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命:现代篇
第二章 回忆中的别离（中）（旧版）

2013年夏

华夏的西北国界没有明确的封锁线建筑，只有几块划分界限的石碑。远处有延绵不断的高山阻隔，那便是与临近国欧部的乌拉尔山脉。近处是一片开阔的草原，野生的牦牛在晚上是不会在这一片出没的，因为那是西西伯利亚平原冰狼的集体觅食时间。

北半球的季节目前已经来到了夏季，高纬地带最高温也没有超过二十摄氏度，晚上温度甚至有可能会降至个位数。草原上还零零散散分布有几个村庄，虽然已经是废墟，但仍然证明了这种寒冷的地区依然有文明存在的痕迹。其中一个位于山脉下不远的村庄，外围有轮胎翻出的新鲜泥土。

“我妈让你过年的时候去我家吃个饭，我爹想试试你。”林可欣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明晓，他用嘴含着小手电来照亮地上的宣纸，正在绘画这一片的简易地图。

“这不还早嘛。”明晓抬头用手电照亮了一会儿林可欣的脸，又低头开始为地图添加标注。林可欣穿着一身实习兵的绿色军装，头发扎成马尾，没有二十岁女青年的楚楚可爱，却有一种成熟的模样。

“咱俩随时想去都可以去的嘛，就在京城诶。”林可欣瞪大眼睛看着明晓，她的眼睛很特别，瞳孔是橘黄色的。明晓长得就没有林可欣那样好看了，他五官虽立体，但是眼睛模样偏向于菱形，眼角长且尖，不容易从眼神里看出来什么感情。

“过年才有假放嘛。”明晓将完成的地图对折三次放入胸前的口袋，关了手电跟林可欣对视起来。

“哎呀，”林可欣翻了个白眼，“你正经死了。”就将头倒在墙上，毫不吝惜的向明晓展示着自己的失落。

“你们一只脚都已经踏入中关军了，剩下半年多简单啊。”“优等生的谦虚呢。”另外两个人开始打趣起明晓跟林可欣。

“滚滚滚。”明晓抓起一颗石子扔向其中一个人，那人挡下来笑了几声。林可欣也痴痴的笑了起来，将头枕在了明晓的肩膀上。

他们一个小队作为中关军的实习兵来到了西北边境，考察地域变化并进行为期一周的巡逻。大部队在南方十几公里的小镇上驻扎。本次的任务将会影响他们能否进入中关军，而明晓作为特优生，任务完成度对他影响并不大。

他们小队驻扎在一所乡村小学，建筑风格属于欧式，似乎有着上百年的历史。小队奔波了一天，大家也都陆陆续续进入了梦乡，而唯独明晓醒着。

就算近两百年未爆发国际冲突……

“狼吗？”外面的杂草窸窣作响，声音有点吵过头了。明晓将林可欣的头轻轻挪开，但还是扰醒了她。

“怎么了？”林可欣一边揉眼睛一边问道，完了还不忘打一个有些不满足的哈欠。

“今晚外面风有些大……”明晓见林可欣醒了也没再忌惮，起身走向窗户旁，斜着瞅了一眼外面。风吹得杂草摇摇晃晃的，一些贴着建筑生长的杂草在不停地拍打着墙壁，却没有发出什么噪音。

“外面有什么吗?”林可欣也变得警惕了起来，她起身走至一扇保存还算完整的窗户，学着明晓的样儿做了起来。

“我这叫有样学样!”对于明晓投来的那疑惑目光，林可欣这样骄傲的回应道。

明晓抬手作出要打的样子，后又立起食指在嘴边晃悠，示意让她安静些。一阵风悄无声息的从林可欣面前的窗户钻了进来，随后蹿过屋子中央，将燃烧着的火焰撞得摇摇晃晃，并且毫不留情的刮下了多颗正在燃烧的木炭颗粒。火星在刹那间洒满整间星子，而后又弥满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妈*……”明晓立马拉起林可欣跳下楼去，他死死盯着屋子里，直到视线完全看不见屋内的情况。为什么另外两名同伴已经人首分离，他不清楚。

“什么来了？”林可欣落地后问道明晓，明晓清晰的感觉到了他握着的林可欣的那只手在十分用力地抓着他，且出着冷汗。

“欣，调整呼吸，这不是演习，这是真正的袭击。”明晓用左手擦掉林可欣已经夺框而出的眼泪。她被做过心理疏导，也见过几次死人，但她没遇到过人死在她面前。

楼上此刻传来了收剑入鞘的声音，迟了几分，但没什么影响。黑暗中的四周传来了疾步的声音，每一声却又无比沉重，贪婪的摧残着林可欣的安全感。

僵局很快被打破，明晓踏出迈向越野车的第一步时，一阵风呼啸着从明晓身边刮过。越野车被一股腥红的能量击中，简单的在空中翻了个身后发生爆炸，产生的火光同时点亮了整片废墟地带。

飞溅的些许碎片砸上明晓刚立起来的一堵冰墙，他手握一柄散发着冷雾的无剑格长剑，剑身淡蓝，名为冰星。

一名拥有红色瞳孔的红发男性正对着明晓，他单手托着一柄足有一个成年人身高的单开刃巨剑，身着白色夹克，踏着黑皮革长筒靴。

“两百年的停战协约，你们难道想要提前打破吗!”明晓引剑指向红发男性，发出怒吼斥责着来人。但显然毫无用处。

“两国协定以山脉为领土分界线，谁规定了山脚就是你们的领土了?”来者的语气带着一股痞子味的同时，也表达着满满的敌意。“若是这里属于你们，你们的支援部队呢?”

“你们对我们发起了攻击！我们还牺牲了两名士兵！”林可欣加入了对特，但这反而乱了明晓的阵脚——敌方已经知晓我方大体战力情况。

“你很自信啊，先生。”明晓将林可欣住后一拽，躲过一计来自暗处的挥砍，随后立马挥动冰星，在那名吸血鬼的脖子上抹了一道口子。那名吸血鬼立马身体僵直，倒在地上，皮肤各处并始结霜。

明晓左手牵起林可欣，右手挥舞的冰星斜立于自己身后，一步都不容退让的身后。“滚出我们的土地！”林可欣唤出一柄细刃剑，剑格由倒三角组成，刻有一朵白梅。她也站了出来，并松开了明晓的手。

“无畏!”屋内响起了一阵鼓掌的声音，一名吸血兔称赞着两人的家国情怀，很难想象不存在有歧义。那人从窗户跳了下来，身着白色军衣，头发金黄，腰间配有一柄骑士剑。等到他平稳地来到地面后，便能看清楚他的全貌了。头发中长，微卷且中分，五官整齐划一的分布在脸上，眼瞳为悠悠的海蓝色。

“克罗里爵士，”那红发吸血鬼这样称呼道，“用不着您出手。”红发吸血鬼提剑便要发起攻击。

“欧部第五爵士克罗里，战力资料……暂不详？”明晓还算平静。

克罗里示意让红发吸血鬼停下，随后转身对两人说道：“我是来带你们走的，请避免没必要的武力冲突”

“走!”明晓并没有回答克罗里，而是作起了最后的抵抗。他拽起林可欣将她拉向了身后，松开了手。他用冰星在地上划出一道长线，生出来了一堵厚厚的冰墙。

绝对服从命令，是军人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必要条件，但不充分。

“明晓！”林可欣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但这也由不得她了，敌方绕过冰墙最久也仅需十来秒。她只得扭头跑得尽可能快一些。

“你想有人活下去传颂你的英雄事迹吗?”克罗里问道，随后示意红发吸血鬼对林可欣展开追击。他得到命令，一计横扫便破坏掉了整堵冰墙。

明晓来不及惊讶，克罗里已经拔剑朝他砍来了。他横置冰星准备好格挡挥砍，两柄剑一相撞，明晓瞬间溃败飞出去老远。他冲垮了一座房屋，顺势被掩埋在废渣之下。克罗里收剑入鞘，剑格中心的蓝宝石闪烁着，展示胜利的成果。而后不久，红发吸血鬼就带着林可欣回到了克罗里身边。

“任务就是这个吗?”

“那你以为呢?伊比姆。”

“有点没意思。”伊比姆失望的摇了摇头，将剑插入土中，走向废渣堆准备把明晓给刨出来。

“在做什么呢？克罗里先生。”一个声音从另一边房屋的屋顶上传来，寻声而去，是一位穿着黑色华夏军装的中年男性。但他的军街要更高，是大校级别。

“陈长官!”林可欣喊出来人的称呼，就算援助只有一人，至少也让她知道了他们还没有被抛弃，完全是敌人太过于狡诈。

“小林！”陈于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并从军衣口袋中掏出一搓铁链条朝空中甩去。链条由铁环相扣而成，在看似不规则的运动中最终形成了一柄铁链剑。

“某个生肖吗……”克罗里喃喃道。

“呵，总归算是来了。”伊比姆抱怨着拔起巨剑。陈于贺扫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最终确定了明晓的位置。

“牺性了两名战士啊……”陈于贺念叨着，嘴唇微微抽动，咬了咬牙关后，挺直身板对克罗里身后的房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我们还不是死了一个人!”伊比姆举起巨剑向陈于贺砸去，陈于贺只回了一个带有敌意的眼神，便向后躲闪开来。

巨剑的杀伤力母庸置疑，陈于贺脚下刚才所踏的一草皮被连根拔起掀飞起来，溅向四周。

“嗯?”克罗里的身旁忽然掀起一阵风，是林可欣，她直直往伊比姆冲了过去。

“鞭!”伊比姆冲向陈于贺的左侧，铁链创的铁环不再紧扣，再经由他使力甩出，一条铁鞭同毒蛇一般迅猛的攻向伊比姆。他侧开身子想要躲，但“鞭”的目标却并不是他本人。铁环迅速缠绕住伊比姆的巨创，相邻铁环紧紧相和，再由陈于贺一拉扯，伊比姆的行动被完全限制住。林可欣嘶吼着将剑刃刺入伊比姆的胸腔，差一些便能贯穿其心脏，但造成的也绝不是什么可以事后谈笑风云的小伤。

“你去把明晓救出来，第五爵士这里我暂时想办法撑着。”陈于贺收铁环重新组成剑，而后来到了林可欣与克罗里的中间，与克罗里对峙。“那之后也不需要支援，以撤退为首要任务目标。”他补充了一句。

“我欣赏你，陈于贺，虽然之前仅见过一面。”

“废除血奴制的提议案中，你给了赞成，我曾认为你是一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尚的人。现在我知道我看走眼了。”

“我并没有带着入侵的目的来到你们的领土。”克罗里看着陈于贺的眼晴，想用真诚表示“希望得到理解”的他只看到了因仇恨而滋生的愤怒以及捍卫国土的决心。他无法修饰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本希望快点结束这一切。

“你*妈杀了老子的兵！”陈于贺抽剑向克罗里砍去，克罗里退后回避，铁环再次松解组装成一条铁鞭。

“不得……”克罗里闭眼深吸一口气，抽出骑士剑。再睁眼时，瞳孔已化作腥红色，而剑上染上的红色宣示着他的罪名。

“原谅我。”

他抽剑砍向那条铁鞭，没有那种大幅的摩擦，自然也就生不出火花。他斩断了其中一个铁环，并不是因巨大力量的撞击而崩裂开，而是以剑刃直接将其拦腰截断。克罗里一边收剑，一边走向了面朝地倒下的陈于贺。

“命魂与生命直接挂钓不是一种理论猜想，对我来说，那是血的教训。死亡是我们所有人的归宿，战士。”克罗里抬头向天上望去，呆滞的看着那些飘散于空中的，像灰尘一样的光粒。那些光粒由铁链剑破碎而成，而陈于贺趴在地上，呼吸越来越微弱。

“你在倾述胜利者那样的，脱口而出的怜悯吗?”声音来自废渣处，明晓被救了出来，身上的军装已经变得支离破碎，还有好几处被尖锐物划出的伤口。

“在力衰的时候，最好闭嘴不说那些不中听的话，反倒省点力气。”克罗里回答道，视线并未从那些光粒上移开。一阵风吹起，冲散了缓缓升向高空的那些光粒，那是正枯萎的生命。

“明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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