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关门声响起,而陈晨却还是专注地解路义希的纽扣。
路义希被她扑倒在床上,不发一言,任她为所欲为:“陈晨,你想确认些什么?”
解开了一半衬衫之后,陈晨终于看见那条疤痕,在左胸下露出一个狰狞的头。路义希不愧是从小陪着她长大的人,她一动,他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她不信啊,她觉得薛蓓蓓是为了把她留下来,才捏造了这件事,可是当她看到那条做手术留下的疤痕后,她宁可薛蓓蓓说的是谎话。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条疤痕,又猛地收回手来。
“陈晨……没事了,不用怕,我不疼了。”路义希伸出手把她拥入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你没有失去我,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又回来了吗?”
他总是那么清楚地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恐惧,她的虚张声势,他都看得透彻。
陈晨伏在路义希的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突然觉得很茫然。
“陈晨,他对你不好?”路义希将她拉开一段距离,低下头看她,她的眼里满是迷雾,层层叠叠,看不清楚隐藏其中的情绪。
可是那双眼睛像有巨大吸力,路义希缓缓地朝她靠近,在触碰到她嘴唇的那一瞬间,她却猛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你别过来!”路义希跳了起来,“薛蓓蓓说过,你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长兄如父,你就跟我爹似的。”
饶是路义希再从容淡定,此刻也止不住嘴角抽搐。
陈晨意识到自己激动过度了,她低垂着头:“我有男朋友了,他要和我分手,可是我还没有答应。”
她现在心里矛盾极了,如果没有遇上寒橘恩,没有和他一路打打闹闹至今,那现在路义希回来,她就可以和他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一切顺理成章,无须考虑。
可是,她偏偏遇上了寒橘恩。他就像一颗流星,她本来对着他许愿来着,但是他却狠狠砸下来,在她身边砸了个坑,然后把她也给拉下去了。
“陈晨,没关系,我不会再走了,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这句台词太熟悉,陈晨猛地抬头看了看路义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路义希以为她是感动的,手忙脚乱拍着她的背安慰:“不哭不哭。”
陈晨却号得差点儿背过去,上天本来给了她一块熊掌,在她乐呵乐呵要把熊掌吞了的时候,他又把熊掌拿走了,给了她一条鱼。现在她抱着鱼,考虑着清蒸好还是红烧好的时候,他又突然把熊掌丢了回来,还逼迫她只能选择一样。
陈晨抓心挠肺,指着天花板怒吼:“月老你给我下来,我们单挑!”
路义希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按住,但她却像个小孩儿一样不受控制,“啪”的一声,乱甩的手打在他的伤疤上,他疼得闷哼一声。
陈晨吓了一跳,登时就收了手,乖乖躺着不敢动,像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路义希一手捂着伤疤,一手去顺她的头发:“陈晨,如果可以,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他一语双关,也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她乖乖地点头,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路义希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浴室,用热水泡了毛巾来给她洗脸。
床上的人估计闹得累了,眼睛紧闭,像是已经睡着了。
路义希把软软的人抱起来,用温热的毛巾替她擦脸,手臂和手掌,舒服得她直哼哼。
擦过脖子的时候,陈晨“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路义希皱起眉头,脖子那里有些磨破了,看着那一块红,路义希的眼神暗了又暗。
薛蓓蓓小心翼翼打开门的时候,就见房间一片凌乱,床单扯成一团,一个枕头被陈晨踹到了地上,她面上还有可疑的潮红,被路义希宝贝似的抱在了怀里,睡得跟死猪一样。
薛蓓蓓“啧啧”两声,暧昧地看向路义希:“你刚痊愈就这么激烈,不好吧?”
路义希放下陈晨向薛蓓蓓走过来:“你照顾一下陈晨,我出去一下。”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薛蓓蓓追出去:“喂喂喂,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记得对我们陈晨负责啊。”
路义希头也不回,薛蓓蓓似乎看到他背后有一团怒火,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惹不得,她缩了缩头,决定还是去折腾陈晨算了。
“怎么样?你得偿所愿了,开不开心?”
陈晨醒过来,就看见薛蓓蓓这个女人一脸八卦地趴在她旁边,问着她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艰难地爬起来:“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浑身酸痛?你趁我睡着的时候揍我了吗?”
薛蓓蓓暧昧地撞了撞她:“这种事情,你不应该去问路义希吗?”
眼看薛蓓蓓一脸的荡漾,陈晨抖了抖,觉得还是远离这个女人好了。
陈晨揉揉胳膊坐起来:“路义希呢?”
“他怒气冲冲地出去了,一副要去砍人的样子。”薛蓓蓓无所谓地耸耸肩。
“哦。”陈晨点了点头,下了床去浴室洗脸,洗了一半,突然看着镜子尖叫起来,“我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镜子里的女人两眼浮肿,只剩下一条缝可以视物,头发凌乱。
路义希刚才就是看着这个鬼样子的她告白的吗?陈晨突然觉得他实在勇气可嘉。
薛蓓蓓被她吓得从床上跌下去:“不要鬼叫,我刚才看到你这副样子,还以为寒橘恩怎么你了,差点儿扛把刀找他拼命去!”
陈晨对着镜子哀伤着,听到薛蓓蓓这句话,立刻飞快地从洗手间里跑出来。以前她伤到指甲路义希都紧张得不得了,现在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路义希一定是找寒橘恩算账了。
“你说路义希是不是去找寒橘恩了?”
周晓媛的脸白了。
见她不应,安安自问自答:“还好还好,他不认识寒橘恩,更不知道他在哪里。”
薛蓓蓓的脸更白了:“义希什么都知道,我都告诉他了。”
“路义希出去多久了?”
“呃……有半个小时了吧……”
话没说完,就见陈晨一阵风似的飙了出去。
陈晨到达公司楼下的时候,正遇上下班高峰期,很多人从她身边经过,对着状若疯癫的她指指点点。
陈晨穿过人潮,正好一眼看见下班的Lucy。
“Lucy,寒总呢?他下班了吗?”
早上那一幕让Lucy心有余悸,唉,总裁背后的女人不好当啊,看向陈晨的目光里就多了同情。
“下午有个姓路的先生来找他,两个人就一起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陈晨急了:“他们有没有说去哪里?”
Lucy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陈晨走出公司大门,茫茫然不知道往哪里走好,刚好一辆计程车在她面前急刹车,薛蓓蓓从里面伸出头来:“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上车。”
陈晨钻上了车,薛蓓蓓就用一副看白痴的眼光看着她:“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会变笨吗?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车子往寒橘恩开的那家法国餐厅驶去,这餐厅当时只是开来搪塞陈晨的,如今竟然生意红火,外头停了不少车子。
陈晨远远地就看见寒橘恩和路义希对立站着,两个人脸上似乎都挂了彩。
陈晨立刻吩咐薛蓓蓓:“你拉开路义希,我拉开寒橘恩,记住了。”
薛蓓蓓却不动:“不去。”
陈晨拉了她半天没拉动,只好自己走过去,她的脚很痛,好像又肿起来了,单脚跳走不快,于是就看见两个男人都向她转过来,看着她。
她看了一眼寒橘恩,就见他面色沉沉地盯着她,她想起早上那个恐怖的寒橘恩,缩了缩脖子,但仔细一想,早晚都要去面对的,越是恐惧的东西,就越要去直面它。
然而她走近了,就看见路义希的手捂着胸口下方,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他的伤!陈晨几乎是立刻掉转方向,朝路义希走去:“怎么样?你受伤了?哪里疼?你干吗和他打架啊?”
要打架也要等伤好了再打啊。
然而听在两个男人耳朵里,都是陈晨在为路义希心疼。
寒橘恩的脸色慢慢地沉下来,眼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地破碎、剥落,最后散了一地,再也无法拾取。
“我没事。”路义希不着痕迹地搂住她的肩膀,身上一部分重量压了过来。
还说没事,陈晨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明明就站不稳了,刚出院的人,居然跑来打架,不要命了。
“陈晨!”寒橘恩的声音冷冷的,拉回了陈晨所有的注意力。
然而陈晨一手扶着路义希,整个人都被困住,动弹不得,只能和路义希一起,站在寒橘恩的对立面。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过来!”寒橘恩的目光锁住她,下命令似的口气凶狠极了。
陈晨害怕地缩了一缩。
“你在怕我?”寒橘恩很不可思议地问她。
她抬起头,就看见他眼里所有的光彩,都在瞬间暗淡下去,那个一直神采飞扬的人,那个优雅的人,下巴竟然都是青色的胡楂。
“过来!”寒橘恩几乎是用吼的了。
陈晨突然感到一阵心慌,面前的寒橘恩虽然凶得不得了,可是她看到更多的是脆弱,她抬起脚,就要向寒橘恩走去。
然而陈晨刚刚要有动作,就听身旁的人低声闷哼了一声,身上更多的重量靠过来,陈晨分了神,赶紧抱住路义希。
那边寒橘恩已经缓缓放下朝她伸来的手,看向路义希,自嘲地笑了笑:“好,很好。陈晨,我们这次真的完了。”
寒橘恩不再看他们,转身就走。
陈晨想追,可是身旁的人已经彻底滑了下来,她惊慌失措地抱住了苏维扬,却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跟着他往下滑:“路义希!”
她的声音让背着她的寒橘恩脚步一顿,然而只是一瞬间,他抬起脚,大步地向前走去。
他一定是疯了,竟然还在期许,竟然还抱希望,薛蓓蓓在那天晚上不是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吗?
她爱的人是路义希,她当时失恋又失意,才找了他当替身。而他却一直以为,一个女孩儿,不为他的身份,不为他的样貌,却一直对他好,那她一定是爱他的。
所以他因为欺骗她而愧疚不安,用尽一切方式也要得到她的原谅,但最后他才发现,她一直都在把他当傻子耍。
他曾以为他能掌控一切,原来不过是个笑话。
陈晨,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再也……不要。
陈晨抱着脸色苍白的路义希,看着决绝离去的寒橘恩,只觉得天旋地转,有什么东西在敲击她的心脏,一下一下,把她撕扯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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