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三十八章 再度查证（旧版）

“这汤匙是你大哥喝药时候用的。而这些你知道是什么吗？”

????立冬怔怔地看向他，“你入夜叫我来……就为了叫我看这些？”

????石珀威将几粒黑色物质凑近烛台，“你再瞧瞧。”

????立冬俯身细看，只见高烛灯光的光线在照射下终于看清，心头顿时起疑，伸手拿了过来，认真翻看了一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就是御赐的龙涎香啊？这个又有什么问题？”

????石珀威摇了摇头，“你不了解药理，我不怪你，因为就连我也是刚刚才确认这并不是真正的龙涎香。”

????立冬一脸迷惑，“什...什么？”

????石珀威将假冒龙涎香小心地放到一边的银盘中，慢慢把汤匙放到桌上，叹了口气，“这龙涎香是用多种药性极寒之物调制而成，以至于一开始连我被骗过了，即便放置不动亦可散发浸染。这是世子屋内常用之物，如果一直搁在……”

????他的话虽没有说完，但周立冬是何等机敏之人，立时便明白了其间的意思，不由大怒，咬牙道：“你是说……我兄嫂成婚数年没有孩子，就是因为这个东西？”

????石珀威没有直接回答，但却轻轻叹了口气。

????周立冬心头一阵怒意翻腾，好半天才稳住了自己，问道：“如果……如果真是这样，那大嫂还能调理回来吗？”

????石珀威沉吟了一下，问道：“你知道这个在世子妃身边多久了？”

????“这个我还真知道。龙涎香是皇家御赐之物，大哥也很喜欢，一直有用。”

????“……”石珀威的面色变得愈发黯沉，好一阵方道，“世子妃习武之人，身体康健，应该还可以想办法。只不过……我终究见识不足，对于如何纾解其中的药性还须多请教几位大夫。这些人散落各处行医，书信往来就算再快，也需要一些时日。这也是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大嫂，而先请你过来的原因。”

????周立冬大略一想，倒也明白他的好意。这些年来，没有孩子一直是赵凌雪心里的一个结，如果没有解毒的把握就急着告诉她，最终也不过是让她平添一场烦恼罢了。

????几粒假冒的龙涎香躺在桌上银盘中，看上去只有那么小小几粒，但其间蕴藏的恶意实在难以言表，周立冬只是稍稍一想，背心便似有寒栗滚过，又恼又惊。

????“究竟是谁会做这样的事？而这个人所图的……到底又是什么？”

????立冬长长的羽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喃喃道：“那这个汤匙又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金木樨所制成，我见到世子用这个喝药，但凡被金木樨有解除药性的作用，这也是世子伤势一直不见好转的原因。”石珀威仰起头，眼中微有光亮闪过，淡淡笑了一下，“我既然答应过，自然要告诉你。至于该不该先跟世子说一声，就由你自己决定了。”

????石珀威用力在自己脸上揉了一把，心中凌乱如麻，一时间也不知道能怎么决定。纠结了一阵，远方起更的锣声响起，他不想再打扰立冬，匆匆告辞出来。

????此时已经宵禁，街面上一片冷寂。入夜即起的朔风卷地而来，直扑人脸，石珀威默默走了很长一段路，才猛地惊觉空中不知何时开始落雪，一团团一粒粒浸在肌肤上，寒气深沁入骨。

????这场暗夜中悄悄落下的雪，到天明时变得更大，铺天盖地翻卷了一日一夜，让临安全城都随之改换了素妆，望去一片晶莹琉璃世界，美不胜收。若非雪后出行会变得稍稍艰难，这无疑便是冬季里最好最有意境的时光。

????赵凌雪早就定了腊月二十要去西郊观音禅寺进香，她素不畏寒，雪漫山道也阻碍不住，当日一早便整束停当出了门。

????周立春终究未曾大愈，进宫请过安后并未恢复朝务，反正年尾将至，节下诸事繁杂，他索性继续居府休养，打算过了年再说。赵凌雪出门后，他在暖阁里又看了半卷书，一问立冬还在家里，遂起身穿了狐皮大氅，裹得暖暖的过来找她。

????周立冬的居所是将主院南翼划分出来另起隔墙的一个院落，因为不需要迎客和料理公务等等，她的房间很少，庭院却比他处更大更开敞。绕墙而过的一湾清溪和院中高耸云天的大树，从小就最得她的喜欢，十岁那年刚一分到这个院子，便高高兴兴给起了个名字叫“紫薇轩”，亲笔题了门匾挂上去，后来长大了又觉得这三个字有些丢脸，无奈兄长促狭，就是不肯给她改换。

????她在自己院中闷了两天，实在想不好是否应该把知道的事立即告知大哥，可周立春走进屋里只静静看了她几眼，他便明白这两日的纠结都是白费，因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瞒得过去。

????“昨晚你大嫂亲自下了厨，你过来吃完饭，就没再出去过，到底怎么了？”

????周立冬没有立即回答，先在窗下长椅上铺了虎皮请兄长坐下，又将火盆端到他脚边，自己拉了个蒲团盘腿坐在近旁，这才小声道：“我的确有件事情，想要告诉大哥……”

????周立春许久未听到立冬语气如此严肃，心头顿时一沉，又见她垂着头，说话时都不敢抬头看她，更觉得必定不是小事，心中暗暗做了准备，但饶是如此，听完小妹结结巴巴讲了石珀威的判断之后，他仍然免不了面色转白，透体一阵寒凉。

????这些年他的小雪为了一个孩子，到底喝过多少苦药，流过多少眼泪，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果真是天不愿赐，夫妻两个彼此扶持也能接受，但若是被人暗中所害……

????周立春握紧了长椅的扶手，牙根微微咬住。

????立冬担心地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膝上，轻轻叫了一声：“大哥……”

????若论自制之力，周立春自然比妹妹要强，闭目忍了半晌，渐渐稳了下来，第一句话先道：“你大嫂今天出门不在，立冬，去瞧瞧石珀威是否有空，请过来帮着再把屋子里头好生看一下。”

????周立冬微微一怔，随即又反应了过来。石珀威为了不让赵凌雪察觉，一直是在暗中探查，未必能检查得面面俱到，单说龙涎香，便是整套香炉中的其中一个，确实应该再看一下才能放心，于是急忙应诺一声，跳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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