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荆楚江南,是一种迥异于北地峭寒尚存的美。
是那一抹水村山郭前的千里莺啼绿映红。
亦是那帘外雨潺潺,一晌贪欢过后的春意阑珊。
然而。
这些江南的景色秀丽之美,对于清晨时分立身于襄阳城头上的戍卫将军张允而言……
其感受到的,却是一片春雨正当时的肃杀之寒。
“城下的那些军队想干什么?!”
“无州府调令而擅自率军离开驻防之地,他们是想造反不成?”
浑身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张允,口中发出一阵低吼。
其脸上密布愤怒之色的同时,竟也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惶恐和焦虑。
张允不像城头上这些尚被蒙在鼓里的守军将士,早已经知晓刘表殒命于蔡氏之手内情的他,更清楚城外那些在今晨时分陆续出现的大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朝处理不慎,他们蔡氏一系将会满盘皆输。
不止毒杀了州牧大人的蔡夫人会死,所有跟蔡氏有关联之人也会死。
张允不想死,可襄阳城下骤然出现的军队,无一不在时刻告诉他,死期距离他并不遥远。
“将军!”
“你快看,又有军队出现了,嘶,谋划这一切的人当真是失心疯了不成?”
“竟然连在长沙方向和江东军对峙的刘磐,黄忠大军都敢调回来!难道他们就不担心那位孙家狮儿趁机进犯荆州?”
“他们就不怕州牧大人得知后,将他们一个个杀了?”
张允身边的一位副将高呼,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用手指着新出现的荆州军。
“将军,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继续等下去,必然会出事!”
“我们得立刻把州牧大人请来此地!”
“州牧大人再不出现,兴许等不到雨停云散,整个荆州的天恐都要变了。”
又是一名不知晓内情的张允麾下校尉出声,想当然的以为还能把死去多时的刘表请到城上主持大局。
张允冷冷的瞪了一眼身边两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手下,他如果有能把死去的刘表复活的本事,还至于在这里担惊受怕?
“闭嘴!”张允呵斥了二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州牧大人何时出现在此地,是你我之流能妄论的?”
“记住喽……”
张允一把抓住了副将的衣领,对着他警告道:“无论州牧大人出现与否,尔等与本将的职责只有一个。”
“那就是卫戍好襄阳城。”
“本将不管来人是谁,只要他敢攻城,那就把他们灭了后,尔等再给我言其他!”
张允一把推开面前的副将,神色阴郁的继续看向城下大军。
在他的视野中,远方的地平线上赫然有一队数十人的轻骑出现,径直与城下的那些大军汇合而去。
“数十轻骑?!!!”
刚经历了刘磐,黄忠大军回调襄阳的张允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幸亏只是数十骑!
若是数千骑兵或者是上万骑兵,他都要以为是北方的袁绍,曹操率兵渡江打来了。
然而……
当张允看清数十轻骑为首之人的面容时,他的心猛然间悬了起来。
“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允俯身按住城垛,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看看城下集结的无数大军,再看看远处那策马而来的青年,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从他心底涌现。
……
“长公子到!!!”
一道高喝声响起,瞬间吸引了襄阳城下所有星夜赶赴至此的各军将士的注意力。
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一个黑袍青年正策马向着他们走来。
环顾睥睨间,冷酷的光芒从他的双眼中迸发,仿佛能够凝视透彻人心。
富有节律的马蹄声哒哒作响。
任凭如何的风吹雨急,黑袍青年始终稳稳的端坐于马背之上,像是骤然出现的百兽之王般,霸气凛然的巡守着自己的领地,踩踏在众人的心率节奏上。
统率各军离开驻地来到此地的将领,亦发现了从后方策马出现的黑袍青年。
不约而同地。
原本此前没有任何交流,始终静静率军滞留于襄阳城下同张允对峙的他们,在对视一眼后,齐齐的迈步向黑袍青年走去。
“末将黄忠,拜见长公子!”
生就虎背熊腰,臂如长猿的威猛中年来到黑袍青年身前抱拳见礼,如电的目光中夹杂有若隐若无的感激。
“公子若有令下……”
“忠,愿为前驱,陷阵在前,擒杀城内的逆贼蔡瑁张允二人。”
黄忠率先表态。
不为在众人面前抢功,更不为谄媚。
只因眼前的黑袍青年曾在他绝望之际,出手救下了他那老来得子的唯一儿子黄叙。
仅这一点,就足以令他黄忠以命相报了。
而这,也是他在收到传讯时,第一时间说服主将刘磐率军至此的原因所在。
黄忠之后,其余诸将陆续出声。
“末将张虎,陈生见过公子,我二人带来的一万大军尽请公子检阅!”
“末将文聘,拜见公子!”
“末将霍峻,拜见长公子!”
“磐,见过兄长!”
和诸将的见礼不同,时为江夏郡守,年逾五十的黄祖则是随意的多。
“哈哈哈哈!”
“贤婿,和这里的其他人仅抽调驻地一万大军来此不一样,你岳丈我可是从江夏带来了两万大军!”
“有某的两万大军在,你何须再支会其他人!”
“哼,老夫只要出手了,蔡瑁根本不成气候,翻不出什么浪花儿。”
黄祖此话一出口,刘牧还未表态,但在场的其余将领听了却是不禁眉头一皱。
无他。
黄祖这位荆州军的巨头在长公子刘牧面前,言语间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尤其是如今他们在得知了州牧刘表身死,公子刘牧尚未继任的情况下,黄祖这般无视各军,擅自替长公子刘牧拿主意的行为,不免有“外戚独断专行”“挟持太子”之嫌。
可碍于长公子刘牧还没有发话,他们只得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但在心底。
诸将却是不免生出了一丝对黄祖的忌惮。
星夜从卧龙岗归来的刘牧将黄祖和诸将的表现尽收眼底,就像是没有感受到黄祖言辞间的“逾矩”一般,刘牧笑着说道:“岳丈说的是极!”
“那江东猛虎孙文台尚且死在了您的手中,想来诛杀一个毒害家父,妄图弑主夺权的蔡瑁逆贼,当是手到擒来。”
“然……”
骑在马上的刘牧话语来了个转折,根本不给黄祖插嘴回话的机会。
他径直对着刚才一众朝他见礼的诸将说道:“岳丈和诸位将军应该明白的是,当务之急不是议论如何杀死那蔡瑁!”
“而是应当如何进城去,拨乱反正,稳固荆襄大局。”
“继续这样对峙下去……”
“谁也不知道荆州周边的那些敌人会做出什么举动。”
说着,刘牧策马从黄祖身边走过,往襄阳城下而去。
自始至终。
他都不曾忌惮的多看黄祖一眼。
刘表他都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区区一个便宜岳丈又算得了什么。
他之所以现在不动黄祖,不过是因为黄祖还有利用的价值罢了。
如若等到将来黄祖没了价值还不知死活……
那么。
他这个贤婿会想办法帮黄祖体面。
毕竟,他们二人怎么说也是翁婿一场,这点“帮体面”的情分还是有的。
一旁的众将见到刘牧独自往城下前行的行为,顿时被吓了一跳。
生怕这位长公子出了闪失的他们,立时骑上士兵牵来的坐骑随后跟上。
不多时。
在距离城门百丈之距,张允和所有襄阳守军的注视下,刘牧领着黄祖,黄忠,文聘,张虎,陈生,魏延,霍峻等将领一字排开。
在他们身后。
则是风雨中集结列阵的六万大军,放眼望去无边无际。
伴随着风声,雨声……
六万甲军战阵铮铮,杀意席卷,直冲霄汉。
襄阳城下。
位列诸军之首的刘牧回望了一眼身后,霎时间胸中豪情千万丈。
“子任先生曾说过,若是长缨在手,敢缚苍龙!”
“而今……”
“牧欲带甲荆襄十万众,搅的那九州寒彻!”
“制霸荆州……”
“只是开始!!!”
ps:有人看吗?有的话吱一声,就是对萌新的鼓励!
有人喜欢主角的灭霸,杀伐果断流吗?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