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张诚栋移开目光,该走的必须要走。
他当然知道她来自哪个孤儿院,好歹在原来的地方待过那么长的时间,即使现在赶不走,他也要想办法让她尽早离开。寄人篱下的感觉必然不好受吧?
他垂下眼睑,早点回去对双方都好。
张诚栋不知道,纵使在孤儿院,殷童娟过的依旧是“寄人篱下”的日子。
好像永远没有哪个地方真正欢迎她的到来。
六岁时,她突然被谁抱下车,那个人哭的惨烈,说着一堆抱歉的话,还说这个地方可以对她很好很好。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哭,然后莫名其妙成为了孤儿。
其他孤儿都是真正的孤儿,她是硬被贴上了孤儿的标签。
孤儿就孤儿吧,她刚来的时候周围所有人确实都对她很好,每天都有志愿者老师教她们唱歌跳舞,读书学习。院长会优先将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们介绍给想要抚养孩子的领养者们。几乎每个被带走的孩子后来都能过上平平淡淡、温馨的生活,新闻上偶有被领养的孩子遭受虐待的事情,但来她们孤儿院的人们都很好。
曾经在孤儿院生活过的哥哥姐姐多多少少会回来看望她们,告诉她们拥有家人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不要放弃希望,总有人会喜欢你们,愿意让你们当家人。”
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殷童娟永远记得,当院长叫她出去给这个疑似想要领养她的男人现场表演,展示才艺的时候,他那双油腻的眼睛将她从脚打量到头上,厚厚的肥唇被粗长的舌头舔了又舔。他的眼睛闪过惊喜与喜爱,随着旋律一直给她不停的拍掌喝彩。院长说这孩子懂事听话,绝对不让人操心的时候,男人点头、点头,他说:“好、好……”
所以在那个闷热的午后,他在院长允许看望她时,偷偷把她带到孤儿院里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储物间,男人拉着她的手低下身,:“小童娟能不能再给叔叔跳支舞啊……?”
她说好,然后在他的面前翩翩起舞起来,可是她渐渐跳不了了,因为男人不知何时起大力拉住她、大力拉扯她的裙子,他迫不及待地凑过去要亲吻她,她说你别这样,然后看到拒绝的男人索性不装了,直接一边骂她一边要拉下她的打底裤,她哭的声音很大很大,快要扯掉的裤子突然在门开的那一刻停止了动荡,一个保洁人员站在那里——
那是负责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她有每间储物室的钥匙。
男人停止了动作,但殷童娟没有。
她不止没有,她是直接疯了一样的朝外跑去,一边歇斯底里的哭,一边不断的往门口冲去,离开这个地方是真正安全的选择,她还不是很明白那个男人要对她具体做什么,但她讨厌男人摸向她背的手,讨厌他当时厚厚的嘴唇摁在她的面颊上湿漉漉的奇怪的触感。她听不见身后人的让她停下来的呼喊,只记得自己跑了好远好远,远到她回头时也不知道哪条才是通向孤儿院的路,远到她再也看不见熟悉的人。
后来院长报了警,因为她们都找不着她。
发现她的时候殷童娟孤苦伶仃地坐在一条公园的长凳上,她一直在尽可能的跑,直到现在累的走不了一点路。院长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在男人的巧舌欺瞒下她只知道殷童娟不懂事不听话,怪她跑了这么远害得所有人都在找她。
她哭的支支吾吾,想解释时发现那个可怕的男人也站在离院长不远的身后,他的表情很可怕,他在死死盯着她。院长责怪地说,他本来还想当你爸爸,你这么不懂事,人家已经生气了。她终于对领养人产生了莫大的恐惧感,也终于得上了孤僻又结巴的坏毛病。
好多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她开始讨厌与人交往。
她不再喜欢和院里其他的小朋友们玩了。
她终于迎来了第一位真正善良要带她走的人,不过她莫名满面的泪水和怎么都吐不出来的完整的话让人避而远之。
她沉默着去看那些枯燥的书,非常优异的成绩让她有资格能够提出去上当地最好的寄宿学校。
可是学校里的人都不喜欢她,后天的孤僻让她拒绝任何人的友好接近,当第一次有极其恶劣的校园混混污蔑她的时候,她的面无表情与毫不解释的态度在后来更是莫名给她贴上奇奇怪怪的谣言,她们不校园霸凌,因为学校管制严、不允许。但那些谣言霸凌,在那三年的昏暗日子里伴随了她的每时每刻。
直到陈阿姨的不放弃与落实细节的贴心让她误以为进入了温柔之乡。
可后面她会慢慢知道,真正可怕的,永远在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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