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异世三国之攻城掠地
第四章 许靖之约（上）（旧版）

郑长是个大嘴的，听村口阿伯讲了三个少年打酒没付钱的事，别提多腻歪了，好事不叫上我是吧？一气之下把阿蒙犯事回来藏了几天的事抖了出去。这话恰好被吕母听到了，吕母扔下刚收好的大半筐油菜，一路小跑着直冲陈叶家来，顺道还撞翻了阿伯的瓶瓶罐罐，撒了许多。不过吕母急切之下顾不得这么多，日后赔就是了。反正阿伯外乡人士，袁豫州征各种酒水蜂蜜的重税，阿伯偷偷卖还来不及，放路边撒了活该，只能拖着残腿单膝跳着“咿咿呀呀”指手划脚什么也说不出来。郑长对此表示同情，暗叹一声伯母着急破相了，平日里她是最体谅人的。随即跟着阿伯收拾起来。

阿伯是河东良家子，应募去洛阳和三河三辅将士一同讨黄巾，混战中左腿受创，昏倒在芦苇地里，又在熊熊大火中醒来，惊惶之下呛了几口烟火气，脑子出了点问题，一着急就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不过吕家岗的人和阿伯相处久了，也倒喜欢他的老实忠厚，多少能懂一些噫语，加之他的酒价格公道，比起富陂县城酒铺里的口感更胜一筹，吕家岗的老里正就默许了他在村口定居——说起来里正自己也是乡兵，蛾贼（指黄巾）彭脱攻掠汝南，太守赵谦也死了，眼看贼军势大，为保一乡安稳，无奈之下只能从贼。阿伯残腿上的伤还是里正刺的呢，也不知道捡回来那天到底烧迷糊没有，废腿之仇当面不识好笑却让人笑不出来，要怪只能怪这该死的世道。朱将军也不管好歹良贱，俘虏的黄巾（实际上是一群刚放下锄头的农民裹挟着老弱妇孺，哪里有吃的就走到哪里的所谓“军队”）先杀个人头滚滚再说，深山老林都是躲避朝廷征役又或者是不堪黄巾劫掠之苦的乡民，哪里分得清你几时从贼了？里正在混着血水和尸臭的淤泥里饿了几天，才敢悄悄地驼着差点断气的阿伯回来，因为身上的腰牌和汉军制式宝剑，里正被汝南郡四处分派肃清乡里的郡兵毕恭毕敬地请去受了嘉奖，明白此事的里正哭笑不得。里正一家免了三年田赋是意外之喜，匀出来的粮食送给阿伯酿酒。每每看到阿伯感激的目光，里正就不是滋味。

那天里正骂骂咧咧地从县里回来，因为准备对付刘表，袁豫州多征了夏赋——早稻还没有收齐，曹贼手下肚儿蔫坏的程昱就带兵越过陈留抢了稻子，顺便踩坏了许多油菜——这在太平时节乡民提着锄头糞叉也得拦住，把这嘴里饮血脚下流脓的程恶人皮给剥了去。和关中不同，大旱和蝗虫没有光顾吕家岗，稻麦在血肉的滋养下长得异常旺盛，以至于里正担心人手不足，收不了的烂在地里。中原板荡，汝南是大郡，袁豫州上任之后体恤民力，男人一个月只要做十天重活，然而当初朱儁杀得太狠，富陂的男人没逃的都快死绝了，只留勤劳能干的妇女和被迫早熟的孩童在无情的兵锋过后如韭菜地鼠般冒了出来，擦干眼泪在这片土地上麻木地过日子。大抵杀人太多有伤天和，朱儁不久前在郭阿多李铁牛的逼迫之下含恨死去。这位寒门出身的名士为朝廷征战半生，威名远播四海，在许多地方可以止小儿夜啼；就这样忧勤一生披肝沥胆的大汉忠臣，做梦也想不到汉庭之危亡不在于黄巾，而在于与黄巾交战屡战屡败的所谓“大汉忠良”董仲颖。太师权倾天下，对朱儁也是敬畏三分，至少三餐所继、坐行所依未敢过于怠慢。没想到名不见经传的郭李小儿，能让自己名重天下的手下败将朱儁将军在斗室之中活活饿死，八尺之躯形销骨立，连蛆都长不出来。里正不知道这些，这辈子找朱屠夫为自己的子侄兄弟报复血海深仇是做不到了。

曹军没粮，兖州几十万钱一石仍然有价无市，去函谷关碰碰西凉老汉郭李又不是对手，就只好劫掠相对软弱可欺的袁豫州了。袁左将军空有三十万大军不敢发作，急得暴跳如雷，当即给温侯送了粮草五十万石。吕曹袁刘的争斗里正不在乎，可夏赋该收还得收，里正着急上火没处说，只好灌得烂醉。里正不知道的是，那天月朗风清，万籁无声，只有里正身着单衣提着酒壶坐在地上挥舞着拐杖念念叨叨地痛哭流涕。郑长听到了，阿伯也听到了，月光下的阿伯眼里有着不符合平常的睿智和冷静。只是那个夜晚过后，阿伯更傻了，话更多了，对里正也更温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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