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上的守望
第2章 学术博弈（旧版）

这里就是实验室了吧。当我走下台阶之后，我有些惊奇地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洞窟。没有想到那棵大树里居然有如此错综复杂的地下脉络。

中间最宽阔的一条道路指向的应该就是教员的实验室了。左右两侧每隔数米都有一扇印刻着金属纹路的小门，上面绘制的文字我完全不认识。

我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看了一眼里的笔记本。经过我粗略的确认，这里的语言和我所在的【希捷】语言应该是同一种语言体系，词语和语法的甚至完全相同。仔细一想，自从我苏醒之后，他们的语言我也完全能够听懂。我长舒一口气，至少不用在短时间重新掌握一门语言了。

里的实验室位置可能就是在左右两侧的某个小门里。等下再去问问看露安吧。沿着漫长的地下通道慢慢地移动，我开始感受起这个世界的魔法力量。

【希捷】的魔法之风日渐衰竭。在我上一个生命的最后几年，已经几乎没有办法唤醒魔法的力量了。当我来到这个崭新的世界，我感觉到这里的法力流动就如同这个少年的身躯一般青春而富有活力，我念诵咒语，试图施展记忆里的众多法术的一员。

我很快就停了下来。无用，我做了诸多尝试，全部无用，看来这里的魔法和我在【希捷】里使用的完全不同。

到了，露安的实验室的大门紧闭。我的想法到这里就必须先停下来了，先把当下的事情处理一下吧。我轻轻扣了扣大门。随着某些机栝的运动，这扇大门拆解成三块，两块收进了地下，一块收进了上方。

好神奇的构造，没时间给我观察，我踏入了大门内部。从外面看大门与大门之间似乎也就数米的距离，可当我进去之后我才发现我错了。这里的纵深长得吓人，并且越往里走就越是宽阔，建筑给我带来的压迫感让我有种进入了某个皇宫的错觉。

姑且我把这里称作长廊好了，左侧放满了实验器具而右侧布满了书籍。算不上凌乱，但是也谈不上整洁。这里的被翻开的书籍和材料都没有好好地整理，这和我对露安的第一印象可算是大相径庭了。还是说双子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位露安导师的确正处在某种困境之中。

长廊的尽头，露安的背影就出现在一处的书桌旁的板凳上。

“你来了。”近距离对上双眼，才留意到这位露安导师的相貌。首先是她的一双凌厉的红色瞳孔，然后便是被梳理得很是干练的红色短发，她鼻梁高挺，这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把出鞘的砺剑。我留意到她的面部画上了一些淡淡的脂粉，嘴唇涂了些很少女感的唇彩。她换了一套充满生活气息的洋裙，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慵懒的气息。

我皱了一下眉，她的脂粉下掩盖着她深凹的眼圈，但瞳孔深处的血丝却被我看在眼里。

“刚才有对双子少女托我来关心你，你看起来状态不怎么好。”我开门见山地直说问了。

“双子少女，你叫她们双子少女？里，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幽默了。”露安被我严肃抛出的问题逗乐了。她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我，似乎亦有所指。

啊，我可能曾经和双子中的姐姐多少得有些暧昧关系吧。没办法，谁让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你多少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吧，学生们都很担心你。”一开口，我就感觉我的措辞有点尖锐，但是常年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露安看起来有些诧异，看来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方式和她说话。她站起身来拉过了一个板凳，轻轻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我就这样面对着她，我俩相视无言。

沉默了片刻，终于是她先打开了话题。

“是吗。我已经脆弱到了连我的学生都看出来了。”她苦笑着开口。“里，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情。我只是有些困惑。”

“你还记得你刚才课堂上睡觉的时候，我问你的问题吗？”

我干咳了一声。话题终于还是转回来了。

“没记错的话，我回答的问题是火属性魔法。”

“你从哪知道的答案。”露安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她双手按住桌案，充满侵略性地前压了一步，低头看着我。

她的装腔作势并没有吓到我，反而是衣领处妙曼的弧度让我不得不移开双眼。但她的问题令我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我回答的是正确答案？这个世界魔法的逻辑也有共通之处？

“温度改变了空气中的压强，下层气体向上推动，这中间起到了主导作用的是火元素而并非风元素，所以我说是火属性魔法。”

说完了我就后悔了。露安导师看起来好像宕机了。

“嗯，我好像没太听懂。”她露出一个更加和蔼的微笑，反而让我变得不太自信了。

“因为...因为你释放的法术带来了热。而推动我身体上升的是热流，所以我判断是火系魔法。”言简意赅，或许反而能让她理解。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因为，热。”露安来回踱步。时而露出微笑，时而黛眉轻皱，她喃喃自语。

“是因为这个法术只有受到影响的人才能感受到热量，所以我才一直蒙在鼓里，真的是旁观者清。那这样看来，他应该也和那边的人没有关系了。”

冷静下来的露安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她压抑住心中的激动。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桌前。“对不起啊，里，我自顾自地思考起来了。请稍等我一下，我要把它记录下来。”

她又急匆匆地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似乎感受到了她对魔法的热爱。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嘴角隐隐地挂着一丝微笑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人和我一样。

“不愧是公爵的孩子，你在某些方面甚至胜过你的父亲，里。”露安爽朗地笑着，她一边给她的羽毛笔蘸上墨水，一边抬头称赞我。

“您过奖了。”我有一茬没一茬的搭话。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次和露安的博弈又让我获得了关于里的信息。至少得知了他还有一个公爵父亲。

“没想到困扰了我这么久的问题会被这样解决。这也难怪我会观察到火元素的元素流动了，但是火焰又是怎么做到将物体抬升的呢？”露安低下头，一边小声地碎碎念，一边记录着自己的手稿，纤细的手掌里羽毛笔挥洒得如同飞翔的雄鹰一般有力。

“贵族吗。您可真会给我添麻烦啊。我的雇主。”我在心中默默地抱怨着这副身体给我带来的一个又一个惊喜。而露安那边，看起来似乎还在记录，她和我说让我先等等，可以去喝上一杯红茶，让我不要太拘束。

这自然是求之不得。我一直都不太方便调查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我现在就好比嗷嗷待哺的婴儿，如果不能尽快地成长，都将会给原主带来无尽的麻烦。

我起身四顾，橱窗里有一套银质茶具，茶杯则是瓷器。这些茶具四周都绘制着俏制的花纹，看起来是一位丰满的女性在拥抱着麦穗。凭借着我长期积累社会学所带来的经验，我姑且认为这套茶具具有一定的宗教意义，但我也不能排除这就是她们这个社会的审美风格。

习俗我不知道，但既然我是公爵的子嗣，总之尽量保持优雅吧。我一边端出了茶壶斟茶，一边利用着这副身体所带来的极好的视力，悄悄地看了一眼露安桌子上都有写些什么。幸运的是露安的注意力没有放在我身上。

“爱女小安安...不必过于挂念...教会节日许多...记得交朋友...我帮你主持婚礼...”我迅速收回目光，看起来是露安母亲写给她的，这种信息我没有知道的必要。悄悄背过身去，我感受到露安的视线正在疑惑地打量起了我的后背。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我努力藏起自己不受控制散发而出的笑容。

“小安安......哈哈。”

我想，我这应该是里对露安的态度，这封信写的相当地让人害羞，虽然是对爱女的嘲弄，但字里行间充满了亲切。

教会、宗教、节日。我悄悄地记下了这些词汇，等待着谜底揭晓的那天。

“我还有个问题。这个我也不求你能够解答，毕竟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我自己。”露安小小地抿了一口我刚斟上的红茶，继续回到先前的话题。我也学着她抿了一口红茶，独特的味道。

她继续了她的问话：“先前我释放的法术，我姑且称它为火焰御风术吧，他的释放方式并不是通过元素力的流动，但是他的作用和御风术几乎如出一辙。”

“如果没有觉醒元素力的人也能够学会魔法，这一定是一项伟大的学术研究。我可以预见它能够带来巨大的影响。”

轰隆。我内心响起了警报，这一幕似曾相识。

“但是，里，你认为不使用元素力释放的法术到底是怎么诞生的，这样的东西，究竟还能不能被称作是魔法？”

露安的瞳孔红红的，她的这份表情让我不禁动容，在我曾经还是一个学生的时候是否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激动？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多年以后，随着我对知识的掌握越来越丰富，我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那一刻，我才恍然间发现我早已失去了当初的热忱，再也没有哪份新的学识能够让我欢愉。面前的露安，是不是就是当初的自己？可是，我走错了道路，再也没有办法体会到当初纯真得快乐了。

“你我，终究都是研习魔法的学徒，定义魔法的权利，真的属于我俩吗？”

纵使心中百感交集，这些事情终究还是要露安自己去体会。我只能作为她的学生、她的友人给她一些粗浅的建议罢了。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感受到的第一次的共鸣，它让我认识到“我”可以作为“我”，而不是里而活着。

“导师，您觉得魔法是在为谁服务？”

一盆冷水泼了下来，露安得表情冷静了下来，她脸上充满了失望。她耷拉着头，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我心有不忍，于是我做了一件违背本意的决定，甚至影响到了她和我的未来。

地下的一处安静的实验室里，少女对着妙龄长女，说出了这样的一段话：

“魔法本是就是一种奇迹，而我们都是奇迹的创造者。你不必去弄清你所学到的学识是不是魔法，只要它诞生，我们就满怀感激地收下这份世界赠予我们的礼物。这样可好？”

仿佛电流划过内脏，露安的表情由惊讶，再到呆滞，随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清明，难以言喻的喜悦瞬间依附上了她的全身。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欢腾雀跃，我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露安已经紧紧将我搂在怀里。她热情地轻吻我的额头，这使我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

“里，我真的太激动了。”当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又变得不自在了起来，把我放开之后有些羞赧的站在一边。露安的这副表情和她先前的形象简直天差地别。

“是的，我们没有必要去要求别人的认可。里，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样，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只懂得损人的腹黑家伙。”

那我以前得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啊。

“我不打算把我最近写的关于这种特殊的魔法论文提交出去了。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观念实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她欢呼雀跃，比起刚才精神多了。

“不过里，你是不一样的。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这个方法教给你，要是想学的话，等我的课结束之后再来这里找我就好了。”

“毕竟，这份能力终究不是靠我自己，而是母亲留给我的。”她像是自言自语般无声的诉说。

“占用了你不少时间了，你也好好休息吧。”露安收起桌上的手稿，用白色的手套抚摸了我的额头。

“导师，您也是。”

“放心，我之后也会多注意我自己身体的，毕竟里你帮了我不少忙呢，明明只是我的学生却在关心我，你先回实验室吧，。”

“嗯。对了，露安导师，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可以啊。”

“能和我说一下我的实验室在哪个位置吗？”

“行啊...等下，你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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