稗史决·义匪篇
34 下（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隆岚钟立于树顶，狂飙飘摇，遥望风向去处，岭首大寨阵型已乱，寨里的人四散奔逃，他当即挥手示意，一路人马径取大路杀奔岭首，两军接仗须臾，又有两路策应人马从南北绕行而来，三路夹击，不多时就将惊慌失措的岭首匪寇除灭殆尽。待隆岚钟携人赶到寨前时，闻听岭首大王已死于乱军之中，他还要查点岭首人物，哪想得三路人马刀快，一寨匪寇，尽皆处死，略无孑遗。情势危急，隆岚钟只得同三路人马一道先辟木挖坑将火势控制住，把储库中的东西都先转移出来，一直到后半夜，在滚滚浓烟中，众人才稍稍安定下来。
“大人，财物都在这里了，小子们不敢私藏一分一毫。”隆岚钟集合小队，不远王佬育赶忙上前抱拳。
隆岚钟还未说话，狗道仙和周无伦两个也上来，他笑道：“三位兄弟，这些财物都是你们和众兄弟刀上滚，油里走抛却一身性命得来，是你们应得的，我们绝不拿一分一毫。”
“这……大人……”
“王寨主不用推辞了，论功行赏，古今通理，三个寨子合计分了吧，正好给弟兄们加加餐。”隆岚钟迈步要下山，忽又回转过身，对三个寨主和颜悦色，“三位兄弟可曾听说现在郡西整顿起来的紫烟军？”
狗道仙答道：“近来有所耳闻，听说牛大人灭了伏丘帮，在郡西创立了一支紫烟军，看新日气象，一定是要做大事。您莫非就是紫烟军里来的大人？”
“我？我算半个。”隆岚钟呵呵发笑，“寨主前面说得不错，紫烟军军纪严明，战力整备，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三位寨主都是明眼人，我知道到山上落草，实实是无奈之举，去年剿匪放过，还是三位称不得恶贯满盈。不如放弃拦截过路行人的勾当，专治生产，归作良民，赎一份旧罪，得一份新生。”
“大人说得有理，只是我等都不认得郡西的大人，过去又有冒犯，只怕……”
“这点王寨主尽可放心，”隆岚钟看着为难脸色的王佬育，忍住笑意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纸交给他，“这封信是我今日刚刚写就，寨主们可以派人带着这封信到郡西的仙乡镇找宫又术、蔡韬将军，他们见笔迹，定然认得，会给你们指路的。”
“原来是宫大帅！我们都认得，过去还有过一面之缘。”狗道仙喜道。
隆岚钟轻轻颔首，见周无伦低首不语，也不多做停留，便作揖告辞，“诸位，我们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去休息了，来日方长，诸位也要注意身体。”
“好，好！大人路上小心！”
隆岚钟携着小队众人往山下走，搬开心上的大石，顿时轻松许多，说是劳累既久，实际上全无睡意，兴奋得很。身边三个汉子还在讨论今天的奇遇。
“唐哥，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过去只看你在寨子里每天守着一本帐，还以为你只是个书呆子呢！谁能想到有这么大能耐！”汤心练搭上唐眼光的肩膀，仿佛对唐眼光抽动的嘴角视而不见。
宁与沁赞同道：“老唐斩严老鬼那一步确实是神来之笔，万一杀了严老鬼王佬育恼羞成怒，我们都得赔在经南岭，老唐对人心还是把握得准呀。”
“你们过誉了，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这事的脉络，古代就有了，隆队之前在寨子里讲过。”
隆岚钟面对唐眼光投来的眼色，哭笑不得，解释道：“东汉时投笔从戎的班超出使西域，到得鄯善国时，那国王本来热情款待，第二天态度却突然冷淡下来。当时赤县北边的北匈奴还相当猖獗，班超猜测一定是北匈奴也同样派人来了鄯善，所以国王才会首鼠两端。他当机立断，激励随从一起暗中把匈奴使者给杀了，借此威服鄯善，由此鄯善国又重新依附汉王朝。过去是班超，今天的事，温队和老唐当记首功！”
“这故事我确实没有听过。”
“宁哥怎么会听过，那个时候咱们两肯定在外面巡逻呢！”汤心练嬉皮笑脸答道。
“你小子就是个滑头！老宁可能是巡逻，你呀，肯定是吃肉吃得爽快，忘得一干二净喽！”隆岚钟说着，一行人不住笑起来。火把照耀下，夜间的林子总不似先前阴森。小队出发前，隆岚钟便从经南岭的行路人探听得山上的兽险，王佬育也说，经南岭路北的林子，寨子多有，因此恶兽较少，这么些天走下来，都在路北扎寨，倒也未曾遇兽险。
唐眼光出奇计降三寨一事，有诗赞曰：
班超西域远，唐男经南深。灵幡孰与备？有死向无生。
虎口夺虎子，魈山斩魈嗔。勇力凭智计，高才归魄真。
一干人路上说笑，两刻间到得山下的营地，好在留守营地的柳、韩和商队等人已把营地布置妥当，众人已不用再操劳。隆岚钟先和李代办简要说过山中情况，便吩咐小队众人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今晚我来守夜，大家就好生歇息，明天一早赶路。”
队员已有睡下的，剩下的闻言也觉疲乏，简单洗漱后也都入袋。唯有温玉妆前后照料，等众人都休憩，才拍隆岚钟的肩膀示意他到营地边叙话。
“你怎么好得这么快？真的没事了？”温玉妆轻捏隆岚钟胸上颈下结实的肌肉，问道。
“这就是术数的用处，我在撞到木上前，用软土缓了一下，术者的身体恢复也要比一般人快，我现在除了一点皮肉伤，没有大碍。”隆岚钟抬脚一个高段踢把头上的矮枝踢落。
“你正经一点！”温玉妆不住提高声调，瞥过一眼寂静的营地，无光的双眸回望隆岚钟，“以后不要再擅自行动了，不服从号令就要学会自己承担后果。”
隆岚钟抱胸轻笑道：“你相信秉性这种东西么？”
“当然，一个人的秉性是不可能变的。”
“太巧了，我也信。但是一个人的秉性是不可能全部反映出来的，在不同的环境下面，一个人表现出来的秉性只是他的一部分，秉性就是他的核心。只有抓住最本质的核心，才能了解一个人的全貌。那你觉得柳惜时的秉性是什么样的？”
“这是两码事，不管他秉性是什么样的，不服从号令在军队里是大忌。我们是正规军队，不是山上的土匪！”
“副队，给年轻人一点成长的时间吧，”隆岚钟敛起笑容，靠在树干上，“我的人生已经一团糟了，而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温玉妆似乎轻叹了一声，“你说的我都同意。但是作为副队长，我还是要求有队员档案的查看权限，不然我很难履行我的职责。”
“以后吧，”隆岚钟摸到兜里圆滚滚的小条，把手抽了出来，“时机到了我自然会给你。这一点上，就让我专断一些。”
隆岚钟面对长久的沉默，并不感觉难熬，这应当算是他生活的常态。
温玉妆踱步上前，将一根精致的晶体管交到隆岚钟手里，“这是唐眼光和宁与沁在岭首寨子里摸出来的，他们没有告诉那些土匪，偷偷转到了我这里。”
“我就说应该有这种东西。”隆岚钟的欣喜洋溢言语之中，再抬头时，温玉妆早丢下他自回营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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