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护士长连亦怜走后,沈卓然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
他就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出老干病房区。
虽已七十岁高龄,却依旧腰背挺直,举手投足间既有老教授的儒雅,又流露出少年般的意气。
他正不紧不慢地溜达着,忽然前方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宋倩身着一件淡粉色的针织衫,勾勒出她白皙丰满的身形,如成熟饱满的水蜜桃般诱人。
她的头发精心盘起,几缕碎发不经意地垂落,更添几分风情。
只是此刻,她眉头紧紧皱起,咬着嘴唇,神情满是忧愁与焦虑,正倚着窗台,望着窗外发呆。
沈卓然心中一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
他轻轻点了点拐杖,缓步走上前去。
“大妹子,”他的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关切:“看你这满脸愁云惨雾的,是有啥烦心事?
憋在心里可不好受,就跟我这个陌生人好好倾诉一下吧。”
他微微欠身,自我介绍道:“我叫沈卓然,退休前是中文系的教授,别的不敢说,听人倒苦水,给人分析个事情,或许还能帮上点忙。”
说着,他还眨了眨眼,试图用轻松的神情缓解对方的情绪。
宋倩听到声音,微微一惊,转过头来。
沈卓然这才看清她的面容,眉眼精致,肌肤白皙,只是此刻眼中满是血丝,写尽疲惫与痛苦。
她有些戒备地看着沈卓然,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您别打趣我了,我这事儿,说了也没用。”
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似是强忍着情绪。
“这哪是打趣?”沈卓然连忙摆手,露出真诚的笑容:“我是真心想听听。
人啊,把心里的苦说出来,就像卸掉了个大包袱,能轻松不少。”
他用拐杖指了指一旁的长椅:“咱们坐着慢慢说?”
见宋倩有些迟疑,他又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拭了一下长椅的座位,这才示意她坐下:“来,别嫌弃。”
宋倩见状,心中的防备不禁松了几分,轻轻咬了咬嘴唇,终于缓缓在长椅上坐下。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沈卓然刚才所获得的妇女之友体质,让宋倩见到他之后,就蓦然有种亲切感,很快就放松警惕,心中有强烈的想要跟他倾诉的冲动。
“我……我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她低下头:“我女儿,乔英子,她……”
话未说完,她的声音已经哽咽。
沈卓然微微侧身,专注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鼓励:“慢慢说,不着急。”
宋倩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跟前夫离婚后,就一直和英子相依为命。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对她的要求一直非常严格。”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就希望她将来能考上清华大学,有个好前途,以后不用像我这么辛苦。”
“可英子她……”
宋倩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一门心思想去上南京大学,去学什么天文!”
说到这里,她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高了几分:“您说,天文有什么用?能有个好工作吗?能有稳定的收入吗?
我跟她说了无数次,坚决不同意,可她就是不听!”
沈卓然静静地听着,不时轻轻点头。
等她稍微平静一些,才开口问道:“那英子有没有跟你说过,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天文?”
宋倩愣了一下,神情有些黯然:“她说,她喜欢仰望星空的感觉,觉得宇宙很神秘,想探索那些未知。”
她苦笑着:“可我是为她好啊,我是怕她将来吃苦,选错了路。”
“也许正是因为你太想为她好,反而给她的压力太大了。”沈卓然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宋倩像是被触动了心事,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都怪我,都怪我!”
她泣不成声:“结果英子她经受不住压力,居然跳楼了!现在她骨折住院,我……”
她捂住脸,哭得浑身发抖。
沈卓然心中一紧,这小欢喜的剧情发展的跟自己印象中的不一样了。
印象中,原来那一世,乔英子跑到深圳,想要跳河,却没有跳河,被宋倩乔卫东给拽住了。
怎么这个世界里乔英子跳楼骨折了?
不会是因为自己这个穿越者的出现,导致这个影视时空产生了蝴蝶效应,间接影响乔英子提前跳楼?
他连忙伸出手,轻轻拍着宋倩的玉背:“别这样,别自责了,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英子,也照顾好你自己。”
犹豫了一下,他又将肩膀往前凑了凑,示意她靠过来:“哭吧,哭出来能好受些。”
宋倩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缓缓将头靠在沈卓然的肩膀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待宋倩的哭声渐渐平息,沈卓然才轻轻开口,声音里满是温柔与感慨。
“我完全能够理解你作为母亲望女成凤的心,但是你有没有真正尊重过她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存在呢?
她不喜欢你给她挑选的专业,你却硬逼着她去接受,难道你希望她未来的几十年人生中,都一直从事着自己不喜欢的专业吗?
就像我当初想要从事文学,可当时的社会氛围并不支持我这么做,我的父母就一直希望我从事理工类专业,我非常痛苦,就算考入了你所说的清华大学,但我学的一点都不快乐,非常痛苦,最终我还是选择跨专业去学了文学。
我以我自身的经历,希望你能够认真地去聆听一下你女儿的心声,去真正关注她的成长,去尊重她的志愿。
只有这样,你们母女关系才能得到改善,小孩子才不至于抑郁自残……”
宋倩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闻言微微咬住下唇。
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在两人之间萦绕。
沈卓然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觉得这抹低垂的弧度像极了深秋枝头将坠未坠的果实,脆弱又诱人。
“我从没想过……”宋倩声音发颤,喉结轻轻滚动:“我总觉得给她规划好一切,她只要听话走下去就好。”
她猛地抬起头,泛红的眼眶里盛满迷茫,像溺水者在寻找浮木般抓住沈卓然的袖口:“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卓然不动声色地将手覆在她手背上,拇指轻轻摩挲过她香软细滑的玉手。
“控制欲就像攥沙子,”他刻意放柔声音,目光带着蛊惑般的温柔:“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