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慎王
第八章 赌局（下）（旧版）

五日后，一众族长聚首河谷营地。

方才见面，乃彼此埋怨，只因互市无人掌管，以致乱象丛生，被夫余人占尽了便宜。

“你作的好事！”布地戈指着达哈干高声嚷道：“巴掌大的陶釜有甚稀奇，你族人用两匹貂皮去换，分明是欺我少貂！”

“交易各凭本事，就你族人那些破烂兽皮，莫说夫余人，换作是我也不稀罕！”

“猪崽子，割自己人的血去喂亡贼，亏你作得出……”

“布地戈，休要讨可怜，你那族人也不是好鸟！”安格哈破口大骂：“昨日，这边已约定用猪脂换粮谷，你那边使了什么腌臜手段，将这批粮谷截了去。”

“亡贼反悔，你找他去，寻我作甚！”

一时间，咆哮声、争吵声、咒骂声充斥其间，木尔哈齐枯坐在主位上，盯着迎面飞来的唾沫，不住地长吁短叹。

沓尔满从旁劝说：“身为酋长，竟不喝止众人，徒生叹息何益！”

木尔哈齐失声慨叹：“噫，几泼屎也屙不进一个坑里……”

众人闻言，霎时止住争吵，一并转首看来。

木尔哈齐自觉失言，赶忙咳嗽几声，劝道：“亡贼狡诈，引得我等相互倾轧，不如就此罢赋，与他斗个胜败。”

奚楞吉探身问道：“酋长想要起事？”

“然也。探子来报：牛加亲领大军南下，出道守备空虚。若能联合诸部，发兵突袭，城栅可破！”

尼莽济道：“亡贼向来各自为战，此番大军异动，必是国中生乱，使其无暇东顾。否者，何以延缓纳贡！”

奚楞吉点头应道：“此言倒是不差……”

达哈干冷笑到：“说得轻巧，夫余势大，怎能轻易击溃。历次联盟，无不失利，你不见城栅上悬着多少头颅！”

沓尔满道：“速末有山河之险，纵然胜不得，足以退守自保。”

安格哈怒道：“粮谷、陶器都要交换，若交易久断，势必生乱。莫要忘了，许多头颅乃是自家人剁下来的！”

沓尔满不以为然，笑道：“离了夫余，便活不得了？我等大可与句丽交易……”

“哈，你倒是爽快。”安格哈挥手叫嚷：“诸部若与句丽交易，你正可掌控互市，此等心思与叔库何异！”

两人互不相让，当下吵将起来。

尼莽济喝止二人，怒道：“战与不战，尚可斟酌，岂能内讧！”

“此事无可斟酌！”

沓尔满霍地起身，立于木尔哈齐身侧，喝道：“酋长决意联盟起事，若有不从者，只管讲来。战端既开，再有生事者，我破奚氏族当先灭了他！”

安格哈等垂首不言。

木尔哈齐劝道：“猎熊之时，倘一人后撤，则众命休矣。今日亦然，诸位务必说个态度，倘有一个退缩，我木尔哈齐绝不起事！”

尼莽济率先开口：“越羽氏族起事！”

“破奚氏族起事！”

沓尔满紧随其后。

“步步括利氏族起事！”

布地戈高声叫嚷。

“厥稽氏族起事。”

“步都赖氏族起事。”

“悦稽蒙氏族起事。”

达哈干稍有沉吟，仍旧点头应道：“忽使来氏族起事。”

安格哈叹息一声，闭目言道：“窟突始氏族……起事。”

木尔哈齐长吁一口气，起身谢道：“承蒙诸位信赖，此事若成，我等可光耀后世；若败，仅以我首抵罪。”旋即拔刀大吼：“愿众神庇护！”

“神佑速末！”

众人一并高呼。

会罢，木尔哈齐遣使往奔白山、伯咄、号室、安车骨四部，共商联盟之事。

沓尔满私下劝说：“安格哈反复无常，此前便在牙力、叔库间左右摇摆，若不早除，必为大患。”

木尔哈齐答道：“此人适才犹豫，殊为可疑，奈何大敌当前，不宜自乱，姑且暗中防范，待有形迹时另作计较。”

沓尔满表面应承，心下憎恨不已。

数日间，使者先后回禀：白山部慕桓酋长、伯咄部哈突勒酋长赞成联盟。

木尔哈齐心下有了底气，又寻辛阿尼商议。

辛阿尼听罢，叹道：“如此说来，你决心已下。”

木尔哈齐颔首道：“纵是号室、安车骨不肯，我等三部足以一战。”

“足以一战？”辛阿尼笑问：“何以为战，楛矢石砮？”

“正为此事而来。叔库父子虽然走脱，财货却弃在山林里，其中必有诸多铁器，兄长可知……”

“不知，叔库老奸巨猾，岂能漏出破绽。”

辛阿尼揉着眉梢略作思忖，乃将木尔哈齐引入另一间穴屋，指着内中铁器说道：“尽管拿去，可解一时之急。”

“此话当真？”木尔哈齐拊掌笑道：“如何交换，兄长只管讲来。”

“只换一物。”

“何物？”

“互市之权。”

木尔哈齐笑道：“若胜，愿从此言；若败，大位易主，此事由不得小弟。”

“那日决斗，拜慕毕以貂皮为资，赌你赢得牙力。今日，我便以铁器为资，赌你胜过夫余。”

“真个豪赌……”

木尔哈齐抚摸一众铁镰、铁?，忽地回首问道：“大战过后，敌我绝交，兄长如何交易？”

“有战亦有和。”

“一言为定！”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