萁豆
三、同根相煎(旧版)

龙湵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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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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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就在鸡零狗碎中缓缓流逝,春去暑至,田三男家的孩子,已经上学识字了,两兄弟每天一起上下学,斯文乖巧。这年,哥哥十岁,弟弟九岁,等秋收季节,就是哥哥的生日了。乡里人家,孩子十岁生日,是要摆酒席庆生的,外婆家、奶奶家的亲戚都会来大肆热闹一般。

暑期的光阴很长,田三男家的两个儿子,早被同族的哥哥姐姐排除在外,以至于两兄弟如孪生般形影不离。这日,田三男媳妇在娘家打了一个通宵的麻将,午饭后就睡下了。两个孩子在屋外的杮子树下弹玻璃珠子玩。

夏日炎炎,知了的鸣叫更让人觉得燥热难忍。下年三点过后,矮脚婆照例带着一双儿女下到山脚下整理地基,田大男嫌山顶运输不方便,决定到山脚下造新房举家搬迁了,当然,肯定拉上田二男一起了,矮脚婆和二妯娌已经相好了好几年了。

下到山下,必经田大男的私人鱼塘,人工鱼塘是成锅底状的,它不同河滩,是慢慢延深。鱼塘没有浅区,一脚踏入,就是深潭。矮脚婆每天的功课就是将鱼塘当成全家收入的主要来源,所以,矮脚婆是非常在意这方水塘的。

烈日西移的时候,田氏所居的山洼,传来田三男媳妇撕心裂肺的哀嚎,山下的村民都涌了上去。田三男家的两个孩子,双双如翻着白肚皮的鱼一样浮在水面,会水的大人们都下塘将这两兄弟捞上岸,掐人中,提着双脚倒立控水,又牵来小牛犊,让孩子趴在牛背上控水;然而,尽管用了多种方法抢救,始终回天乏术,田三男两个如心如肝般的宝贝儿子,好不容易存活到有盼头,还是夭折了。

当所有人都往山岗上奔涌的时候,并呼喊着告诉矮脚婆老三家孩子淹死了,矮脚婆带着一双儿女,头也没抬一下,继续拾捯地基。

田三男的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在乡邻的帮扶下,买了口大棺,一棺两尸,收敛了两具小小的身躯,孩子失血发青的脸上,似沉睡般无忧稚嫩,田三男的媳妇,一夜白头。

往后,总见一个暴瘦的女人,在山道间哀哀哭泣。

田氏家的晒谷场,从此也安静了下来,本就幽静的山洼,愈发压抑沉寂。田大男和田二男加快了新房的建造。

又两个春秋结束,田家老大和老二的新房已经完工,隔天就要搬离山洼地,田四两早一年就搬离到山脚居住。自从田三男失去两个孩子,夫妻俩整个人都萎靡了,自觉生无可趣,更没心思去想两个哥哥一样的决策。过了明天,这个曾经风生水起的田氏山洼地,就剩田三男两夫妻孤魂野鬼般的独居了。

天近黄昏,搬了多日家什的田二男和他的大儿子,饿的前胸贴后背,田二男的大儿子已成年,消化快,更是饥肠辘辘,见母亲饭菜都上了桌,迫不及待地端碗扒饭开吃,刚吃了一口米饭,就问他的母亲:“妈,这饭你放糖了?这么甜。”

田二男媳妇回道:“怎么会放糖,你嘴是什么嘴?能吃出甜?”

大小子又扒了一口饭嚼着,坚信饭放了糖,很甜。

田二男瞪了儿子一眼,不相信地打开饭桶盖子,用饭勺掏了一口进嘴里,嚼了一口,就吐在了地上,引的家里的鸡鸭上来哄抢吃食。田二男火冲冲地呛媳妇:“你这个堂客,饭都不会做了,家里糖富裕了?饭里还下糖?”

这边田二男媳妇正要搭男人的呛,那边坐在饭桌上的大儿子,噔地从长条凳上倒了下来,在地上抽搐翻滚。田二男吓的心胆俱裂,想要去扶大儿,自己眼前一黑,直楞楞栽倒在地,口吐白沫,抽搐哀嚎。

厅里的鸡鸭,也支起翅膀扑楞了一地,东仆西倒。

田二男媳妇,吓的腿都软了,哀嚎着矮脚婆来救命。田大男飞奔下山岗,边跑边呼救,准备上餐桌的乡邻们,又都涌上了田家的山洼,忙着扎竹床抬田二男父子去村卫生院抢救。田二男家的客厅里,鸡鸭死了一地,早僵硬了。因为父子俩不停抽搐翻滚,必须要将他们绑在竹床上稳住,才急速抬下山,田二男身上的绳索没有套好,下山的途中,抽搐的田二男翻下了竹床,重重地摔在周一笔家的田埂上,意识已经不清。田二男大儿,可能太疼痛了,十指的指甲将竹床沿拉出道道清晰的甲痕。

众人抬着田家父子经过半个小时汗流浃背的奔跑,终于送到了卫生院,然而,父子俩早已没了气息。众人又将父子俩抬回村子,放置在他们明天就要入住的新房大厅里。其间,队长也去村委汇报了情况,村委电话乡派出所,报了警。

这晚,村庄上灯火通明,没有一户人家熄灯睡觉的。唯独田三男夫妻,从田二男父子出事起,就熄了灯,安静的像家里没人在家一样。

第二天一早,县公安局来了一队警员,开始取证调查。第三天,将田三男夫妻带走了,田三男一星期前在邻村卖了三十块钱老鼠药,现在药不知去向。又隔了一天,法医也来了,田二男父子被抬到新房前晒谷场上,开肚验尸,胃里有灭鼠药成分。

田二男老房的饭桶,一桶的白米饭已变的血红。

矮脚婆后怕不迭,愤愤地嘶吼道:“就是老三两畜生夫妻投的药,我早说过老二,不在家时饭桶要锁到房里去,不听吧,现在怎么样了?”

又过了些日子,田三男被放了回来,田三男媳妇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罪责。

又过了一年,田三男媳妇判了无期徒刑,田三男也离开了田家洼地,去媳妇服役的监狱附近找了份活营生,大概,这样他会觉得离他的媳妇近一些。

从此,曾经风光过的田家洼地,变成了残砖断桓,人烟绝迹,田大男鱼塘边的山头,多了两座坟莹,鱼塘的水,泛着诡异的血光。

田二男的小女儿,坐在新房门前,背颂着《七步诗》:

曹植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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