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玄止
第十章 侠者初心（1）【花魁案】（旧版）

钟挽灵和穆晓川、梁幼神色一变，快步跟上。

钟挽灵脚到门槛打了个转，回身对陆向阳一抱拳，疾道：“任家姐妹有劳陆匠师了，我辈这就将那歹人擒来。”说罢转身一跃，与穆晓川、梁幼，如同一排仙鹤掠出京兆府。

“我也去！”说罢，陆不息撩起裙摆，不顾父亲又惊又急地叫喊，一头扎进了人群。

在堂外围观的百姓一见这架势，也纷纷调头向着长乐坊奔去。

陆向阳急得直跺脚，恨不能也离开随着人流而去，追上那才出狼窝便向虎穴的不孝女。

一名任家女在一旁轻轻扶住他，小声宽慰：“陆匠师，不息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小仙师他们绝不会让她有失。”

陆向阳看向这名扶着自己的妙龄少女。这些女子柔弱细枝，身处苦难，心中却仍存着善良。他曾责备女儿不识体统，竟与教坊女子来往。如今才真正明白，人与人之间何来那么大的分别。苍天不仁，才让这些女子沦落风尘历经劫难。只盼那几位年轻的仙师能让凶徒伏法，以还这些可怜的女子一个公道。

不消片刻，钟挽灵三人便赶到了长乐坊口。

长乐坊口已一片狼藉，四周到处都是一些临时工事的残骸，街口的茶亭被什么撞破了一个角，长乐坊石碑也撞得稀碎，昔日上城街巷的典雅高贵气派荡然无存。

“钟师姐！穆师兄！”

一个急切的声音从一处掩体后传来，一名身穿巡城司盔甲的兵士从掩体中探出头，焦急地招呼道：“穆仙师！钟仙师！这边！”

三人疾步赶去，才看见在掩体后一手捂着腹部一脸狼狈的黄海客。

“黄师弟，你怎么了？”穆晓川连忙冲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黄海客，拉开他的手就发现黄海客腹部被什么划出了三道血口子，皮肉翻卷，不过好在没破腹腔，且黄海客本就擅岐黄，已为自己简单处理了伤势，但显然已无法战斗了。

那兵士内疚地说：“黄仙师是为我才受了伤。”

黄海客却摇摇头让那兵士别再说了。

钟挽灵从掩体后探出头查看广场，只见广场上一片狼藉却不见一人。“其他人呢？沈师弟和严师弟呢？”

这话刚问完，只闻“嘭”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猛然从沈府飞出狠狠撞上了沈府门口的工事，紧接着一个黑影迅速朝那跌落的人影扑去。

“沈师弟！”钟挽灵一个健步冲出，拔剑横劈，挡在沈一帆面前。

那黑影十分灵敏，向后一跃躲过剑芒，弓着背戒备地看向两人。那黑影形同一只矮瘦的黑熊，又像一只巨大的穿山甲，弓着背，张着生有刀刃般指甲的利爪，全身覆满蛇一般纹路的甲片，甲片似乎是半透明的，其下隐约可见蜿蜒鼓动着的如藤蔓如群蛇的线条。就是这么一个怎么看都不似活物的身体，却长着一颗人的头颅，一张毫无血色却扭曲疯狂的笑脸。那是沈成功！

钟挽灵还来不及为沈成功的聚变骇然，沈成功已扑了上来。

“师姐小心！”

却见严子栞飞起一脚踏在沈成功背上，沈成功一个踉跄直冲向前，严子栞低喝一声，长剑猛力劈下。却听“铿”的一声，长剑与沈成功的皮肤竟撞出了金属相击的铿锵之声。严子栞握剑的手被震得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严子栞咬牙跳开，双手握剑，再砍

——又是“铿”的一声。

钟挽灵和沈一帆都听了直呲牙，这怪物的皮肤竟比昨日梁幼砍时还要坚硬。

许是皮肤太硬不痛不痒，这回那沈成功终于反应过来，一声怒吼，反手就往身后抓去。

“严师弟！”“严师兄！”钟挽灵和沈一帆同时一声惊呼。

沈一帆奋不顾身扑上前抱住那条生着锋利爪子的手臂，用力掰住。

电光火石间，钟挽灵忽然从沈成功那打开的胸膛上看到了一条灵力的缝隙，她来不及多想，拔剑扑刺那道缝隙，剑触胸口，似有剑破蝉蛹的细微破碎声，长剑竟刺破了那坚不可摧的褐色皮肤，直直插进了沈成功的胸膛。

“啊！”沈成功发出了一声如同野兽的嘶吼。

钟挽灵见行之有效再下劲力，可少女手劲有限，纵使灵力加持，长剑却只没入胸口半寸便再难进分毫。

沈成功用力一挥手臂，甩脱沈一帆，严子栞一把接住甩脱的沈一帆。沈成功没管两人，一把抓住长剑猛然一拔，长剑在空中断成两截，钟挽灵连人带剑一同掀了出去。

钟挽灵抛下断剑，在空中翻了个筋斗，一手撑地稳住下盘。沈成功大笑着将半截断剑飞向堪堪翻身落地的钟挽灵。

“师姐！”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长棍如同一道闪电以雷霆万钧之势直飞插入，将断剑砸入地中，强劲的力道甚至将青石路砖也砸了个粉碎，劲风掀起碎石阻了沈成功的脚步。

“穆师兄！”严子栞沈一帆喜出望外。

穆晓川将钟挽灵挡在身后，手持长棍，戒备地注视着沈成功，一边对身后的钟挽灵说：“师妹你躲开，这里交我。你去……”话未说完，穆晓川顿觉不对，回头一看，身后哪还有钟挽灵人呢，再抬头，人已经向着反方向的码头狂奔而去，到嘴边的话顿时变成了，“师妹你去哪？！”

钟挽灵丢下一句“师兄拖住他”，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穆晓川气不打一处来，可他没法抱怨，沈成功的利爪已到，穆晓川立棍格挡，谁知那沈成功看着瘦小，妖魔化后却力大无穷，穆晓川手臂上的肌肉暴起，被衣服紧紧包裹，却愣是被推出数丈。

“师兄！我来助你！”梁幼爆喝一声，拔剑直刺沈成功脑门。

沈成功闪身躲开寒芒，身后沈、严两道剑影已到，沈成功左右推出两掌，沈、严两人翻身闪开。

“别砍他的头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留他狗命作甚！”梁幼以为两位师兄还在维护这高官之子，愤恨地拔剑再刺。

沈成功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所撼，一时忘了阻挡，长剑竟划破了沈成功的脸。沈成功顿时疼得大叫。

梁幼见有效，挥剑再砍。

沈成功大怒，怒吼：“可恶！竟敢伤我的脸！杂碎！”一边吼着一边挥舞双爪冲向梁幼。

梁幼被抓得措手不及，慌忙举剑格挡，却听“噌”的一声剑鸣，长剑竟被远远地打飞了出去，梁幼整个人也被掀飞出数丈，翻滚了几圈。

“师弟！”

梁幼勉强撑起身，却见那沈成功像发了疯的野兽向他扑来，可刚才的撞击已让他五脏翻涌，一时动弹不得。

在梁幼万念俱灰之际，一块巴掌大的瓦片正中沈成功的脑门。

瓦片砸到沈成功的额头应声而裂，沈成功“哎呦”哀叫一声，恼怒地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少女弯下腰从茶亭坍塌的废墟中捡起另一片碎瓦，用力朝他砸来，边砸边叫嚷着：“怪物！不许碰小仙师！”

“陆姑娘！？”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陆不息竟追了过来。

不止陆不息，不知不觉间，坊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百姓，只是碍于沈成功的模样过于骇人，没人敢靠近，唯有陆不息不顾自身安危，不断捡起碎石瓦片奋力地砸向沈成功。“滚开！滚啊！”

沈成功怒不可遏，大吼：“贱丫头！我先杀了你！”沈成功转而扑向陆不息。

“陆姑娘！”

梁幼一跃而起奋不顾身地扑倒陆不息，将陆不息牢牢护在身下。

两柄长剑左右穿插，架住距离梁幼后背一寸的利爪，严子栞沈一帆奋力挥剑，将飞扑而来的沈成功击退，旋即改劈为刺，左右夹击刺向沈成功。

沈成功一心只想撕了梁幼和陆不息，竟对沈、严两人的剑刺视若罔闻，再次扑来，势要将梁幼撕成两半。

一根长棍呼啸而来，击碎青砖。穆晓川杵棍飞踢，连踢三脚，旋身起棍上挑直击沈成功的左手腕，横杠住紧接着袭来的右爪。沈成功左手一麻痉挛了一下，竟不管不顾，右爪抓着穆晓川的金刚棍，以此为支点翻身跃起，如猛虎下山般再次袭向梁幼和陆不息。

忽然，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从不远处的水门牌坊射来，沈成功的右爪像是被什么拽住，整个人猛然向右后方飞倒。紧接着有一根粗绳子从另一侧的坊亭射出，紧紧缚住沈成功的左爪，两条绳索分别拽着沈成功的左右爪，拽得沈成功双臂大开。

沈成功发出一声困兽嘶吼。

“师兄！胸口！”钟挽灵大喊。

沈成功大敞的胸口上正有一道裂缝闪着鲜红的光芒——正是钟挽灵适才用剑刺出的破口无疑！

穆晓川抽棍朝着那处裂缝狠狠插了进去，发狠的打击力像是要把沈成功捅个对穿，即便是毫无灵眼的普通人也能看出这一棍所带的猛烈气劲。

“功儿！”刚得知消息的沈富昌匆匆从朝堂赶来，才刚赶到家门口，却眼见儿子被人刺中胸膛，发出了一声悲鸣。“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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