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七十四章 疫病源头（旧版）

鸠鹤拔仍在净室中摆弄配制他的毒，听了后只点了点头，手下丝毫未停。玉碗中调制出的药汁看上去比上次稀薄了一些，拿到丹炉铜盘中熬制之后，倒出的液体已由墨绿转为浅青，令鸠鹤拔唇角的笑意更深。

????当夜二更时分，静寂的后殿外廊上终于响起了脚步声，独自在灯下对着棋盘打谱的鸠鹤拔立起身，眸中难得出现了一抹热切之色。

????门扉轻动，区无忌通身黑衣快步走进，抱拳行了礼，简洁地道：“禀知掌尊大人，伏牛镇三处水源，都已投下引发疫病之物。大约数日后，就能有明显的病例。”

????“没有人注意到你？”

????“绝对没有。”

????鸠鹤拔满意地微笑了一下，“很好。从现在开始，每一步都必须十分精细。看来我也该准备进宫，再去见见那位太后娘娘了。”

????在鸠鹤拔所有的手下中，区无忌最为了解他的计划，此刻的神情有些忧虑，“……就算一切顺利，只要事发，最终必会查到掌尊大人您的身上，只怕这以后，您就不能在京城里公开立足……”

????“你我到临安来，又不是真的想要谋一份富贵前程。”鸠鹤拔返身回到棋台边，低垂的眼眸下一片阴影，“只要能让我泯国入主乾地，为我普教开疆拓土广纳信徒，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区无忌抿紧唇角，脸颊也闪过一抹激动的潮红，“是时候让傲慢的乾人见识见识我普教的神威了。”

????卿天鉴暗夜中的这丝波澜，太后当然完全不知。她只知道卿天鉴院中已为陛下设立了破解凶劫的祭坛，一心等着鸠鹤拔再次进宫禀告施法的效验。

????有道是疑心生暗鬼，太后信了凶邪一说，只要见到宣帝，就会觉得他脸色不好，焦虑之情一日深似一日，听到上师在外请见，立即叫素莹将他接了进来。

????进殿行过礼后，鸠鹤拔瞧了瞧太后的面色，关切地问道：“娘娘看上去神思不安，想是多日未得安眠了？”

????“你先不要管本宫，快说，为陛下施法效验如何？”

????“回禀娘娘，入侵紫微的阴芒已向乾宫映射，指向帝京东位。臣特意派人去京东伏牛镇看了看，天劫移转，已初见效验。”

????太后长长吐了口气，闭目片刻，语调有些低沉，“伏牛镇替陛下应劫的子民皆有大功，事后，上师一定要替本宫好生抚恤。”

????鸠鹤拔微微挑了挑眉，“娘娘，大功还未告成呢，现在说抚恤恐怕早了些吧。”

????太后吃了一惊，“你不是说已有效验吗？”

????“京城是全天下规程最严之地，一旦出现异常，医坊自然会通报官府。若伏牛镇被救治及时，灾厄得解，那么陛下不仅难保万全，恐还有反噬之忧。”

????太后怔怔地瞪了他半晌，面色如土，“你……你从来没有说过反噬的事情啊！”

????“娘娘先别心急。”鸠鹤拔安抚地抬了抬手，“关键之时，只要您不心软就行。据微臣所知，京兆府尹李大人，可是张阁老在世时最得意的门生啊……”

????太后此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了两下，终于发狠地抿了起来。

????由于皇陵与京城间飞骑联络一日即可抵达，宣帝守斋与春猎不同，随驾而去的除了近侍御医等人外，便只有几位王弟、内阁中书令和两名大学士，并无更多的宗室朝臣。周立秋往年也不常去，今年因为二皇子事件余波犹在，宣帝更是命他安静在府。

????此时距周元忠父子离京已有近两个月，周立秋估算着兄长差不多再过十来天就能回来，倒是越发的老实，除了每日认真研习功课外，最多也就是去找找乐子。

????这日石珀威刚送走一位发热的病人，周立冬从店外走了进来，面上带着几分疑惑不解之色，问道：“近来有件奇怪的事情，珀威可注意到了？”

????石珀威抬头，“什么事？”

????“京城和周边附廓的几个县府，最近有人在大量收购草药。”

????石珀威微微一怔，“大量收购？为什么？”

????周立冬耸了耸肩，“正因为不合常理，所以才说奇怪啊！”

????石珀威正要追问详情，一位年约五十的布衣老者在门边探了探身，一眼看见两人，笑着招呼：“石大夫，四小姐。”

????周立冬赶紧将老者迎了进来，叫人倒茶，“是张大夫啊，可有阵子没见着您老了。您到主城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大夫拱了拱手，“我们伏牛镇上近几日突发了许多例的热症，起得急，又不是时疫。石大夫知道我那个小医坊，人手不够，能否借调几位好大夫过去看看？”

????石珀威警觉地问道：“多例同发吗？有没有禀报京兆尹府？”

????张大夫从怀中取出一沓医案，道：“文书都带来了，先来这里报个急，接着就过去。”

????“急症又是多例，恐怕不可轻视。”石珀威皱眉想了想，“您先去报官府吧，我这边安排一下，带几个人直接去伏牛镇。”

????石珀威能亲自去，张大夫可谓喜出望外，连声道了谢，出门便赶往京兆尹府，在衙外击了鼓。

????不多时，官衙大门开了半扇，一名属官走出来询问了事由，随即将他带了进去，让他在前厅院子里等着。大约半炷香后，差役过来叫他上厅，而主位上坐着接见他的，居然是京兆府尹李固本人。

????张大夫是个小镇医者，平生哪里见过这么高位的官老爷，颤颤跪地禀告了一番，将带来的医案呈上。李固亲自接过来翻了翻，和善地道：“本府知道了，自会依例呈报太常寺处置的，你先回去吧。”

????张大夫叩了头，跟随属官退了出去。等他的身影一消失，李固温和的面上立即浮起一层阴云，眸色也变得有些忧沉。

????“圣驾现在皇陵，京城自然以本宫诏令为尊。李大人是我张氏门生，这些年也没有麻烦过你。一点小事都不愿意办，你到底还想不想要自己的前程？”

????被召进正阳宫，由太后娘娘亲自出面威压，李固虽然觉得事情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但却完全没有拒绝的勇气。

????那沓医案捏在手中，感觉上轻飘飘的毫无分量。这位府尹大人扶了扶头顶的官帽，慢慢下手将纸笺一页一页撕碎。

踏着一地纸屑，李固向厅外高声道：“来人，请武都头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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