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肉之躯，挥斩魔之刃
第三十四章：潜入（旧版）

三个人吃完了饭，左天罡便领着其余二人走到了百草集大堂后面的高墙冷角，倚着墙站着。

“左兄，现在咱们怎么办？”

左天罡朝着那灰色的高墙瓦片顶上瞥了一眼。

“没见到江老板，我不甘心。让这帮奸人骗点银子没什么，但是……想见的人见不到，我肯定不愿意就这么白来一趟。”

“哥，你要……”宝珺心里一空，朝着百草集的外墙顶上望过去，直觉大哥又憋着要犯什么混了。

“晚上的时候，我要潜进去看看，我得搞明白这百草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江家人到底哪去了。”

夜里，何必问与宝珺换了一家客栈，躲了进去。油灯上的火苗幽幽闪烁，两个人的心悬着，跳个不停。左天罡与何必问相约，如果太阳升起来，左天罡还没回来，他们就退房离开此城。

左天罡抹干净鞋底、晾干了水，带着粥葫芦上了路。见到打更巡逻的人刚刚走远，立刻掏出块布把头脸系住，连踏几步，一跃跃上了百草集的院墙顶。月光照不见的地方，花坛子里种了些药草小树，有一种及腰高，左天罡小心跃下、尽量不发出声响，然后躲在那些药草后的缝隙里，偷偷瞧望过往的人。

夜里有下人举着灯笼巡逻，左天罡一眼瞧望见那人的仪态步伐，不像是个普通的巡夜人。

柴房，灶房，茅厕，水井，落脚地的周围几间小房子瞧看过，这一片的大宅子，兴许是供人生活的地方，与先前百草集正门附近明显不一样，竟是贮存和晾晒草药的地方。

左天罡的身手出奇的利落，夜晚在这巨大无比的宅院中走动，十数分，过往巡逻的人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翻墙潜进来了一个外人。

在一众人高马大的巡哨人之外，他忽然看到了一抹彩色，是个丫鬟，端着一只冒热气的瓷盅，朝宅子里面走，左天罡悄悄跟在后面，潜进宅子内，看见那丫鬟正与另一位妇人攀谈。

“李管家。”

“这盅里装的什么呀？”

“老爷上火，胃口不好，夫人吩咐厨房炖了红枣雪梨，给老爷送去。”

“快去吧，别烫着，别洒了。”

“是。”

攀谈过后，左天罡一个侧闪身，躲进折叠门后，听见女管家的脚步声远去，才继续跟上了那丫鬟的步伐。那房间灯火通明，映出两台座灯影来，看起来像间书房，丫鬟敲了敲门，从门里传来两声咳嗽。

“什么事？”

“老爷，夫人给您炖的红枣雪梨。”

“放桌子上吧。”

左天罡趴在门外偷偷听，是瓷碗放在桌子上的响动，不一会丫鬟的脚步声近了，他又急忙藏在看不见的拐角处，等着丫鬟走，房屋中偶然会传出两声咳嗽。

是江老板吗？他就赌这一次，见到了里面的人，如果不是江老板，他就要立马撒丫子跑了，心中默念三个数后，左天罡敲了敲门。

“什么事？”

“江老板！”左天罡故意用了女人般的尖细嗓，但听起来还是太不自然了。

“谁呀？”

左天罡听到这声回应，便立刻推门进入——这确是间书房，房门口不远站着个灰胡子灰头发的男人，似乎正准备过来开门，两个人互相见到对方，都是一愣。

左天罡心里有点慌，如果眼下的人大声呼唤下人，他就完了。自己这样冒失，直到迎了面，心里才盘算起来：坏了，我没想好怎么说！

“你是谁？”那大概就是江老板的男人，眼中的疑，远大于畏惧。

左天罡一把扯下脸上的布，露出了全貌。“江老板，请恕在下无礼，”他毕恭毕敬给那男人鞠了一躬，“我是来问诊的。”

男人略显紧绷的神态在听到问诊二字时，才稍有舒缓。

“你先进来吧，把门带上。”

左天罡走入了这间书房，将门关上，男人轻轻咳嗽两声，走过去，一盏一盏灭掉座灯，只举过书桌上的小灯笼，坐在圆桌前，圆桌上的炖雪梨连盖子都没有动过，只顺着盅子盖的缝隙冒出甜丝丝红枣味的热气来。

“您是江老板？”

“我正是江昀。”江老板像个经验老道的老郎中，一坐下便立刻瞧看起眼前的年轻男人来，“病人要瞧什么病？”

“入魔的病症。”左天罡眼神变得十分严肃，连带着桌对面的江老板也神情严肃起来；他将后腰系着的葫芦解下来，递交给江老板。

“晚生自去年一月，流落至永州，至今已有一年多了。不知先前所遭何事，被人救起，醒来便什么都记不得，不到一月，浑身滚烫，与日俱增，炽热难耐，到至深处时，经脉血管顺着这身皮还会隐隐发出红光来。

听永宁城万里粥铺的人说，我是身怀魔血之人，魔血非常人所能承受，需每月按时服药，靠着这粥，苟延残喘至今。日头一天天过，若半个月内我再找不到药，将不久于人世。”

江老板将雪梨的盖子翻转，擦干净了，把葫芦里的粥倒出来一些。

“米粥？”

“对。这是在粥铺熬粥的大锅里盛出来的，里面有许多材料，不单是白米和水，甚至还有鬼婴。”

问了一些关于粥铺的事和左天罡发作规律、发作表现后，江老板才郑重道：

“小兄弟，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所学的终究还是治人病的术方，你所染的，是仙魔术法，非人力所能医治，恕我无能为力。不知……如果这白粥能医治你的魔症，为何不继续服用这粥呢？”

“您有所不知，永宁遭了灾，万里粥铺跟着整座城一齐毁了，我便是想继续服粥，也无人能熬煮。”

江老板拿起雪梨盅子旁的瓷勺子，拨弄起盖子里的粥来，然后又盛出，闻了闻，尝了尝。

“四十多年前，我在潼州白髯川学艺。记得一日，从渔州来了一病人，所患病症与你所染之症十分近似。师父连续数日奔波采药，炼制药丸，为患者服下，救其于大限将际，撰写了一副单方，可这单方除了师父和那患者之外，无人知晓。”

“那……我或当去渔州寻访当年的那位病人？”

“恐怕小兄弟，半个月的时间你想在渔州找到四十年前的一位病患，难于登天。”

江老板捻起胡须。

“我不懂术法，但懂药理，既然师父能以药物缓解这术法魔症，江某可以一试。”江老板说完，用手捂住嘴，咳嗽了好几下，“你把粥放在我这里，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这找我，我能开具一副药方给你。只是……不知你等不等得起，又或者说，敢不敢信江某。这药方的剂量，难以一次把握，需要试。”

“试”字，明显是加了重音的。

“这个试，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试出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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