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沉云
第20章 旋涡（旧版）

熹微的晨光穿过蓝色玻璃淡淡地洒进卧室，我微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倏地发觉自己已清醒着熬过了一整宿。

彻夜的郁躁不安终归起了反应，在太阳穴处漫开隐隐的钝痛。我索性撑起身子，平顺了几口呼吸，拖着脚步进卫生间洗漱。

二十分钟后，我素面朝天地提着刚买的包子和豆浆站在公交站台边沿，不时向不远处的路口探着脖子，烦闷于停在顶头的公交仍不是我要等的路线。

虽然比惯常提前了不少时间到达站台，常乘坐的公交今天却来的异常缓慢。早高峰的车厢拥挤不堪，我刷了卡后，只得从后门挤上车，所幸靠后的角落还有一隅空处。我站稳身子后才记起手里的早饭，刚要提起，却发现豆浆早从被挤到变形的杯中溢出，挂满了半个塑料袋。

进入校门后，我避开了所有迎面而来的探询的目光，径直向办公室走去。

第一节课临下课时。杨秀珂主任在广播里通知全体辅导员于大课间开会。我坐在办公室里听到消息，索性合上并未批阅几本的作业，提前十分钟去了会议室，寻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等待半晌，院里其他专业的辅导员们陆陆续续进来，神情一如既往地严肃，嘴角却都隐约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片刻后，侯院长走进来走下，脸色明显的疲惫，环顾一圈后，似乎特意往我这里望了一眼，便直入主题：“昨晚学校发生的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台下一阵交头接耳，侯院长轻咳一声，会场很快静了下来。“我们成筑大学，是老牌名校。这个牌子的分量，我们每个人都很清楚。文学院内的事，就要在院内解决，尽量不扩散到院外，绝不可扩散校外。我们要尽最大努力，我们管理的学生更要做到。”侯院长曲起一根手指用力点了点桌子，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明显提高了声调。

我挑起视线，扫了一眼前排几个今早欢快地在走廊聊着此事的老师，只见他们板着面孔，低头舞着笔记录着。

接着，侯院长围绕着校内外舆情问题又提了几点要求，看着我们的笔记本渐渐记满了纸，便宣布散会。

我合起本子，起身向办公室走，身后一个人影倏地闪过来，凑到我身边：“姜老师，你们班那个叫林羽的学生，是不是和昨天的事有关系？”

我定睛一看，是兄弟专业的辅导员。我霎时有些愠怒，又不便表露，心里实在不知她是怎样凭空捏造出这些话来。

“不清楚。”我略微不耐地答。

“我听说，你平常对林羽很关心……”

“很关心？”我顿住了脚步，这个名字再次挑起我不安的情绪，“难道不应该关心学生吗？”

“啊，不是，我只是想知道昨晚的事你知不知道什么……”她察觉到我情绪的波动，一时有些语塞。

“那为什么提林羽？”

“没有，只是我们都很关心这件事，毕竟……”

“我一概不知，昨天侯院长也在场，或许你可以问问他。”我忽然感到一阵厌恶，强压着火气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或许林羽和冯泽安的纠葛早已传开来，但身为教师，更是辅导员，却将其他学生当做谈资，并加以无端的猜测，真是没有预料到。

我关上办公室的门，用力揉动着太阳穴，决定休息片刻再备课。

第三节课进班的时候，班级异于以往地乱成一锅粥，几个原本坐在冯泽安前排的学生都换了位置，和那个空座位保持着一段距离。其余学生们佯作着看书状，实则窃窃聊着，林羽和在讲台上看管纪律的钟蕊，皆眼神空洞地盯着课本。整间教室，静下心自习的不超过十人。

我长长喟叹一声，短短一夜，学院已深深陷入全校的舆论漩涡。

这节课我讲得很是不好，几个知识点刚讲完，没过几分钟又重复说一遍，语调起伏不定，语序也略有混乱，甚至中途还离开教室接听了卫警官打来的电话。班长看出我心不在焉的模样，眼神忧虑地看我，林羽和往常没有太多不同，时而抬头聆听，时而低头记录。也许之前冯泽安还活着的时候，他也是因为极强的专注力才能保持成绩始终优秀。我正讲课，脑子里赫然冒出这令人不安的念头，一股浓烈的悲凉感淹没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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