬仰团长，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当我还是个孩子，没有领会到光明之神的荣耀和恩典时，我第一次见到他。

当其他人叫我“杂种”“私生子”“野狗凯撒”时，母亲总会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着我，而我则愤怒地扑上去企图给他们些教训，但他们人太多，所以吃亏的总是我。母亲从不为我说话，也从不阻止我和其他人打架，或者是其他人单方面的欺辱我，她总是用那种哀伤的、复杂的目光看着我，一言不发，有时她的眼泪会饱含泪水。

我讨厌那些孩子，也讨厌我的母亲。

那次失了手，我将一块尖锐的岩石插入了一个孩子的太阳穴，鲜血流满了我的手，所有的孩子都尖叫起来，他们给我换了个称呼“魔鬼”。那个被我误杀的孩子是贵族子弟，他的父亲利用势力将我抓了起来，要当众处死，当我被绑在绞刑架上的时候，我一直讨厌的母亲出现了，她对施刑者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个施刑者便放开我，将我母亲绑了上去。然后他们当着我的面，欢呼着，将我的母亲活活烧死。他们叫母亲“异教徒”。

我呆呆地看着那一切，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人群散开了，黄昏时候，我才一步步走上台去，对着烧焦的尸体跪了下来。我不知道我跪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太阳升起又落下，而我则匍匐在我母亲，一个异教徒的残骸前，苟延残喘着最后的生命。

然后，我看到了团长。

他披着夕阳的光辉向我走来，银色的铠甲上有着金色的火焰标志，然后他低下头来看着我以及我的母亲，最后他说，“和我走吧。”

“为什么？”

“你将赎罪？”

“我没有犯错。”

“这是你的母亲所期望的，她期望你沐浴在光明之神的荣耀下，她期望你披上你父亲曾经的铠甲，你父亲是个伟大的人，和魔族战斗而死，我希望你也如此。”

“这是所有信徒悲哀的宿命么？”

“不，这是所有信徒的荣耀所在。”

他的话语很坚定，很柔和，给我以无限勇气。于是我将手交给他，目光里涌动着渴望，“可以带我找到光明之神的荣光么？”

“我会尽我所能。”他这样说道，握住了我的手。

在华贵庄严的骑士殿堂，我向着团长说出我的誓言。

“我决心为我死去的父亲而战，我决心为因我而死的母亲而战，我决心为团长而战，我决心为人类利益而战，哪怕流尽我最后一滴血，并且，遵照光明之神的意志，决战至最后的胜利。”

——“圣火”凯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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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道格拉斯表哥是在我来到毕格的第三天，一些有关的事宜都告一段落后，我有点忐忑不安的随着白狼来到道格拉斯家。没有告诉云缇娅和莱茵哈特，我看得出他们两个人并不喜欢死灵法师，牧师和圣骑士，好吧，我懂的。当我将原因告诉询问我的白狼后，他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说，“德鲁伊是热爱生命的种族。”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同样不喜欢死灵法师，而且他是有点嫉妒（……）我对云缇娅和莱茵哈特的态度，对此我只能歉意地笑一笑来蒙混过去。

其实我是打算找西里斯的，只是来到守卫队的主帐篷发现西里斯正忙得不可开交，他说“沼泽的王者”到了产卵的时节，大量的蟾蜍等两栖怪物顺流而下，对毕格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而守卫队人手不够，最近他正在募集人手去杀掉“沼泽的王者”以绝后患。然后他便把我晾到一边，接着德鲁伊就出现了，他嘻嘻哈哈地和我扯了些有的没的，得知我的来意后便表示自己愿意提供帮助，于是就有了刚才的场面。

虽说不喜欢死灵法师，可是德鲁伊还是慷慨地提供了帮助，他一路将我送到道格拉斯表哥的大帐篷外，并驱赶走两个灰色的小骷髅，我有些意外的看着那些摇摇晃晃的骷髅，回头问德鲁伊，“这里还有其他的死灵法师么？这些骷髅很弱啊。”

“当然有，”德鲁伊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毕格是这一带最安全的地方，很多勇士都聚集在了这里，当然不缺乏死灵法师。不过比较厉害的死灵法师都是道格拉斯的弟子，其他的死灵法师大多都是没有达到道格拉斯收弟子的标准的，弱也是正常的。”

我为我的缺乏常识小小羞愧了下，然后对许久不见的表哥产生敬佩之意，不愧是迷雾天才的表哥啊。

银灰色粘稠的雨丝网罗了整个波德平原，这里似乎总是在下雨，天空总是呈现一种半透明的胶状灰色，白狼告诉我说毕格最伟大的精神领袖，先知的希伯来说，除了气候原因外，这里受到了七宗罪之一饕餮黑暗气息的直接影响，所以几乎总是阴天。如果有人打败了饕餮，随着它的消失，阳光将会重新降临于这片黑暗的土地。同时，这也是白狼自己的愿望之一。

粗糙的架子上堆放着简陋的燃料，火把在雨中烈烈燃烧着，照亮了一小方黑暗。我看到火的精灵在其中欢快地跳跃着，却仅仅局限于那么窄的地方。其中一只火精灵不小心被银灰色的雨水沾到，立刻趴在火堆上无声地挣扎，我走过去释放出一点火元素，然后看到那只受伤的火精灵重新恢复了生机。其他的火精灵疑惑地看着我，而我则向它们伸出了自己的手，它们犹豫了一阵后在我温和的注视下跳到了我的肩膀上，融入我的身体消失不见，然后我感到了自己全身的法力都活跃了不少。

“元素女神……”我轻轻呢喃了一声。

“怎么了？”身边的白狼抱着双臂看着我的举动。

“是火的精灵。”我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然后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火焰，黑眼睛里折射出暖红的光。

向门口站着的白色骷髅通报了一声，看着他挺着摇摇欲坠的脑袋走到帐篷里，我有些担忧，“那个，它的脑袋不会掉下来吧？”

德鲁伊阴森森一笑，“掉下来最好了。”与此同时他脚下的狼发出低低的愉悦的咆哮声，我沉默了，我想以后还是不要太喜欢那些毛茸茸的东西了。

不一会儿帐篷前便出现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男子，他的声音沙哑而冷漠，“这里不欢迎德鲁伊。”

白狼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我皱着眉正要开口时那个披着灰色斗篷的男子已经转向了我，这次的声音充满了恭敬的意味，“黛安娜小姐请跟我来，师傅正在等您。”

我有些意外地多看了男子几眼，这也是表哥的弟子么？没有多想，我跟在了男子后面，白狼没有跟来，他向我耸了耸肩无奈地笑了，“我就在这里等你。”

“……还是不用了，等会儿我回去找你吧。”我摇了摇头说道冲他挥手，“回见。”

“那就回见。”他的笑容模糊在雨水里。

穿过大帐篷，灰色斗篷的男子一路向前走去，对途中各种骷髅以及其他诡异的东西视而不见，直到他停在一栋木头搭建的房子前他才再次开口，“请进，黛安娜小姐。”

我有些紧张地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暗红华贵沙发上的道格拉斯，他的脸色有点病态的苍白，给他英俊的面容添上几分阴柔，难以同十年前那个高傲的阳光的表哥重合起来。他披着一件黑色的点缀着宝石的袍子，前面没有全系上，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此刻他正低垂着眼看一本镀金的厚书，手指无意识的抚摸着书脊，我注意到他带着一个蓝宝石扳指，上面刻画着奇异的符号。

我仔细着看着他，将他和十年前的他下意识做着对比，然后我对上了他的眼睛。

乌黑的，空洞的，像一个漩涡吞噬着一切。他看着我，带着某种复杂的情感，憎恨，厌恶，眷恋，还有茫然。

我下意识后退几步，感到全身冰凉，那是杀意，各种情感混合起来成为一种感情，那就是，杀意。

然后他笑了，犹如黑暗中缓缓绽放的花朵一般，笑意在他唇畔绽放，他笑得是如此温和，以至于我以为刚才的只是我的幻觉。他放下书，对我做了个招呼的动作，我迟疑地走过去，他将我一把拉在了他的身边，像抱小孩子那样将我抱住，顺便揉乱了我的头发。“啊，好久不见呢，娜娜。”

“好久不见，表哥。”我说了一句，试图挣扎，但却被他按到了他的怀里。

“嗯，让我看看，我的表妹越来越漂亮了啊。”道格拉斯笑着说完后便放开了我，仔细端详了我一番露出不明的笑意。

他直白的夸赞让我有些害羞，但我还是努力挺起胸膛说，“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

“嗯，嗯，娜娜长大了呢，”道格拉斯露出促狭的笑，“不过我今年可是三十一了啊。”

“一个个都欺负我……”我泄了气似得低下头嘟囔道。

“嗯？还有人对娜娜你说过这样的话？”道格拉斯笑着发问。

“嗯，我的同伴，一个圣骑士……”说到这里我立刻闭了嘴，有些小心地看向他。他笑了，我不知他为何要笑，但是我可以感觉到那笑容中的真诚，比起刚才那些笑真实了不少，然后他将手指插进我的头发，帮我细细梳理，“没关系的，不要拘束。”

“好。”我也对他露出了笑容。

仔细的询问了一些迷雾镇的情况后，道格拉斯随意的问起我今后的打算，我回答说想要和圣骑士们一起击杀饕餮，他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笑。

“虽说饕餮是七宗罪里最弱的一个，但对付你们已绰绰有余。”他这样说道。

“我们的队伍很强的。”我辩解道。

“德鲁伊，圣骑士，法师和牧师。”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亲爱的表妹，你难道觉得这样的队伍可以默契的作战么？”

我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会想办法的，反正我一定要去。”

道格拉斯的样子有些苦恼，然后他做出了妥协，“好吧，当你准备去的时候通知我一下，我派人保护你。”

“啊？是表哥的弟子么？”我眯了眯眼，故意说道，“可是我看到门外的那些骷髅觉得他们都很弱啊。”

道格拉斯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只有一个弟子，其他人只是我的仆人。”

“仆人？”我惊讶地问道，“我听说这里比较厉害的死灵法师都是你的弟子啊，剩下的其他人都是没有达到你收弟子的标准。”

“那些人，”他淡淡地说道，“连当我的仆人都不配。”

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将他和记忆中那个高傲到不可一世的表哥对上了号。

和表哥的相处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紧张，也许是双方都默契的没有提婚约的缘故，我庆幸之余有点失落，说不定表哥根本没有看上我也说不定。拒绝了住在表哥的房子的建议，临走时表哥说道也许我可以先带着队伍去击杀一些其他魔族以锻炼默契，然后我便想到了让西里斯头疼不已的“沼泽的王者”，和表哥一说后表哥也表示赞同，他叫出了他唯一的弟子，一个叫安迪的十九岁少年。

“这段时间你跟着她。”道格拉斯指着我对安迪说道。

“……法师？”安迪皱着眉看向道格拉斯。

“是的。”道格拉斯淡淡说道。

“我不懂，老师。”安迪看着我，声音里充满冷意，但道格拉斯下一句话让他冷静下来，表哥说的是——

“她是我的未婚妻。”

离开道格拉斯的房子后我后面多了一个人，黑色的斗篷以及身边氤氲的淡淡黑雾，典型的死灵法师，光论气息就比那些在外面晃悠的人厉害的不少，那个人正是安迪没错。可是……我有些忧愁地看着他沉默的样子，他对我表现出浓浓的敌意，特别是在听了道格拉斯那句“你要听她的一切指令”后。据表哥说他的弟子和他很像，这样高傲的人接受那样的命令一定会很生气吧。我这样猜测道。

“安迪。”我停下脚步，叫了他一声。

“小姐。”他的声音漠然无波。

“你不用叫我小姐的，叫我黛安娜就行。”

“……小姐是老师的未婚妻。”

“好吧，随你好了。其实你不用听我的所有话的，随自己就好。”

“老师的命令高于一切。”

“……表哥不是让你保护我么？保护就可以了啊，不要那样强迫自己。”

“……老师的命令高于一切。”

我扶额，放弃了和他沟通的打算，垂头丧气地拖着一个尾巴向教堂走去。走到教堂门口后我注意到安迪微微的迟疑了一下，于是我抓住机会说道，“安迪，你先回去吧，等我们准备出发时我再叫你好了。”

“老师让我保护你。”他机械地回答。

我产生一种对着他脑袋施火球术的冲动，在压制下我的疯狂想法后，我对他露出个扭曲的笑容，“那也不用寸步不离吧，这里很安全，而且作为一个死灵法师你要走进教堂去么？那是对教堂人员的挑衅啊！”

他似乎被我扭曲的表情惊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在这里等小姐。”

我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走进教堂。找到云缇娅后我和她说了她的想法，得到她强烈的赞同，她说因为沼泽一族的猖獗，最近需要医治的人越来越多了，毕格的牧师都吃不消了，干脆一次性铲除好了。但说起队伍人员后，她颇不赞同的耸了耸肩，并表示她对队伍是否可以成功组建不抱期望，虽说如此但她还是答应我帮我劝说其他人。不过在看到教堂门前散发着阴郁气息的死灵法师后她不满地皱起了眉，然后认为最后一点成功组队的希望也没有了。

“抱歉，”我对着安迪笑了笑，“云没有恶意，她只是心直口快罢了。”

安迪没有说话，但我感觉到他似乎笑了笑。

第二个找的人是白狼，见到死灵法师后他皱了皱眉，但也很快地答应了，顺便也表示了对队伍能否组建的担忧。虽说是担忧，但我看到了他眼底那讽刺的笑意，于是我冲他不满地挥了挥拳头，转身跑去找圣骑士。

圣骑士这关是最难过的，任凭我怎样解说，最后甚至把全人类给搬了上来，代表圣骑士团体的凯撒只是硬邦邦的说道他们会去击杀沼泽的王者的，但是要和我们分头行动。我有些丧气地将目光投向一言不发的莱茵哈特，他看了我一眼，明白了我的意思后便下了命令，“你们四个同法师一路。”

圣骑士们即使再不情愿，也不想违抗团长的命令，只是我看到安德烈的眼神愈加冷漠，凯撒有些忿然和不屑，洛克则还是保持着笑容，但那笑容里有着冰冷的意味，剩下的那个我不认识的圣骑士则比较平静。

在得到莱茵哈特的支持后我兴奋地叫了一声，然后挨个拥抱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安迪在内，特别是莱茵哈特，我还蹭了他两下。然后我听到洛克低声和莱茵哈特说，“团长，你太宠着她了。”莱茵哈特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没说话。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莱茵哈特没有加入，他说那些魔族太弱，还提不起他的兴趣，让我们锻炼一下也好。在我表达了我的钦佩后我清晰地听到德鲁伊和死灵法师不屑的冷哼声，好吧，我承认，这个队伍可真是问题重重。

在选队伍的首领时众人又有了分歧，安迪自然是无所谓，他说他一切都听我的，而圣骑士和德鲁伊则表示只要不选双方都可以，这样一来可以当队长的人都被排除在外了。偏偏这个时候德鲁伊还来捣乱说，“我选法师美人儿。”然后所有人竟然都没反对，我有些尴尬的看向云缇娅，她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可是我……”我试图拒绝。

“队伍就是娜姐你一手组建的，当队长也无可厚非吧。”云缇娅说道。而在她旁边圣骑士和德鲁伊竟然都点了点头！

好吧。我有些无奈地说，“那由我暂时担任队长好了，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对希望大家可以指出来。”

没有人说话。

我带着一群人找到了西里斯，说明我们愿意接下这个任务，西里斯看着队伍的组合有些惊讶地笑了，然后他拍了拍肩膀说道，“我就知道小姐你不是普通的法师，还是队长啊！”我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

一大堆人去橡木酒吧用了晚饭后，我建议明早就出发，要知道夜晚的波德平原可是很恐怖的。西里斯安排完自卫队的事情后准备和我们一起走，这个晚上他对我们讲起了一些有关沼泽一族的知识。

沼泽一族是魔族入侵人界后被魔气侵蚀的蟾蜍的总称，严格意义上来看它们并不算魔族，包括我前些阵子遇到的蛇怪那些都不算，都是人界的动物魔化的产物，不过因为本身的特性它们可能比真正的魔族恐怖得多。沼泽一族主要分为以下几种，沼泽的主人，一种大型蟾蜍，有毒液以及很强的防御力，不过攻击相对来说比较弱，很多勇士都把它们当做猎物来捕杀，好吧，它们肉质鲜美，这个我真的不想提。沼泽的暗杀者，速度很快，总是潜伏在河里突然袭击人类，不过它的防御力不怎么强，一般的长剑都能穿透，它也没有毒液，只是有着锋利的牙齿，可怕在防不胜防，不过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蟾蜍会有牙齿？还有沼泽蛙，攻击防御都不怎么样，但却是最多的一种，出没时总是成群结队，也是比较可怕的。最后，就是沼泽的王者了。沼泽的王者集合了沼泽的暗杀者和沼泽的主人所有的有点，它速度快，毒液厉害，防御力也是超强，几乎在同等条件下没有什么弱点，不过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它的产卵期，在产卵后它会有近一个星期的虚弱时间，所以这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听了西里斯详细的介绍后，我的心不禁有些戚戚然，但看着周围人的脸庞，我又鼓起了勇气。既然他们将我选成队长，那我会努力的不让他们失望。

明天，征程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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