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石
第十六章：他的真心（旧版）

一朝科举，摘首夺魁，商人出身，朝堂不逊，阶下为囚，幸得明珠，青眼相待，鸡犬升天。。。

众人早对他好奇不已，各色传闻更纷扬满天。

只可惜，故事的主人公，长居深宫，避世离群，即算偶而出席宫中宴会，也相隔甚远，瞧不真切。。。

直到今日，谢长安难得骑装在身，将硬朗英姿，勾勒淋漓。

书生意气，似玉无双，傲骨出尘，朗朗清阳，长身修竹，过目难忘。

若说草碧柔，柔不过他双眸，

要说风飒飒，飒不过他剑眉。

且说马俊俏，俏不过他昆仑冰肌，

真是初闻不识曲中意，再识已是梦中人。

瞧得这一庐山真面目后，无论闺阁小姐，亦或权贵妇人，便也不得不酸溜溜艳羡起柳明珠。。。

“若她不是公主，若她没有那尊贵身份，何德何能，嫁给谢长安？”

也不知是哪家天不怕地不怕小儿，心中惊叹，疏忽出了声，偏引得一大群，擦香抹粉、谨言慎行女眷，连连点头。

。。。

同欧阳宇一袭黑衣，神情肃穆，杀意凛凛截然不同，谢长安身姿轻缓，朗目眉星，挺拔胸膛下，藏满无限悲悯。

他分明就昂首挺立于这血淋战场，他分明又可手起刀落，片甲不留。

可他又干净地不曾染上、亦不忍染上半点荤腥。。

众人在猎杀，在炫耀，在争抢，

唯独他，在救赎，在所有人理所当然中，反抗世俗，忠于内心。

一柄柄安字箭头下，是一个个穿透羽毛，暂被禁锢，但仍活泼地、转头转脑，安恙无疑，微显呆傻，又稍显可爱生灵。。。

在欧阳宇眼中，这厮最令他惊异地，无疑是那出神入化箭术。若非童子根基，外加十年打磨，绝不可能成就如此气候！

可偏偏，他竟守拙至此，从未宣扬，从不表露？

除开被抢走风头而面色酱紫的欧阳宇，其余众人，无不感叹，无不惊声，无不刮目相看，无不为之动容。。。

唯独柳明珠，惊讶归惊讶，震惊归震惊，

可她向来明白，可她向来知晓，区区箭术，从来不过是谢长安众多闪光点中，毫不起眼一环。

因为，她喜爱的，她崇敬的，从来都是他的心胸。。

有热爱，有追求，平和温润，清淡自守，爱民爱家，风霜不改，苍劲不屈。

这世上男儿，三妻四妾不少，花红柳绿无数，可柳明珠从见到谢长安第一眼起，便相信他一定会是个例外。

若能被他喜欢，若能被他选中，那么，一定是坚定地从开始，直到最后。

所以，若能真正得他喜欢，那么该有多幸福？

世俗上，她倒得到了，可她又当真得到了吗？

近三年相处时光，她原以为足够了解，

可原来，她从不晓得，文弱书生表象下，他善驭马，善射箭，大概身手亦很了得。

他究竟还藏着多少自己不曾知晓的？他究竟将她视作何物？

是不是交易就永远只能是交易？

他的原则坚守下，是不是有着一颗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也捂不热的内心？

。。。

鼓声再次激荡，比赛正式落幕，头筹没什么意外，归欧阳宇夺得。

可这一次，众人欢呼，喝彩、钦佩地，却只是那个从容不迫，汗不粘襟，气息温柔如一的男子。

谢长安虽以些微劣势屈居第二，可他不凡气度、身手、表现，统统让众人觉得，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击败，求胜若渴又高傲地不可一世的欧阳宇。

谢长安浅笑着穿过欢呼人群，他在努力寻找，一抹盈盈于心倩影，他想说的很多，但最想说的只有一句：

其实不止欧阳宇，若她喜欢，他亦愿做，他亦能做。。。

可那一日，想说却没能出口话语，终究流落在兵荒马乱中，溃败地一塌涂地。。。

。。。

比赛刚过四分之三，宫中便派人传来消息。

柳明珠一路强撑镇静，未曾流露半分惊惶，可心肺中，早如刀割斧凿，破烂不堪。

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一向康健的皇阿玛，怎会突然暴病？

于是，她恍若失心疯一遍又一遍，问着所有她能瞧见，所有她能询问的人。

可太医只会搪塞，太监选择欺骗，一身粉嫩的小宫女，长睫之下，盈满泪珠，可从不为悲伤，全因恐惧。

终究，她不曾等来真相，只等来了密不发丧，新皇继位，封锁宫门指令。

曾经骄傲地、娇宠地，尊贵幸福小公主，摇身一变，落魄成了囚禁孤鸟。

在那间阴暗、憋仄的房间内，柳明珠被勒令不准任何人会见，亦不准任何人与之攀谈，

唯一的例外，是欧阳宇，

从他口中，她终于得到些许讯息。

可她倒当真宁愿，从未知晓这一切：

“三皇子已被杖毙、

六公主求情无果，自缢而亡；

五皇子被流放；

大皇子已逃离北境，。。。”

”好啊！四哥当真好手段，好计谋！骨肉兄弟竟是一个都没放过！

那么我呢？他又打算如何处置我？“

“明珠，你会活下去，只要有我在一日，他便不敢也不能对你如何！“欧阳宇信誓旦旦，言语中竟还透露些微自得：

”否则，我欧阳宇既能捧他上天堂，也可砸他下地狱！

照顾好自己，等一切安定，再无波澜，我定来接你！“

柳明珠第一次清晰瞧见，他那抽丝含情目光，心中惊蛰，明明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故人，眼下，却陌生地，让人心寒，心痛：

”欧阳宇，你究竟做了什么？

你难道忘了，皇阿玛对你有多好？

欧阳伯伯起初并不同意你参军，是皇阿玛义无反顾支持了你，甚至赏给你兵权！

这些年，你甚至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读书面圣，

试问满朝文武，高门权贵，又有谁如你这般风光无限，得宠万一？

欧阳宇，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残忍？“

”是，他是待我很好！

可他又偏偏剥夺了我最最喜欢、顶顶渴望的，

你知不知道，他不过一句话，一道圣旨的功夫，便夺走了我这一生有可能的幸福！”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出征作战，视死如归，是为了什么？

功名、财富？还是百姓苍生？

对不起，我远没那么高贵，也从不曾那般无私。

我想要的，从头到尾，不过是堂堂正正，得你高看，

堂堂正正，在你身旁。

宰相之子，武状元，这些是都很好，却仍旧配不上，你的好半分半毫，

我原想着，只要北征大捷，只要我成为大元英雄，便要说出，我的心意，

可班师回朝，风光无限之时，等来地，却是什么？

我不明白，那个丝毫不懂珍惜你的谢长安，他究竟有什么好？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对他青眼有加，

甚至，甚至还将你赏赐给了他！！！“

欧阳宇怒吼着，青筋暴动，她一直知道他算不得性子温和，可像这般在自己面前激动失控，却还是头一遭，不由连连后退。。。

”你，你别怕，即算要与全世界为敌，负了这天下，我欧阳宇也绝会不伤你半根毫毛！“

他瞧得出柳明珠的怯意，急急忙忙道。

”可你助纣为虐，害死了皇阿玛，伤了我一众兄弟姐妹，这难道就不是伤害！

请你马上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否则，我倒真不如，一刀抹了自己来得干净！“

这把随身小刀，还是被关押前，跟随皇阿玛甚久老太监汪喜偷偷递来。

一朝君落，满盘皆变，见惯了大风大浪老人，慧眼早已看穿一切，这小刀虽然伤不了人，却着实可以让她求个利落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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