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六十一章 殿前比武（旧版）

楚乾之间的这场和谈历时两载，最终功成，临安各方不管内心深处究竟如何，至少表面上全都是一片喜气洋洋，卿天鉴测出吉日后，礼部安排先在逸仙殿设宫宴庆贺，次日于朝阳殿互换盟约，三日后行送嫁之礼，二皇子便可返程归国。

????作为两国结盟的第一步，逸仙殿宫宴自然十分要紧，太后提前好几天就开始演礼，甚是看重，不料就在临开宴的前一天，宣帝突然有些着凉，症状虽不重，却是咳嗽不断，太医提议休养两日不必预席，令太后十分愠怒。

????“越是隆重的场合，宗室朝臣就越该看着陪在陛下身边。这两国邦交不见皇上像什么话？京城里已有谣言编派陛下病弱，难道还要让这样的恶语传到他国去不成？”

????太医们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惶恐不安地熬制了汤药拼力看护，只希望能稍稍压制表征，先熬过这场宫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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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宫中的这股怒意，养居殿里刚陪乾帝用过早膳的周元忠当然感受不到。此时离开宴还有半个多时辰，宣帝命人拿来棋盘，两人见缝插针对弈起来。

????棋行中盘，宣帝觉得自己棋面占优，眉间不由浮起得色，“宫中圣手无数，但还是与皇伯父下棋最为痛快。”

????“可不是嘛，陛下与臣的棋力一样的弱，真正算是对手，若跟其他人对弈，单看他们费心费力不要赢得太快，这兴致就已经没有了。”

????宣帝笑得拈不住子，“这种实话也只有皇伯父敢说。”

????这时张青从殿外进来，躬身行礼，提醒道：“回陛下，差不多可以起驾了。”

????宣帝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看盘面，舒袖起身，由内监服侍穿系外袍，眼尾随意一扫，瞥见张青站在侧方，一脸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问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周元忠笑道：“年轻人的心思还用问，陛下猜不到吗？”

????“皇伯父这是猜到了？那你说说看。”

????“张青戍守宫城，能得见绝顶高手的机会并不多，”周元忠微笑着瞟了张青一眼，“南楚使团过几天就走了，你想请陛下允准，跟昆吾剑较量一番，对不对？”

????张青撩衣跪地，低头道：“臣是想着……和谈初定，今日宫宴气氛一定不错，若说是为了宴饮助兴，黄冶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乾帝摆了摆手，“朕就是弄不懂你们这些武人比来比去有什么意思。好啦好啦，朕知道了！”

????张青登时大喜，急忙叩首拜谢，高高兴兴地飞奔出殿，传令起驾。

????若按逸仙殿宫宴的规格，周立秋无爵无职，原本不用参加。可什么样的规矩都比不上皇帝宠爱，宫中早就传下谕令命他同行，礼部也十分习惯地在世子座下多设了一席。

????自那日在南苑门外说了几句实话，二皇子在周立春面前便不再伪装，几次直来直去的交往之后，两人彼此惺惺相惜，都觉得若非异国相隔，说不定还能成为挚友。

????时近辰正，参宴者已齐聚殿中。客方第二位以矮屏稍加围隔，安华郡主敛容端坐，纹丝不动，连额前垂落的珠串都不见半缕微荡，整个人犹如石像一般。

????周立春朝她看了一眼，转头对二皇子笑道：“数日之后，楚乾便是姻亲之国，如若日后有缘，立春还想去贵国一游呢。”

????“若说我楚地风光，倒是有许多值得游赏的地方。”二皇子虽也面带笑意，但眸中郁郁之色终是难掩，“我也希望有朝一日，国中清平，可以邀约世子前来做客。”

????周立春犹豫了一下，见左右近身无人，低声道：“说句交浅言深的话，贵国叛军能在两年之内就拿下半壁江山，恐不是‘暴民负恩’四字可以解释。我临渊虽是武门，但也知民心所向，绝非利刃所能改也。好在殿下不愿一味铁血，有志于正本清源，心胸实在远超他人，立春对此甚为感佩，也希望殿下归国之后，能够得偿所愿。”

????二皇子的政见在南楚国中尚有许多人无法理解，远离故土居然能听到这番知音之言，心头登时一热，感慨地点了点头。

????这时殿外金钟遥响，昭示圣驾将至，殿中三三两两闲谈的人急忙回归本座，皆整束衣冠，屏息以待。不消半刻，乾帝由周元忠陪同自后殿走上御阶，朝下方扫了一眼，缓缓落座。

????在司礼监唱礼声中，下方山呼叩拜礼毕，宣帝抬手示意众人依序入座，目视桌上金杯。

????殿中陪侍在各个席位后的内侍宫娥立即齐刷刷上前，斟满酒杯。

????宣帝左手举杯，右手微扶杯底，微微转身面向右侧客位，笑道：“楚乾世代毗邻，素有邦交。眼见盟约将成，联姻修好，实为边民之幸。二皇子殿下劳途远来，朕身为东道款待简薄，还望大度勿怪。在此一杯水酒，聊表朕亲近之意，请。”

????他开口时，南楚诸人皆已起身静听，“请”字之后，方才举杯，由二皇子回应道：“能得陛下赐宴，实乃我等之幸。楚人素来口拙，不善言谈，佳酿在前，当先饮为敬。”说罢，仰首一饮而尽。

????乾帝顿时满面笑容，显然十分高兴，“二皇子殿下真是爽快人。”

????主人安席三盏之后，便是客人回敬，时起时坐饮至第六杯，才算是能真正安稳坐下。御乐坊开始奏乐，舞者入殿，以祝宴饮之兴。

????趁着这团热闹，跪坐于二皇子肩下的黄冶悄悄拉了拉他的袖角，压住嗓音叫了声：“殿下……”

????二皇子并不回头，脸上完美的微笑半点未动，只低低回了他一句“知道了”，继续欣赏歌舞，待一曲完奏，方额手赞道：“大乾乐舞风流，果然是诸国之冠。”

????乾帝眉梢眼角皆是笑意，转头看向临渊王。周元忠随后起身举杯，笑道：“二皇子殿下年少有为，老夫也敬你一杯。”

????二皇子连称不敢，饮罢又要回敬。周立秋瞧着他们来来往往的只觉得十分无聊，在桌面下玩了一阵手指，被兄长看了一眼又赶紧坐好，半仰着头眼神渐渐有些放空。

????刚刚黄冶向二皇子所求之事，其实与宫宴之前张青所求之事都是同一桩。二皇子正思忖着怎么开口，宣帝先在座上笑道：“酒过三巡，兴致正好。对了，朕好像听说……贵使之中竟然有位高手？”

????二皇子急忙示意黄冶随他起身，介绍道：“这是表弟黄冶，我国中昆吾剑第六代传人。”

????乾帝啧啧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说着回头看了张青一眼，“朕困居深宫，见识不广，身边的人也都是井底之蛙。今日你我宾主尽欢，又有如此人物，不妨为宴饮助兴，彼此切磋一下如何？”

????此言正中黄冶下怀，一脸雀跃之色已是难掩，二皇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既然陛下有此雅兴，小王岂敢推辞？”说罢，微微抬手。

????黄冶顺势走出席案，来到殿中静候。张青解了随身佩剑下殿，与他相向而立。一名内侍捧出两柄普通的青钢剑，两人各拿一柄，抱剑为礼。

????高手起势大多并不华丽，两人又都走的至刚至阳的路线，最初几招试探之后，剑锋随即转烈，满殿顿时剑气纵横。

????周立秋终于来了兴致，忙将座椅向前挪了挪，凝神观战。不过这御前比试嘛，再是激烈也有分寸底线，围观的人激动者有之，兴奋者有之，但却没有人真正紧张，还有好些人跟二皇子一样，虽然佯装认真看着，但其实根本没有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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