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
第四章：鬼面人（旧版）

江染jz

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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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染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大了一圈，几乎快被急哭了，师父啊，你对你徒弟可真好，竟然把这个交给他，你就从来没考虑过你徒弟的面子吗？

这枚玉佩乃是师父随身携带之物，足以证明他的身份，但让江染头痛的却不是这玉佩，信物再贵重又如何，这里是勾栏青楼，根本没人见过这仙家的东西，她只要装作不认识这玉佩，便能蒙混过关。可眼下的情况却是，这枚玉佩上被师父下了仙法，中间那点蓝光看起来像是缚灵术，只要许衡一念咒语，那蓝光就会变成绳索，将她捆个结结实实，而且捆住之后，除了师父，便没人能够解开。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她被这玩意捆起来，就只能乖乖的待在许府等师父回来，绝无逃走的可能，而且这青楼中的人虽然见识不广，却定然认得仙术，若知道她是仙门的人，又是私逃下山，谁还敢替她说话？

“姑娘是自己走呢，还是在下带姑娘走？”许衡观她脸色，微微一笑，动手将那玉佩拿在手里，“若姑娘实在不肯配合，那就恕在下得罪了。”

“等一下，等一下。”眼见着他要站起身来，江染这才是真的有点慌了，自己原本下山的目的，是想趁师父不在好好玩一玩，体会一把这红尘中的乐趣，后来因荷菲中毒，她的计划才不得不变成了下山寻解药，若是现在被捆起来，别说玩一玩了，怕是连荷菲都救不了了。

“你别动，我跟你走。”江染叹了口气，“你先把这个收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多危险？若是不小心伤到这里其他人怎么办？”

“原来姑娘是担心这个。”许衡站起身来，“姑娘宅心仁厚，不愿伤及无辜，真是令在下佩服之至，不过姑娘也大可放心，这玉佩上令师设下了仙咒，这法术只对你一人有效，不会伤到任何人。”

什么？江染简直要蹦起来了，师父啊，有你这么对自己徒弟的么？就算我私自下山不对，你好歹也给我留点面子啊！

“姑娘，请。”许衡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江染抬起眼帘，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圈，竟微微有些晃神。

先前太过于剑拔弩张，她竟未分出心思仔细看看这面前的少年，此刻留意到，也不由自主的惊叹了一声。

他一张脸雪白如玉，目光澄澈，嘴角似乎一直带着一丝慵懒的笑，睫毛很长，衬得他一双眼睛更加动人，江染打量着，竟是失了神。

天呐，不想他竟长的这般好看啊，好像除了师父，我还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在她出神的当，许衡挥了挥手，三五个人应声上前，便要把桌子上的荷菲抬起来，这一动作倒是惊醒了江染，她眼疾手快的一把推开几人，护在荷菲面前，“你们要干什么？”

“当然是带她一起回王府。”许衡看着她的动作，微微蹙眉，“难道你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不对。”江染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之所以来着兰芳阁，不就是为了要见碧樱姑娘求解药吗，现在已经到了门口，怎么能转身回去呢？

江染从小就聪明，鬼心眼特别多，眼珠滴溜溜一转，便计上心来，她故作悲伤地叹了口气，一手扶在荷菲脉搏上，一边道：“我也很想跟你走，可是我的朋友中毒了，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啊，不如——”

说到这，她故意停顿下来，用眼角的余光飘向许衡，许衡也正在看着她，目光明显不善，“你又想做什么？”

“哎呀，你看我一个弱女子，我能做什么？”江染放开手，一步一步向许衡走过去，“只要你能治好她，我保证乖乖的跟你走，你说什么我都听。”

她边说边盯着许衡的眼睛，觉察出他眼神的变化，江染心下更是狂喜，这画本上的妙招可真有用啊，这招以进为退，果然是厉害。

“她中了什么毒？”许衡终于开口，语声却冷漠，“她究竟是你什么人？你竟如此在乎？”

“你自己知道我的身份，便也该知道我们最怕什么毒。”江染戏虐的一笑，“难不成世人传闻许衡公子见多识广都是骗人的？”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更是议论纷纷，内容不外乎是说想不到名震天下的许衡公子竟会初入青楼妓院，人不可貌相啊等等。

“你——”这下倒是轮到许衡张口结舌了，江染观他青白不定的脸，心下几乎笑死，想必这许公子自出生以来还是头一回这么被人议论吧，活该，谁叫他多管闲事要把我捉回去的，等着吧，我让你出丑都算是轻的，你要执意把我带回府啊，我就要再给你宣传一次，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到青楼来找姑娘，看到时候丢人的是谁。

她越想越觉得痛快，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了，完全没有留意到许衡已经走过来，一手抚上了荷菲的脉搏。

“她既中了毒，你便该带她到医馆才是，把她带到这里来，你是要干什么？”把了一阵脉，许衡撤回手，冷冷看着江染，但语气却比目光更冷。

“我……”江染顿住了，犹豫片刻还是道：“有人跟我说，这儿的花魁娘子能解此毒，所以我带她来这找解药，没想到遇到了你，真是倒霉。”

“唉……”许衡叹气，“没想到江姑娘长了一副聪明相，做事却从不过脑子。你可以好好想一想，这毒连仙门都无法解，更遑论这烟花之地的女子，换个稍微有点脑子的明白人便能一眼识破，不想姑娘竟还真的信了。”

江染眨了两下眼睛，觉得他这话似乎有几分道理，竟也忘了生气，直至听到旁边人把议论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这才开始恼火，“那又怎么样，就算是想骗我，也总会有他们的目的，既然是要诱我上钩，那我就更该去看看了。”

她一步上前，猛然一把便推开了紧闭的房门，转身狠狠瞪了许衡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迈进屋中。

“啊……”

江染狠狠瞪了许衡一眼，推门进去，正想出声呼唤碧樱姑娘，但映入她眼帘的东西却不由得让她惊呼出声。

“怎么了？”许衡原本站在门外，约么是想等着看她笑话，听到她的尖叫声，心下也是一惊，这丫头虽然讨厌，但到底是仙门的人，能让她惊呼出声的东西，绝对不会简单。

当下他顾不得别的，扒拉开挡路的人，持着折扇便闯了进来，看到的是江染微微发抖的背影，她的身子正好遮住了他的视线，令他看不到究竟是什么东西，江染目光紧盯着他们，一步步的往后退，脸色已经煞白，偏偏许衡挡在她背后，她退了几步便撞上了他的胸膛。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许衡扶稳了她，皱起眉头，“什么东西？我……”

她话说了一半，便卡在了喉咙里，江染一把捂住他的嘴，声音都在发颤，“闭……闭嘴，出……出去。”

许衡原本还不算害怕，只是有些好奇，但看到江染这副神情，心下便也凉了几分，没敢再多问，便跟着她退出门去。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吓成这样？”见江染谨慎的关好房门，许衡拍了拍衣襟，看着她，“需不需要……”

“你给我闭嘴。”江染打断他的话，“我没空跟你解释，快带着这里的人出去，找地方安顿好他们，这里交给我，还有，把我师父给你的那枚玉佩给我。”

“你……”许衡犹豫了会儿，但看江染神情严冷，便也自知是自己无法解决的事，便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交给她，带着手下的人撤出了二楼，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兰芳阁中的其他人退走。

江染双拳紧握，紧张的思索着对策，看着许衡已指挥着大部分的人撤走，只留下十几个尚未整装完毕的姑娘，既松了一口气，又更加的紧张。

就在那十几个姑娘也走到门口的当，江染突然察觉房梁之上传来了其轻微的一声异响，如水滴落到玉石上，有些清冽的寒意。

“让开！”江染猛然醒悟，电光石火之间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许衡，随着屋梁的断裂声，似乎有一样东西从上面落了下来。

卓玉环通灵，不等江染有所动作，它已经转瞬化成了一把长剑，从江染手腕上脱出，迎着她的头顶刺过去。

一声金石碰裂之响，炸的江染脑子都有些微微晕眩，抬头看时，却觉光芒太过刺眼，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她右手捏诀，斥散了那道金光，这才看清落下的东西。

那是一把匕首，寒光凛冽，与长剑相击，发出刺眼的光芒。奇怪的是，这只是一把匕首。

环顾四下，除了她和许衡，还有那些吓晕了的女子，根本没有任何人。

这把匕首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在空中与长剑僵持，根本看不到持匕首的人。然而，那匕首之上的力道却极大，卓玉环与它相击，也只是堪堪能抑制它的锋芒。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卓玉环乃是神魔大战的遗物，可说是世间最高端的法器，可这只匕首竟然能在无外力加持的情况下与它抗衡，究竟是什么来头？

“收！”江染松开了右手，将那枚玉佩放在手心，改为双手在胸前结印，同时吐出绵长的咒语，向空中厉斥。

卓玉华应声收回，化回一枚玉环套回她的右手，与此同时，江染已经念完了咒语，双手结的印猛然松开，化成一道无形的网向那只匕首罩去。

这是缚灵术，同师父下在那玉佩上的一样，虽然由她施展出来威力必定不如师父，但有那玉佩上的仙法加持，想来效果也不会太差。

那只匕首被网罩住，在里面左冲右突，想要闯出这层障碍，别看只是一把匕首，威力倒是不小，江染竟是使出全身力气才能勉强压制住她，不让它从网中逃出去。

现在该怎么办？直到此时，江染才是真的慌了，先前进到屋中，见到碧樱姑娘的尸体和那满地乱爬啃食着她躯体的邪灵，她也只是有些害怕，并未慌神，脑中想的是如何解决这些鬼物，而不是一片慌乱，可是现下她竭力维持着仙法，整颗心却是在颤抖。

江染自出道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力量，这匕首这般厉害，那持有它的人又该是何等神一样的对手？

心一慌，手便不稳，江染一个分神，便没能控制住仙障，那只匕首从缚灵罩中脱出，刀尖竟似染上了一丝嫣红。

江染咳出一口血，单膝落地，只觉喉咙口满是翻涌的铁锈味，眼前阵阵晕眩，脑子乱的很，眼睛也似乎受了伤，无论如何都不复往日清明。

“不想这重清宫少宫主的徒弟竟如此不堪一击，连我一招都挡不了。”就在江染头晕目眩之时，半空中突然响起了一个青年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又有几分阴森，“我说就凭你这几分三脚猫的本事，也配拿着这卓玉环？时渺可真是瞎了眼，选来选去选了一万年，竟挑了你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继承者，唉，看来这天下注定要是我魔族的了！”

魔族？江染暗自心惊，世上还真的有魔族吗，神魔二族不就在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就已经灭族了吗，这世上为何还会有魔族的人？

她勉力睁开眼，想看看面前的这个人身上有没有魔气，然而不管怎么努力，眼前都好像是有云雾遮挡，模模糊糊的就是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小丫头，交出卓玉环，留你全尸。”那个声音越来越近，那个人似乎正在向她走来，边走边发出如夜枭般诡异的笑声，“这里的其他人除了你旁边的这个公子，也都能活命。”

江染下意识的去摸右手腕，感觉到卓玉环还好端端的在自己手上，这才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这个人要卓玉环要干什么，但师父曾经交代过她，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人在，这玉环就必须在她身上。

“你做梦！”江染用尽全身力气大声道，“这卓玉环是我仙门之物，你若想拿，不妨先杀了我，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拿走它，也别想伤害这里的任何人！”

她说着话，慢慢用手撑着地摸索着站起来，眼睛虽看不见，但她耳朵却还好用，她右手慢慢挪到身后，想要取下卓玉环化成长剑对敌，但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不管她无论如何念动咒语，那卓玉环就是不肯听从她的命令。

这又是什么情况？这卓玉环是她的法器，早就认她为主，只听她一个人的命令，连师父都操控不了它，六年以来，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卓玉环反抗她指令的情况。

江染仔细回想，心突然凉了半截。是的，师父曾说过，在这世上，只有一种情况才会让法器违背主人的命令，便是主人灵力尽失之时。

江染把手放到腕上，试了几次却都没有摸到灵脉中有灵力流动的痕迹，该死，这灵力到底是怎么没的？现下遭遇强敌，就算是法力还在都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还是个灵力尽失的普通人，别说保护这里的其他人了，怕是连自己的命也得送在这。

“小丫头，是不是想知道你的灵力为什么会没有了？”那人依然在冷笑，但声音已近在咫尺，应该已经到她面前了，“罢了，事到如今，便让你做个明白鬼，你不是很喜欢吃豆腐吗？今儿早上吃的那块豆腐，味道如何呀，是不是比一般的豆腐甜了许多呀？”

豆腐？江染心下像打了道闪电似的雪亮，原来那豆腐中的甜味并不是她的错觉，而是——

“那里面被你下了毒？”江染咬紧牙关开口，“我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老头，也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