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仙
第五十三章 一夜白头（旧版）

徐天的死，并没有让最后的登州军失去斗志。

西军铁骑们向着这些宁死不退不降的死战之士发起了无情的冲锋。

快速、干脆的将死亡带给值得敬佩的对手，这便是西军给予对方的尊重。

朝廷的军队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尽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一次，胜利的一方却没有欢呼呐喊，看着尸横遍野的大营内外，官军们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谢回雪下令将徐天与徐清照的尸体收殓入葬，岳鹏亲自用刀为他们父女刻上了墓碑。

最后，谢回雪又下令将登州军士卒们所有的尸体焚烧后，葬于徐氏父女身后。

第二日，有士卒报告，发现了徐天夫人沈蓉的尸体，系自缢身亡。

心情沉重的谢回雪只得下令将其尸体与徐天合葬。

登州城破，徐天战死，夫人沈蓉自缢，独女徐清照被俘自尽，登州百姓举城缟素，哭声数个日夜不绝，更有百姓于城内城外为徐氏父女立祠供奉。

进入登州的谢回雪再次为之沉默，对百姓立祠之事听之任之。

颖阳城外，登州军大营，阴云惨淡，愁容密布。

枕风枯坐帅帐一日一夜，不吃不喝，不闻不问。

到了第二日，枕风传令众将议事，当众将听令而至，掀开幕帐的那一刻，忍不住惊呼起来。

枕风平静冷漠的脸上与眼中已瞧不见任何情绪，没有悲伤也没有生气。

只有那一头垂落于肩的如雪白发让众将触目惊心。

众将沉默的走到自己的位子前坐下。

“此仇于我，不共戴天，我不会勉强诸将陪我一起将命送在这里。愿意助我复仇的，留下来。不愿意的，我也理解，可以自行离去。不论以后你们做什么，还念一份兄弟之情的话，不要为朝廷卖命。”

“愿追随姑爷，为大帅夫妇与小姐报仇雪恨，万死不辞。”

这些将领都是起事之初的老人，对徐天与徐清照的感情非同寻常。

“血债要用血来偿。”枕风说道：“大家回去跟将士们交待清楚，这事自愿，不能勉强。多准备火箭，把所有的火药都带上，今夜便去敌营杀个痛快。”

众将领命而去，正遇见闻讯赶来的孟以沫。

孟以沫掀帐进去，看着那刺眼的白头，只觉心脏一缩，呆呆的看着枕风，没来由心中为之一痛，沉默许久，轻轻开口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枕风抬起头来，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的私仇，与联军无关。”

孟以沫看着那双空寂的眼睛，再次心中一痛，又不知如何安慰他，默默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离开。

回到广宁军营地，孟以沫召集诸将，小心戒备，随时准备出击。

官军大营内，高家兄弟一脸凝重。

高骏脸上终于露出了郑重的神情，叹了一口气道：“本来以为同叛军玩命是件轻松的事情，现在看来，是我错了。登州军是一支有傲骨的军队，是值得尊敬的对手。如今的登州军，已是哀兵之师，发起疯来，会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告诉将士们，准备拼命吧！”高骏再次叹了一口气。

官军大营严阵以待，准备迎接登州军的疯狂报复。

料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很快到来，登州军大营风平浪静，比起以往更加安静。

然而越是这样，高家兄弟越是知道，这场风雨会更加的猛烈。

入夜的时候，一场暴雨挟杂着雷电不期而至，一时间，天地漆黑如墨，暴雨如注。

枕风令大军做好准备，自己率五百死士在暴雨泥泞中摸向了官军大营，并顺利潜进了大营之中，雷电起时，趁着光亮冲进帐中砍杀帐中官军，雷电息时，隐于黑暗中去。

高家兄弟尽管预料到了登州军会来偷营，然而在这样的天气下，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应对，在十几个营帐被袭后，下令各营帐亮起烛光火把，隐隐的火光透出，帐外能勉强看得见人影。

枕风见官军整座大营的营帐灯火通明，嘴角微微上扬，率领着五百死士悄然退走。

到了下半夜，暴雨停歇，官军大营依旧灯火通明，敲锣打鼓，警醒士卒不要贪睡，严防偷袭。

登州军大营，两万步军，六千骑兵，结阵倾巢而出，杀向官军大营。

官军发现时，登州军骑兵已经开始了纵马奔跑。

无数火箭划过夜空，犹如一场璀璨的流星雨坠落官军大营。

官军大营却没有出现应有的慌乱，火光熊熊而起，却无人影奔突。

冲天火光中，官军大营左侧的空地上显露出一支军队的军阵来。

两千西军铁骑位于军阵最前方，向着登州骑兵发起了冲击。

登州骑兵分成左右两队呼啸而出，没入黑暗之中。

登州步军向着西军铁骑缓慢而坚定的前进。

高烈看着明显以自己为目标的登州步军，忽然笑了。

西军铁骑开始了加速，很快便达到了完美的冲阵速度。

西军铁骑冲进了登州步军中，马踏枪刺，登州军顿时死伤惨重。

但是很快，西军铁骑便发现自己被困住了，马腿不是被大刀砍断了，就是同时好几个人飞身扑过来，将自己扯落马下，盔甲被挑落的同时，好几样兵器便向自己脖子上，脑袋上招呼而来。

就算是西军铁骑能以一换十，自己也难逃一死，更何况，在登州军以命换命的搏命打法下，有些骑士能赚上一两条人命就不错了。

此刻的登州军，是真正的哀兵。

高烈被几十木牌手与长矛长枪兵团团围住，往来冲突，虽然杀了二十几名登州士兵，却也累得喘了粗气。

可是登州士兵并没有留给他喘息的机会，终于有一个士兵瞅到空当，滚地而走，在高烈的骑枪刺穿胸口之前砍断了高烈坐骑的马腿。

高烈面对蜂拥而上的登州士兵，奋起余力，只希望倒下之前多杀死几个敌人。

枕风率领着登州轻骑迂回至官军步军身后，发起了攻击。

高骏为了以寡敌众，携带了大量的强弓劲弩，面对登州轻骑的冲击，早有准备的官军箭矢尽情倾泄，密集如雨。

更有床子弩箭呼啸而至，穿马贯人，倒飞而去。

枕风听着身边不断响起的闷喝与重物坠地的声音，心神毫无波动，只是冷冷的高呼道：“散！”

命令接力传至远处，登州轻骑队形变得松散，速度却陡然加快。

登州军搏命而来，不计伤亡，不畏生死，六千轻骑在伤亡过半后，余下的骑兵风驰电掣般切入了官军之中，开始无情的杀戮。

高骏抽刀扑了上去。

玩命吗？他高骏可不会怕。

两万禁卫军也开始了搏命，他们不得不搏命，高骏的亲卫营成了督战队，不搏命先丧命。

登州步军在付出了一万余人的伤亡之后，终于全歼了两千西军铁骑，杀向了官军步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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