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入梦
第五章 颍城之战（旧版）

没想到清瘦的郭琴师此刻如此敏捷，我虽立刻后退一步，刀尖依然径直刺到我身上，周围的军士立刻冲了过来，郭琴师的眼神由凌厉变成犹豫，继而又变得失望，刀叮当一声落在地上，同样瘫倒在地的还有郭琴师。在我被划破的衣服后面，露出了铁甲。上次宴会之后，我就向国师要了一件铁甲，时时穿在身上，以防不测。

“琴师何必做到如此？”我不解地问道。我不能理解，一位瘦弱的琴师，为何愿意孤身前来，做这样危险的刺杀。

“本欲以吾残命，了结尔之性命，尔思虑周全，郭某无话可说。”郭琴师被五花大绑，冷冷笑道。

“关押起来！稍后再审，防其自裁。”国师命令军士道。国师又叫人请来大夫给我上药，虽然有铁甲保护，而且我及时后退了一步，但是刀尖还是在我胸口留下了一道不深的伤痕，这可能是我最危险的一次造梦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酬金，我无奈又自嘲地想。

晚上，我和国师一起审问郭琴师，晚上尤其是半夜，通常是人心理防线最低的时候，希望能够让郭琴师说出真相。郭琴师被捆在椅子上，屋子里布满了各种刑具，看得我都胆战心惊起来，郭琴师却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无论如何询问，郭琴师只是不说话，军士进来动了刑，我则赶紧退了出去，不忍见到别人的惨状。再回来审问，郭琴师身上已皮开肉绽，昏死过去，我劝国师还是采取温和点的手段，以郭琴师的身体，可能熬不过几次用刑。熬了一宿，一无所获，我捶着腰，眼中布满血丝，回去补了个短觉。

郭琴师不仅不说话，也不喝水吃饭，看来是一心求死。于是我决定单独去和他谈谈。“我来自异世界，并不效忠这里的国君。君抚得一手好琴，形貌温和，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想让我治好国君？”我先告诉他我并不一定会为这里的国君服务，又夸赞他，希望能拉近和他的距离。他两天没有吃饭喝水，又受了刑，已经很是虚弱，听了刚才的话看上去他什么反应也没有。我继续说道：“如果君告知我来龙去脉，如国君当真失德，说不定我就不再治疗国君了。”郭琴师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垂下头去。我把他从刑架上解下来，扶到到椅子上靠着。

“君和丽夫人可相熟？国君日日噩梦，梦中有一女子，见到国君便化为厉鬼，但她并非丽夫人。”我继续说道：“国君梦中女子，应与国君相识于立国之前，她是否经历惨死，为何满脸血痕。君是否也知此女子？”郭琴师眼中噙泪：“竟是如此，真是报应，真是报应！”“我对此女子深感同情，琴师可否将此女过往告知？”我赶紧问道。

郭琴师说道：“君果然神通。也罢，吾之将死，何不把这昏君所做龌龊事告知天下？”我连忙拱手：“我洗耳恭听。”郭琴师缓缓说道：“昏君名子淇，起于颍城，乃武将之后。其梦中女子名唤丽娘，家道中落，其父兄皆遭流放，死于途中。丽娘沦为歌姬，清歌一曲，引城中权贵豪掷千金……”

原来丽娘有一副好嗓子，是颍城有名的歌姬，城中世家子弟皆想与之结交。郭琴师的父亲就是城中有名的琴师，他得到父亲真传，也年少成名。他听到丽娘的歌声，如伯牙遇子期，感到自己遇到了知己，于是自愿为其弹奏，游走于城中世家府邸，与丽娘情谊深厚。但是丽娘看到那些豪掷千金的世家子弟，却没有好感，直到子淇出现。年少的国君此时只是武将之后，但文武兼备、谦和有礼。二人互有好感，立下山盟海誓，丽娘甚至期望自己能够脱离妓籍，与子淇成百年之好。郭琴师虽然觉得丽娘的想法不现实，但是子淇看上去那么忠贞可靠，他也真心为丽娘高兴。

没想到，丽娘并没有等来子期为她脱籍，也没有等来花轿，而是等到了子期与右将军之女成婚的消息。丽娘倚在歌楼，看子期迎亲的队伍经过，子淇却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当时的统治者昏聩，民不聊生，很快子淇就和他的岳父在颍城联合起义。颍城是战略要地，东扼都城要道，西接粮食主产区。在连年征战中，颍城作为两军必争之地，几番易手，城中居民饱受战乱之苦，有能力逃离的纷纷逃离，郭琴师也跟着父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想带丽娘一起走，丽娘却不肯离开，或许是坚信子淇终将胜利，或许是仍痴情地认为子淇不会负她，而颍城充满了他们的回忆。

在最后的决战中，子淇的军队要攻下颍城，直取都城。颍城的前朝守军，为了阻挡起义军的步伐，把百姓纷纷赶上城楼，并要求颍城最有名的歌姬——丽娘，带着大家唱颍城民谣，威逼起义军，如果不撤退，就将颍城屠城。城中都是军士们的亲戚朋友，军士们心中备受煎熬、进退两难，子淇下令坚决不退。守军逼丽娘唱颍城民谣，动摇攻城军士的意志，丽娘誓死不从，守军当着攻城大军的面，砍去她的手足，割掉她的舌头，把她的脸划得面目全非，扔下城楼。被逼上城楼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吓得只好颤抖着唱起颍城民谣，城下的军士们知道城中亲人难逃一死，流着血泪、杀红了眼，攻下颍城。富庶繁华的颍城，终成焦土之地、流血漂橹。子淇最终成就霸业。

郭琴师一边讲述，一边泪流不止，为丽娘，也为被屠城的百姓。我似乎看到那名女子的无比坚强与城中百姓的彻底绝望，可是，如果我是攻城一方，又当如何选择？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