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既然发问,定是信了在下之言。”
“这样,那我就是将军之客,而非将军囚徒。”
“如今将军有求于人,岂可如此待人?”
“岂不闻《礼记》有云:请业则起,请益则起,将军如此英雄,想必不会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面对孙坚的问话,萧哲神色越发淡然。
他知道,孙坚既然问了,那就不会任由手下动手。
现在他必须一步步获取主动权,让自己从阶下囚的位置,变成可以同等对话的地位。
不然的话,即便说得再好,也难以获取孙坚的尊敬。
而他的这副模样,越发让孙坚奇异!
孙坚这辈子,性子阔达,最好奇节。
若是萧哲一上来就恐惧不已,纳头便拜,他说不得还真以为是个细作,将其拉下去砍了。
但萧哲如此一反常态,反倒让他觉得自己这侄儿当真抓错人了!
毕竟,奸细的话,不会如此出口成章,能出口成章之人,也不可能去做奸细。
故而一见萧哲临危不惧,泰然自若的模样,他便皱了皱眉头道:
“来人,赐座!”
孙辅见孙坚不杀人就罢了,还要赐座,连忙道:
“叔父这?”
“辅儿,你莫要多言!”
孙坚摆了摆手,等士兵抬来座位,便对萧哲一扬手道:
“先生请坐!”
“多谢将军!”
萧哲拱了拱手,来到座位跪坐了下来。
邓二在一侧见萧哲几句话就让孙坚抬来座位,成了座上宾客,心中有些惊异。
没想到他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公子爷,还有这等手段!
他忙来到了萧哲身后伺立。
等萧哲坐好之后,孙坚便笑道:
“还未问先生姓名?”
“在下萧哲,字显思,南阳人!”
萧哲正色道。
孙坚闻之一异道:
“阁下姓萧,莫非开国明相萧何之后?”
“正是!在下为萧丞相第十三世孙。”
萧哲再答。
孙坚听得越发尊敬道:
“不想还是先生还是贤相之后!”
萧何在汉朝的名头不可谓不大,光是大汉第一相的称谓,就足够寻常人等尊敬了。
可在知晓了萧哲的来路之后,他却又好奇道:
“既然先生并非细作,那先生又为何说坚命不久矣?”
“敢问先生,此话何来!”
“莫非先生精通数算之道?”
萧哲闻之,微微一笑道:
“要判定将军死局,何须精通数算之道?”
“将军现在陈兵于此,便是已入死地,死期将至而不自知,性命如何才能长久!”
“哈哈哈哈,好个狂妄之辈!”
他话一说完,孙坚还未发话,黄盖便大笑出声道:
“如今我军接连大胜,陈兵于襄阳之外,刘表龟缩城内不出,正是所向披靡之时,何言已入死地?”
孙坚闻之,没有发话,而是看向了萧哲,显然,他对黄盖的话亦是默认的。
萧哲见状,索性对黄盖笑问道:
“将军这话说得不错,可在下想问问将军,依将军之见,刘表此人何如也?”
黄盖没想到萧哲会问刘表此人,一时沉默了片刻,沉声道:
“刘表此人,单骑入荆州,平定宗贼,亦是个英雄人物。”
“错了,将军若如此看待,则高看了刘表!”
萧哲笑意更盛道:
“依哲之见,刘表此人,类一犬尔,乃是守家之犬!”
“先生说话好没道理!”
程普听到这里,出言质问道:
“是你说我军深陷死地,若说刘表是英雄,那还有些道理。”
“你说他是守家之犬,岂不是更容易对付?”
“将军这就不懂了!”
萧哲虽不识程普,却不以为意道:
“守家之犬者,何也?”
“无贼则伏地而栖,有贼则起身狂吠。”
“凡有外人前来,必声嘶力竭,以犬牙相抗,为守其家,豁出性命亦是再所不惜。”
“这等凶犬,如何就好对付了?”
程普闻此,面露深思之色,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出口。
孙坚听到这里,则是笑道:
“先生此等类比倒是贴切,刘表此人,确实为守家之犬!”
“然则刘表何如,与我军何伤?”
“孙将军难道还不懂么?”
萧哲眯眼轻笑道:
“敌人乃是守家之犬,如今将军已至家门之前,此犬安有不吠之理?”
“将军虽麾下将兵上万,敌军麾下亦有数万,且坐拥荆州九郡,岂会坐视将军在此地包围?”
“孙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而不知彼,一胜一负。”
“将军现在连刘表在想什么都不知道,怎敢言此战能胜?”
孙坚听到此处,一时有些回过了味来。
确实就像萧哲所言一般,刘表虽不是英雄,却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能单骑入荆州,将荆州宗贼平定,空手套白狼的存在,能是个昏庸之辈?
现在他虽连战连胜,可刘表只不过丢了几个城池。
荆州九郡依旧在刘表手上,怎么可能就如此龟缩不出?
如此想着,他方才的欣喜之意渐渐淡去,沉声问道:
“那依先生之见,刘表现在又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
萧哲一副坦然模样道:
“守家之犬不吠,要么是个哑巴,要么就是在远处低吼,伺机而动,准备一击将敌人毙命!”
说到这里,他看向众人笑道:
“如果在下没料错的话,刘表的援军想必已经到了吧!”
他并不知道黄祖是否已经回来,但按照他的推断,黄祖定然已经回军,孙坚显然也收到了消息。
果然,他这话说出之后,帐内众人都收起了轻蔑之色。
孙坚亦是面色凝重道:
“先生所言不差,我军刚才已经探到了敌军踪迹!”
“刘表的援军确实已经到了!”
一旁的孙辅见萧哲言之凿凿,心中不悦道:
“便是那黄祖来了又能如何?”
“他不过一个庸将,如何能是我军对手?”
“将军可知,骄兵必败?”
萧哲摇头轻笑道:
“依照诸位现在的状态,黄祖确实不是对手,然则若是此人诈败,诸位定然追击!”
“若是这时,敌军在撤退的道路上,比如岘山之东埋伏一支兵马,贵军安能不败?”
他这话已经接近明示,孙坚听得神色一紧,连忙高声道:
“来人速速派人外出探查,须仔细探查岘山东侧!”
孙辅见状,起身拱手道:
“主公,末将亲自前去!”
说着,他挑衅的看了萧哲一眼,转身行出了帐外。
经此一事,众人也没了宴席的心思,皆是静静等待。
而一个时辰之后,就见孙辅面色难看的行入大帐道:
“主公,岘山东侧密林之中,似乎有大股敌军埋伏!”
他如此说着,满脸皆是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哲。
他没想到,萧哲不仅推出了敌军有埋伏,还精确的推出了埋伏地点!
其余众将闻言,亦是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俊俏的青年,面上皆露骇然之色。
唯有孙坚听到这话,一时间已是汗流浃背。
若非萧哲提醒,就光是这一支伏兵的存在,就足够一举击溃他的兵马。
甚至于按照他每战必冲锋在前的性格,还可能真的战死在此。
思绪之间,他面容惊异的看着萧哲,已是暗自思虑,这个青年,到底是什么来路!
竟有这等推算敌军动向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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