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九十六章 推测（旧版）

周立春拢紧披风的领口，垂眸思忖了片刻，命赤那带上两名亲卫，分别去请张青和吕梓安到府中来一趟，自己跳上坐骑，直接奔向石珀威的医馆。

????龙耀和石珀威从临渊府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药房中忙忙碌碌，片刻也未歇息。医坊内所有可能相关的医典书册都被翻了出来，两人逐一测查相思所含原材的毒性及相互交感的效用，尝试调配延缓毒发的药物，抱着万一的希望寻找解法。

????大半天的时间转瞬即过，伙计进来掌灯，端上晚膳。石珀威全无胃口，怔怔地看着焰头爆出的灯花，猛然觉得心底异常难过，一时压制不住，伏在桌案上哭泣起来。

????龙耀看他从小长大，也未曾见他哭过几次，自然是说不出的疼惜，却又知道眼下这样的情形，实在也无从安慰。

????哭了片刻，石珀威直起身抹去脸上的泪水，什么话也不说，又拿过一本药典翻开，就着灯光继续研读。

????龙耀叹了口气，正想劝他多少吃些东西，药房的外门突然被推开，忙回头一看，竟是周立春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扫了扫室内的情形，周立春大致也能明白两人的辛苦，先抬手行了个礼，语气十分郑重，“我刚刚去天牢提审过刺客，已经听说了解药就在鸠鹤拔手中。只可惜晚辈无能，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这味药材。龙大夫医者仁心，原本不需要晚辈加以恳请。但今日不知为何，您似乎有所迟疑不愿告知实情，令人思来百般不安。故而今夜来此，万望龙大夫看在与父王相交多年的情分上，能保住立秋立冬一口气……等我拿回解药。即便将来真是上天无眼，弟妹二人不能脱此大难，医家尽心尽力的恩德，我临渊府也会没齿不忘。”

????说到最后，他的嗓音明显颤抖起来，也没有要等待龙耀回应的意思，红着眼圈深施一礼后，立即转身离去。

????龙耀花白的长眉无奈垂下，想要赶上前解释两句，却又觉得一时解释不清，只能摇头叹息，抬手按了按发疼的额头。

????石珀威缓缓站起身，烛光下的眸色有几分动摇，轻声道：“师父，如果世子真的能找到鸠鹤拔手中解药，说不定立冬……”

????“世子也许还不知道该如何解毒，但以王府之势，大牢中那么多死囚，一命换一命对他而言并不困难，可是……”他的语调渐渐紧绷，眸中透出痛苦之色，“可是在我医家眼里，性命就是性命。这种血疗之术有违为师行医之道，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应该教授给他人。”

????石珀威未有片言反驳，只是垂下了眼帘，面色如雪。

????龙耀心中再次软了下来，柔声安慰道：“既然你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那么眼下就不是沮丧之时。这半日劳碌看似没有进展，但若真有机会拿到解药，还是能引出许多新的思路可以尝试。俗话说上天不负苦心人，你我师徒协力，说不定真能找到无须伤害他人的解毒之法呢。”

????石珀威自幼学医，虽然关心则乱，但也不需要师父再多申诫，凝神强迫自己振作起来，起身走到墙角绘有经脉穴位的一个木人前方，重新开始思索药理，手指在某些经络处划过，有时稍顿，有时又跳开，努力压制方才的情绪失控。

????龙耀在一旁默默凝视，见他想着想着，眸色常会不由自主地郁沉下去，终究心中不忍，叹道：“威儿，为师虽然有为师的原则，但这世上许多做法只在于如何判断，其实并无关对错。若是你觉得无违本心，不会后悔，那么为师也不会拦阻你做任何事。”

????“师父误会了，徒儿现在确实心中不安，但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石珀威自木人前回过身，“医家自有医家的行事之则，师父明白，我也明白，可鸠鹤拔如此阴毒，他的心地、想法绝不可能和咱们一样。您刚才也说过，临渊王府是权贵之府，忠心的下属不计其数，单纯以命易命实在不是一个问题。此人费尽周折设下的这个阴谋，其关键难点……应该还不在这里。”

????龙耀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说……以命易命，他有特意针对的目标，而如何绕过血疗之法，并不是我们唯一要考虑的问题？”

????石珀威没有直接回答，师徒二人彼此对视，各自都有些心惊。

鸠鹤拔布下此局，毫不可惜地折损最宝贵的死士，他若真的剑有所指，那么目标最可能是谁，其实根本无须多想。

临渊府东院的前厅，数盏宫灯散出柔润的光线，张青在微摇的烛火下来回踱步，拖长的身影被映得稍显凌乱。同样等在厅中的吕梓安端坐未动，表面上看起来安静一些，但却眸色凝重，身体的线条绷得极紧。

????在过来的路上，赤那已向二人解释过大概的事由，除了和张青同样震惊以外，这位小将军还比他多了几分疑惑。

????他不太明白周立春为什么要把他和禁军大统领一起叫来，心中难免胡思乱想，有些忐忑。

????两盏灯笼自院外渐行渐近，张青立即迎向厅口，吕梓安也赶紧站了起来。

????周立春仍是外出的行装，显然刚刚才进门。快步走上台阶后，他也不多礼，直接示意两人到茶台边坐下来，首先询问吕梓安：“我记得你说过，鸠鹤拔的手下和徒弟往返京城内外联络之时，你和立冬曾经跟踪过几次。他们在城外的落脚之处在哪里，不知你可清楚？”

????“我们每次跟踪鸠鹤拔的徒儿敬彦，总是跟到了城东孤山附近便不见踪迹，从来没有真正看到一个确切的落脚之处……”吕梓安向来聪明，答到一半就已经领会了周立春的意思，急忙替自己辩白，“请世子相信我，我若真的知道鸠鹤拔有什么藏身之所，一定早就禀报……”

????周立春微微抬起一只手安抚住他，“你不用多心，鸠鹤拔布下这个局，每一步都不可能让我走得太容易。女刺客说你知道，原本指的就是一个大致的方位和范围，接下来该怎么找，自然是他设下的第一道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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