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劫目睹此状,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你们身受君王恩赐,享用万民供奉,肩负着承上启下、辅佐君王治理百姓的重任,国事与私利之间,何者更为重要?”
“怎能因一己之私而置国家大事于不顾呢!”
他身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之一,地位仅次于丞相,并且麾下还有一群擅长弹劾纠察官员的御史。
由于冯劫本人品行高洁,朝中大臣们对他无不心存敬畏。
此刻,他这一番斥责如同重锤落下,即使众臣内心焦急万分,也不得不悻悻然停下脚步。
“哎呀,冯大夫言之有理,我等险些误了正事。”
“没错没错,我们应先去找秦相问个明白,为何他会煽动陛下推行不义苛政!”
众臣面上装作恍然大悟,随后纷纷聚拢在冯劫周围,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继续涌向学馆附近的茅屋。
一众公主面面相觑:“秦相这回可是遇到麻烦了~”
元嫚轻拍胡亥的脑袋,面色严肃地说:“你赶紧回宫禀报父皇此事。”
胡亥不敢违抗,立刻疾步跑向宫门方向。
与此同时,众臣已经来到了茅舍小院外,透过稀疏的篱笆墙,能够清晰地看到院内景象。
葱郁的樟树之下,秦墨悠然自得地躺在摇椅上。
身边更有娇媚侍女服侍左右,时不时为他剥开卤煮花生送入口中,真是好不惬意!
然而,冯劫看到这一幕,顿时怒火中烧。
原本已经心绪不宁的群臣,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吾辈日理万机,政务繁重,头发日渐稀疏,勤勉工作犹如耕田的老黄牛,每日无暇休息。
这位秦相倒好,作为百官之首,本应最为忙碌,却在此悠闲度日,享受美姬伺候。
群臣心中如何能平衡?
又如何能心悦诚服?
砰——
冯劫忍无可忍,也顾不得礼数,一把推开柴扉:“秦相真是好闲情逸致啊!”
老王绾与众臣紧随其后,鱼贯而入,个个板起面孔,仿佛秦墨欠他们几百万钱一般。
秦墨慵懒地睁开双眼看向众人,还真有种像是前世被催还贷款的感觉,疑惑道:“怎么了?我没欠你们的钱吧?”
冯劫哑口无言。
群臣也是一片沉默。
秦墨见他们不答话,脸色骤变,起身质问道:“本侯既未欠你们钱财,你们这般黑脸给谁看?嗯!”
冯劫被吓得一个哆嗦,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群臣则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齐刷刷缩起了脖子。
即使是同为丞相的老王绾,也是面露尴尬,畏缩不前。
眼前之人不仅是统领百官的大秦宰相,更是在塞外战场上令诸胡亡国闻风丧胆的大秦彻侯。
他的权势威严,理当让人敬畏,也不得不敬畏!
躲在人群之后的李斯,见到秦墨一句话就震慑住所有人,除了敬畏之外,内心更是充满艳羡。
大丈夫就应当如此!
“是我等失礼了。”
老王绾躬身施礼道歉。
冯劫与众臣也随之赔罪:“我等失礼,请秦相恕罪!”
秦墨挥挥手,笑着嗔怪道:“真是莫名其妙,好好说话,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呢?”
他收敛起威严,又恢复成那和蔼可亲的年轻宰相模样。
老王绾和群臣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汗水浸湿。
接着,他们都将目光投向冯劫,仿佛在说:你是领头的,你上!
冯劫:“……”
冯劫暗骂不义之徒,硬生生咽下一口唾沫,挺直腰板,拿出面见嬴政直言劝谏的气势,沉声问道:“秦相可知,我等为何不顾礼节强行闯入?”
秦墨愣了一下,转头瞥了一眼身后舒适的躺椅,又看了看身旁紧张的虞姬。
然后,他坚决地摇头:“不知!也不想知道!”
“……”
冯劫即将脱口而出的严厉质询,硬是被堵了回去,差点没憋出内伤。
咱就不能按常理出牌吗?
身为宰相,如此耍赖,真的好吗?
冯劫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进入主题:“据下官所悉,秦相近来曾劝说陛下,征召十万劳役工匠,意图筑造一条贯通关中至关西的直达通道,并有意向将往来商贾所缴纳的过路费纳入国库之中,此事可属实?”
秦墨扬眉反问:“冯大夫从何处听说的?”
冯劫底气渐足,严肃回应:“是太子殿下告知。”
秦墨追问:“可是太子殿下亲自对你说的?”
冯劫摇头解释:“非也,乃是太子殿下通过李……”
“咳咳咳~!”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卖了太子也就罢了,秦墨与太子关系深厚,不会因此责怪太子。
但如果牵扯到某位李姓廷尉,那可就太离谱了!
冯劫听到咳嗽声,立即意识到自己被秦墨带偏了话题,重新振作精神,肃容道:“望秦相不要转移话题。”
“陛下修筑直道以收商旅过路税充实内库,此举是否由秦相怂恿促成?”
秦墨扫视人群后面,点头承认道:“确实如此……”
“秦相此举荒唐至极!”
冯劫见他承认,气势越发高涨,痛心疾首地质问道:“秦相亦有自己的瓷器和茶叶产业,应当理解商贾们的艰辛。”
“商贾虽以低买高卖、不做生产违背我大秦耕战为本的国策,但他们同样是大秦子民,怎可如此压榨盘剥?”
“倘若没有商贾进行货物交换流通,百姓辛苦耕种所得的多余粮食、纺织所得的多余布匹,又该如何处置?难道要留在家中腐烂吗?”
“秦相当初出征塞外之前,不是也曾劝谏陛下放宽对百姓的习anzhi,鼓励商业活动吗?为何如今却改弦易辙?”
这一连串质询,理由充分、证据确凿,甚至还引用了秦墨过去的言论来质疑他,令人无法反驳。
老王绾与众臣纷纷表示赞同,敲边鼓道:“秦相,您变了!”
冯劫:“……”
冯劫愤慨地回头瞪了老王绾等人一眼。
这群不讲道义的家伙,净在这儿重复同样的话,没实质性内容就闭嘴!
秦墨饶有兴趣地打量冯劫片刻,赞赏道:“没想到冯大夫对商事也有如此独到见解,真是难得的知音……”
冯劫皱眉打断他的话:“秦相不必恭维下官!”
他手指向秦墨身后的躺椅,再指向旁边的虞姬,再次痛心疾首地道:“现今六国初定,百业待兴,秦相怎可如此懈怠放纵?”
这次,他是真心感到痛心疾首了。
秦墨昔日的赫赫战功和卓越政绩,曾让群臣深感敬仰。
但现在,这份敬仰正在逐渐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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