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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张溥的故事——求相(旧版)

萧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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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溥现在是什么级别的干部?不好意思,无法用级别确认张溥的官位高低,因为他还没有进入干部序列。

前面讲过,张溥通过殿试后成为庶吉士。庶吉士是学历而非官职,大抵相当于现在的博士后。随后张溥被安排在翰林院——全国最有前途的地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受复社社长身份的影响,张溥这些年来仕途上基本再无进步,可谓成也复社,败也复社。

一个草根却想操纵朝廷行政第一的人选,这个想法太疯狂,难度太高,连我们的智商都能看出来有点扯,好高骛远,异想天开,离谱程度不亚于挟泰山以超北海。

但是现实经常会超出我们的想象,历史上已经有了民间组织决定首辅人选的案例,不久前的东林党干这事就非常溜,几个没有官职的东林党首曾经决定了若干首辅人选。

张溥没有疯,他不会妄自尊大口出狂言,也不会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他之所以敢这么想还是因为他懂历史。

这时我们再回头想想张溥当初放出的“嗣东林”言论,表面上看,复社是想嗣东林的精神,而真正需要世人意会的是,复社想嗣东林的权势,这不是在宣言,而是在显摆。

再回想反对派常攻击复社“遥执朝柄、操纵官场、窃位树权、煽聚朋党”等罪名,显然不是空穴来风,不是凭害陷害。

至于是张溥一直有主动操控朝廷的想法,还是被反对党逼到了这条路上,已经不重要了,这是他和复社唯一的活路。

张溥的强大影响力来源于他手中掌握的巨大人力资源:复社社员;社员背后庞大的关系网;东林大佬;东林党的支持者,这些人由点成线,由线成网,由网成面,兜成走了大明一半的精英。

这份人力资源的厚度已远超过了当年的东林。要知道,东林全盛时期的主要成员是江南士大夫,还得除去加入楚党的湖南湖北人员、加入浙党的浙江人员、加入昆党和宣党的江苏人员。

而复社不仅基本统一了江南,还包括了东林未接纳陕西秦党、山东昆党等控制的江北大部分地区,成员遍布全国、充盈朝野,且这些人都有着强烈的参政议政意愿,也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可以说,张溥掌握着除了朝廷外大明第二大的人力资源。当年的东林势力尚且能左右首辅人选,如今的复社自然能青出于蓝。

此外,复社成员还掌握着另一大资源:马内。

崇祯时期,大明爆发了百年不遇的自然灾害,然后引发了战争,百万大军逐鹿中原,狼烟冲天烽火遍地。这些天灾人祸大都发生在北方,共同导致了北方地区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然而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南方逃过了大多数的灾荒,集中了大明朝的财富,不但有鸡鸣还有鸡肉,唱跳rap更是发展到了历史的又一个巅峰,秦淮八艳名动一方,富贾豪绅挥金如土,与北方形成了两个世界的对立。

江南士绅大都支持复社,愿意交出公粮支持抗战,于是复社成了大明朝最有钱的社团。

财富的力量不用解释,明白的都明白,不明白的也都不明白。在那个万恶的旧社会,钱财有着不可思议的无尽妙用,穷人不明白有钱人的快乐,因为因为贫穷限制了想象,有钱人的快乐是穷人想象不到的。

穷人只需记住:世路难行钱做马,有钱能使鬼推磨。

财富能做很多事怀,比如推举首辅什么的。

套路越来越眼熟,这不是我们经常批判的灯塔国的金钱选举、金钱政治吗?

这么看来,灯塔国这套玩法我们在明朝末期已经玩开了。西方自以为是拓荒者领头羊,其实玩的是咱玩腻的,拾人牙慧毫无新意。

有前例并非张溥便能做成。有人质疑张溥的执行能力,认为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是文人共同的缺陷。

此说法是对文人的严重误解。夫子对门徒的要求是“讷于言而敏于行”,能动手就不咧咧。

张溥说干说干,开始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合适的首辅人选。

与崇祯的高标准严要求不同,张溥对首辅人选确定了两个基本筛选条件,能过关的均在考虑范围:

一是这个人必须能力强且招人待见,拿得出手,颜值高些更好,得能入得了崇祯法眼,不能狗屎扶不上墙。否则投资打了水漂,复社只能是狗咬尿泡空欢喜。

二是这个人不能有根基,现在不属于哪方势力,以后离了复社什么也不是,否则会竹篮打水甚至是养虎成患。

有的复社高层认为张溥遗漏了最重要的一条,建议张溥加进去:道德高尚。这部分人认为,首辅侯选人必须具备感恩美德,知恩图报,万一养个白眼狼复社会人财两空甚至会受到反噬。

张溥认为这个建议太过幼稚,他见过太多的见利忘义之徒;太多道貌岸然者在利益诱惑面前原形毕露禽兽不如;太多人的道德可以用利益来量化,做人的底线随着诱惑的增加而放松;太多人坚持原则者只是为了要价更高;太多人受到抬举时会千恩万谢,而在感恩过了保质期后会很快变质作废,甚至是升米恩斗米仇,给的越多仇恨越深。

即使现在选择一个道德模范,当他走上首辅岗位后心态肯定会有变化,没人愿意当牵线木偶,没有愿意被挟恩图报,时间长了肯定会翻脸。

复社的前途命运不能系于人心人性,对新首辅进行深度的利益捆绑才是最佳选择。聪明人在感情和利益面前肯定会选择利益,没人傻到自挖墙脚自掘坟墓。复让唯一要做的是让新首辅认识到上了复社的船就得共舟共济,众人划浆开大船;若不是一条心,樯倾楫摧了大家一起完蛋。

有人会问,张溥既有能力又有人脉,履历清白作风过硬,资格老后台硬学历高,还有花不完的献金,硬指标全部过关,为什么不自己当首辅、非要出力花钱为人作嫁?

原因很简单:崇祯这关过不了。

复社在崇祯眼里是个准黑社会,张溥是准黑社会头头,小刺头,不安分,不压打已是朝廷法外开恩,怎么可能委以重任。

不止崇祯不认可,整个大明也基本上不认可,便是张溥自己心里也没底,因为他不满足一个摆在明处的隐性条件:年纪太轻。

在万恶的旧社会,年纪意味着资格不够,镇不住场子。

天朝是一个敬老的民族,十分重视老人的价值,认为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老练、到、老成持重、老谋深算都是对老人发自肺腑的尊敬,越老越有经验、有智慧,越能淡定从容处理大事,体现在家庭生活中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体现在工作中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正因如此,朝中重臣总是些德高望重颤颤巍巍的老人,如顾首辅上台时71岁,温首辅上任时60岁,前面提过的严嵩上台时68岁,传说中姜子牙拜相时83岁。

年轻人不能满足岗位要求的例子很多,最出名的是赵括,因其年少轻狂冒然接替廉颇,结果是四十五万军埋骨荒野,赵国从发达国家被打成了发展中国家。若不是老将廉颇再度出山,若不是老公子平原君起用毛遂、老政客信陵君窃符救赵,只怕战国七雄早变成六雄了。

有人不赞成此观点,认为拳怕少壮,认为小孩子也能担当大任,比如甘罗12岁当上了秦国的荣誉宰相。

这件事需要稍详细研究一下。据考证,春秋时期人的平均寿命为29岁,按现在的人均寿命77岁折算,甘罗的12岁相当于现在的45岁。

另外,春秋时的秦国相当于现在的省级单位,甘罗的名誉宰相相当现于现在的名誉副省长或是省办公厅名誉主任,45岁到了这个官职并不算是惊为天人。

另外,据传甘罗当宰相的当年就病死了,其以少年形象永远活在人们心中。

甘罗死因在野史中有多个版本的详尽描述,正史中未记载。不过许多命理学家认为,甘罗祖上无德,福缘太薄,伏不住这么大的官帽,暴死是其逃不掉的宿命,最直接的证据是这年是甘罗的本命年,犯太岁,不出意外才叫意外。

人生在世没有受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祖上无德就别做宰相梦,这些命理学知识张溥早就牢牢掌握,因此他压根没奢望自己当首辅。更何况张溥确实是太年轻——只有32岁,这个年龄在明朝当个厅局级干部都显嫩,当宰相还得苦熬多少年。

张溥的不足也是复社所有成员的不足,张溥在复社中已经算是前辈,其他人更是一班子愣头青,有的还被大人称为宝宝,被大官们称为小兔崽子。

张溥不得不将这泼天的富贵送人。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张溥心里苦,恨恨地想不知道将会便宜了哪个王八蛋。

这个王八蛋还真不好找。崇祯口味刁钻极端挑食也罢了,满足“不拉帮结派”这条的几乎没有。明末的官场可谓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官员团团伙伙,朝廷山头林立,进入官场才被拉进帮派都是迟的,大多数人从一生下来便打上了帮派烙印。那些没有被烙印只能说明这个人上不了台面,或才会被打压泯然于众,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显然不可能入了崇祯的法眼。

也就是说,张溥定下的这两条规则互相冲突,基本上没人能同时满足,即使能满足也是一个分裂的人。

然而,我们不得不又回到那个老问题:阴极生阳阳极生阴,世间无绝对,天无绝人之路,同时满足两个条件的人还真有,比如张溥看上的这个人便是如此。

这个人并不是张溥专门找到的,也不是在官场群星中发现的,甚至不是在官场中发现的,而是在识海中无意蹦出来的。

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张溥巨眼识穷途,找到了这个不显眼的幸运儿——赋闲在家多年的大明帝国前首辅周延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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