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司
第十七章 护教长老（旧版）

王无言听到刘序的几句耳语，顿时脸色大变。但毕竟行走江湖多年，马上又恢复了平时那漠然的表情。

按照乡民的反馈，火龙应该就是从蟠龙山中间这一块空地冲天而起的。山上林木茂密，而山间的这一片空地，却只是稀稀疏疏的长了一些茅草。这一片空地，周边布置许多兵器架正中央是一个擂台，一眼看去，只是一个教习场。擂台之上，挂有一块牌匾，上书“五行道场”四个字。

刘序下马小心翼翼的抓了一把地上的茅草，甚是松散，并非原地生长，似乎是陷阱在布置完之后，进行的回填伪装。

另外，这五行道场上布置的拳台以及武器架，显然是障眼法，让人误以为只是一般兵众教习演练的场所。当大股部队经过五行道场，向缓坡行动时，启动陷阱。

设想一下，经历了唐门四宗的伏击之后，紧张的神经，刚刚松懈，谁又能想到还会有后招呢。而偏偏刘序是一个明察秋毫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任何一个错误或者莽撞的决定，都会伴随大量无辜将士埋骨在这荒蛮之地。

想必这也是雷火宗的作品，说是个陷阱，不太确切，应该算是一个杀人机关，可以远程操控。塘报里所说的闪电过后的火龙飞天，想来是闪电击中了机关的某个部分，错误的触发了机关。

电这种东西，刘序虽然了解，但还没有搞出来，人工发电，进而模拟闪电触发机关显然并不现实。从这一点来说，在电的使用上，唐门走在了刘序的前面，虽然他们只是初级阶段，而刘序却是压根没开始研究。

但是，作为从小接收良好教育的刘序，对于学习过的东西，记得很清楚，跟电相关的事物，最是怕水，水会导致整个电路失控。

这时，刘序回身看了看，身后的葫芦口。刚才的水战结束之后，刘序只“爆破”了一处缺口，而且这一处缺口距地面尚有三尺左右的距离，也就是说目前葫芦口的水还有三尺多深。

而之前泄洪出来的水，四散蔓延开来，到了山间的五行道场前，已经没什么水流了。想来，唐门打算用水淹葫芦口这一招的时候，精确计算过蓄水量，即便败退，堤坝损毁，也不会影响后面的电控机关。

“军士们原地休息，六神司，准备开山。”刘序此次带来远征滇南的六神司官差，其实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工兵营，修桥筑路，凿渠开沟不在话下。

刘序所说的开山，就是从葫芦口引一条小沟渠出来，到了五行道场，再让沟渠中的水，四散开去，那里土质松软，水很快就能渗到下方。

六神司官差门，依令执行，很快筑成引水渠，又在葫芦口的拦洪坝上，开大了缺口，水一点不浪费的都从缺口经引水渠到了五行道场里。

刘序就这样等待着，但是直到水漫道场，空地上还是没有动静。

刘序顷刻顿悟，若这一招可以奏效，那唐门的人也太过愚蠢了。滇地向来多雨水，随便一场瓢泼大雨，那水量都不知大过现在几倍。地面浮土之下，定有防水隔层以及密如蛛网的排水暗渠，这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很常见的技术，大型墓葬里都会有。

你越是仇恨你的敌人，就越是不能轻视他们！而这句话，是老郡王经常对他说的。

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

但是这难不倒刘序，他继续安排六神司的人，掘地三尺，挖出了排水渠以及防水层，并且挖出了一个漏斗，旁边的水都往漏斗里流去。随即下令将排水系统彻底破坏掉，让水继续下渗。

很快，刘序听到了刺啦刺啦的声音，这个声音他知道，鬼谷子讲过的，这叫异常放电。

很快五行道场下方的机关由于电路异常，被启动。只见，地面上，每五尺见方，就冒出一条火龙，这是剧烈燃烧爆炸后产生的火舌，数百条火舌的炙烤之下，五行道场早已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众军士，无不对刘序佩服的五体投地。想想要是误中了机关，怕是早就烧成灰了。

前方的火势渐弱，想来应该是无甚危险了。刘序身先士卒，一步一步穿过这片炼狱般的白地。突然，刘序大叫一声，似是被一股热浪所袭，想来定是下方残留的过热蒸汽，通过管道向外排散，不巧伤到刘序。王无言迅速赶到刘序身旁，通知六神司几名亲兵，马上将刘序抬到后方进行救治。

刘序的意外受伤，无疑让队伍起了一阵骚乱。好在，王无言及时稳住军心，大军还是顺利的穿过了五行道场，来到了缓坡之下。

这道缓坡，原来也是有名头的。只见，缓坡起点，竖立一块石碑，刻有三个大字——祭旗坡。

祭旗坡的路经过多年修葺，还是很好走的，毕竟这是唐门中人平时往返山上山下的必经之路。两旁的密林之中，王无言派人事先探明，并无伏兵。如此好的埋伏地点，这唐门弟子也太不会用兵了。后来才知道，不是不想设伏，是实在没兵可派了。

在祭旗坡尽头，十丈开外就看到了一个白石门廊，王无言抬头看了看上面刻着三个大字，会心的笑笑。

会天顶——传说中的唐门总坛所在地。

大军跨过门廊之后，就看到面前有一座院落，甚是破旧，古刹门上，悬着一块牌匾——天工院，这么破旧，难道是唐门万字辈那些老一辈异士居住研修的？要是那样，说这里是唐门的核心也不为过。

现如今，唐门一众人等，全部守住天工院的门口，打头的是十余名年逾花甲的老者，看其衣着，分属金、木、水、土四门，想必是唐门老一辈的高手。雷火宗的最后几名万字辈弟子都在通天峡殉道，所以这里只有其他四宗的老者。

纵是面前的十余位老者具备常人不具备的渊博学识，但现如今也已是形单影只，两手空空，莫说火器，就连普通武器也没有，但是还是挺身在前，护住自己的徒子徒孙。

王无言看到，唐门长老们身后，齐刷刷躺卧着百弟余名弟子，皆是在之前对阵时被雷公炮震伤所致。

“唐门前辈们，小可大汉朝六神司都尉，南征军行军布阵使王无言，这厢向诸位行礼。”王无言跟了刘序以后，也逐渐学会了官面上的那一套，看上去还蛮有模有样的。

“别假惺惺的了，想我唐门五宗弟子，从万字辈到星字辈再到不字辈，三代弟子，没出过一个孬种。只可惜，大业未成，有愧于先宗主。”领头的是一位赤金门的长老，话音沉稳，中气很足，一看就是个长期习武之人。

说罢，十几名老者已经拉开架势准备一战到底。

王无言丢掉佩刀，意欲以一敌十。

但是唐门长老还是很讲江湖规矩的，各自孤身出战。

其实拳脚功夫才能体现一个人的武学根底，王无言在跟长老们对战过程中，感受到这十几名前辈高超的武艺，相信随便挑一个出来，年轻时都是独步天下的主儿。只可惜，岁月不饶人，长老们通常十几个回合下来，便呈疲态。王无言却是正值壮年，与诸前辈缠斗不止，越斗越憨。

最终，十几名唐门长老，尽皆败下阵来，有些体力透支严重的，已经站不起来了。

“唐门若尚有敢战者，报上名来！”王无言大喝道。现在，胜负已分，汉军阵中欢呼雀跃声此起彼伏。

“唐门赤金宗星字辈、不字辈弟子来也！”这时，从古刹后方杀出一支异军，挡在了唐门长老们的面前。

“师傅，各位师叔，赤金宗弟子，愿护驾左右，与唐门共存亡。”带头的一人答道，黑纱蒙面，看衣着是赤金宗门下。

“星南，不是让你率众人，护着你那些受伤的师兄弟们下山吗？”原来跟老者对话的这一名唐门弟子，就是当日在枫林晚写反诗的赵星南。

“禀师父，受伤的弟子已经转移，现在我们回来，一半人打掩护，另一半人保护众师尊与其余受伤师兄弟撤退，没有众师尊加持，唐门亡矣！”赵星南说着，已经潸然泪下，显然，这个时候谁心里都清楚。此一战，定是没有活路，只是想能多救下些教众，以备他日东山再起。

“别高兴太早，刚才传来战报，之前下山的教众，已经尽数被我后山的伏兵擒获。现下我五千精锐，对阵尔等百余老弱残兵，怕是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六神司王无言在此，试问唐门可还有男儿乎？”王无言铿锵有力的叫着阵，说的躺在地上的教众一个个战战兢兢，虽是贼逆，但这些人看年纪，并未经历过战争。

“六神司的贼寇，吃我一刀，替我四位师叔报仇。”赵星南说着已经挥刀砍将过来。唐门的刀法，颇具攻击性，劈砍挑刺，以攻为守。但好在王无言属于力量型打法，躲过赵星南几招之后，一个转身，将刀顺势回砍过来，这一刀王无言用尽全力，赵星南竟被震出一丈开外，再欲起身却发现，胸腹之内阵痛袭来，想必是刚才一震，受了内伤。

赵星南是赤金宗大弟子，平时颇受众人爱戴，如此败下阵来。师弟们均是不服，纷纷举刀向王无言砍来，这倒是把王无言吓了一跳，看来，文明都是装出来的，只是没被逼到份上。

王无言麾下六神司以及汉军将士们，看到主将即将被围攻砍成肉馅，哪能坐视，纷纷奔向阵前，眼见一场恶战一触即发。这时，一个轻巧的身影，挡在了赤金宗弟子跟王无言中间。双臂横举，示意休战。

“在下雷火宗弟子阮星竹，恩师赵万里，由于晚辈是关门弟子，故未在门籍录册。此番前来，乃是听说唐门总坛遇兵戈之祸，特前来相助。”说话的这个小伙子，穿着一身黑袍，瘦瘦高高，似乎弱不禁风。

“小伙子，你既不在门籍，又何苦来趟这档子浑水，速速离去。也算是给我赵师弟留下一些师承血脉。”赤金宗的长老拼命拉过阮星竹，只道这个年轻人，未经世事，不知天高地厚。

却怎料，阮星竹非但不后退，反而向前几步。

“若我能挡住贵军三波进攻，今日可否休战，放我唐门教众一条生路。”

这名唤做阮星竹的后生，迎着风站在阵前，刚才还在骚乱之中的汉军士兵，竟一时无语，看不出来，面前这个年轻人，竟有如此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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