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
金圣杰散谣引虎 封山傲携伥诱众（旧版）

华阴告破后，灵动令沈剑星为主将，夏飞、陈珲为副，领兵七万攻打增城，陆集、陈凌方等纠集残部死守增城，增城虽不似华阴坚固，然陆集依旧凭城据守，金圣杰、许净等人皆进言绕过增城继续北上，皆被灵动驳回。后灵动令沈剑星撤回与本部合兵，云瀚二十余万大军就近驻防华阴，金圣杰趁此际又进言道：

“大王，现已入冬，此时不整兵北进，待到开春之时，雷殿又不知调来多少兵马粮草。”

“孤知此事，但心中总有顾虑。”灵动摆了摆手。

金圣杰听罢说道：“如今虽得华阴，然臣知大王心结在陆集一人，臣有一策，可令雷殿将此人调回。”

“哦？”灵动看向金圣杰，“右相有何良策，速速说与孤听！”

金圣杰缓缓起身，望着密布天空的阴云，雷殿干冷多雪，看来不久后定有一场大风雪。

“圣上，如今各地多有流言，讲陆指挥先胜而后败，乃与南方暗通，此事查证之前，臣请圣上先行调回陆集。”封山傲讲道。

“封爱卿。”公孙彻讲道，“陆爱卿以二十万众，为朕守御南方叛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岂可因区区流言而寒忠臣之心？”

“圣上！”封山傲讲道：“华阴一失，京畿以南几乎无险可守，况此时各地征集兵丁艰难，南方叛军可在京畿以南肆虐。华阴于雷殿之重要，陆指挥当知，华阴之失，其过当在陆集指挥不当所致。”

“话虽如此，此时调回陆集，又有何人守御南军？众卿可以推举一二来。”

公孙彻话毕，朝内无一人回话。南军汹汹，自起兵时便如破竹之势，一路摧枯拉朽，雷殿多少名将折戟南方，朝中文武，闻之皆丧胆。封山傲回头看了看兵部诸官，诸官不敢直视，纷纷低下头来，封山傲冷哼一声，随即上前一步；

“圣上，老臣愿往，陆集可由老臣留用，也好看看此人究竟有无私通南方。”

连日的风雪将天地铺成一片苍茫，封山傲的车驾一路向南，近二十日才赶到增城，陆集、陈凌方同增城太守张庆已在城门外恭候，封山傲刚要下车辇，陆集便跪拜在地：

“陆某有负朝廷重托，罪该万死！”

“汝虽万监院所推，实则乃我兵部栽培，华阴一役，虽未击退叛军，也令其损失甚巨。然华阴一失，京畿以南无险可守，叛军可绕开华阴直抵尧山关，如此京畿危矣。陆指挥，汝讲该如何用兵？”

陆集仍旧跪拜在地，双手被冰雪冻得通红，微微发抖，他清楚此乃关键之时，他的回答将决定自己往后的仕途，甚至性命。

“下官以为，华阴虽失，但南军不敢径直北上取道尧山，而是仍旧步步为营，占据周边各城。华阴一战虽败，我军仍收敛残部近五万人，斩敌近十五万，若是此时能将周边各城兵力汇集于增城，进可遣兵攻打华阴，退可坚守此城。南军若攻尧山，我军正可前后夹击，南军必败矣！”

“陆指挥，华阴如何丢了？”

陆集抬起头来，但仍是跪姿，双手触地：

“灵动以布场服丧为饵，下官以为凡丧事者，应以七日为期，不想南军第四日晨突发兵攻城，下官集结不及致使城门被破，无坚城以守，乃至战败失地……”

“云瀚近蛮夷之地，习俗杂糅混同，岂可与中原一致？”

封山傲坐在车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伸出手来，掌心向上微微抬了几下：

“起来吧。”

陆集慢慢起身，两膝因雪水沁入服内而无力，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好在被一旁的陈凌方扶住。

“汝先入城烤烤火，去去湿寒，过些时候再到太守府中见我。”

待陆集赶到太守府时，封山傲已将沙盘置于府中推演。见陆集前来，封山傲招了招手说道：“陆指挥速来，老夫已寻见叛军之命门！”

陆集来到沙盘之前，封山傲指着一处讲道：“汝城外所言，老夫以为不可行，如各城合兵一处，叛军可效广阳故事，趁雪偷袭增城两面的平春、建威二城，如此一来反倒是陷增城于围困之势。”

陆集盯着沙盘，封山傲所指之处，乃是华阴以北百里，增城以南三十里的一处平地，东西两向不出十里皆有山势，封山傲之意，应是在此处与南军会战。

“老夫以为，不可在增城坐以待毙，须将战事前移，在此处建寨以阻叛军，有三城做补给，陆指挥以为如何？”

陆集没有言语，依旧紧盯沙盘，心想如按封山傲所讲，虽可保北方三城一时，然两方兵力多寡依旧，难保全身而退，如言之：

“如此虽可拒敌，然南军华阴一战虽损兵甚巨，以下官算来仍有大军近三十万，于城外会战，我军胜算几稀。”

“非也非也，”封山傲摆了摆手，“汝虽于增城数度击退叛军，但增城终究是座小城，似华阴这般坚城都被叛军攻破，增城不足守也。华阴北撤之兵以骑兵居多，我军于此处以游骑邀战，再凭雪势暗设弓弩手埋伏，以求令叛军速撤。”

陆集摇了摇头：“斩首须以万计，方可稍撼之根本。以此法，射杀千余尚且不易，求片刻之进退成败，非长远之计也。”

“擒贼须擒王，待营寨扎好，我可先邀众贼首会面，届时依令行事，见令便射杀众贼，贼众无首而自乱，我等便可乘势扑杀之。”

“如此不妥吧封大人，毕竟也是割据云瀚的一方霸主，朝廷当以皇权开化方为上策。”陆集抬头看向封山傲，视线正与封山傲鹰隼般凌厉的眼神撞在一起。

“陆指挥，因丧而缓攻，华阴一战，便败在汝妇人之仁！”

陆集听后驳道：“封大人，我与南军数度交锋，云瀚王旗下猛将如云，更兼卢迪、金圣杰、许净之智，此计破绽百出，还请大人三思！”

“陆大人，汝初登高位，不解高处之惑也。华阴一战我军虽败，然贼众亦死伤惨重，如今众贼首必恨汝入骨，届时汝须随我同往，再激一激贼首的火气，此计必成！”

陆集听罢，一言不发，拱手拜退。封山傲冷哼一声，也不理会陆集，命一旁的陈凌方按方才所述扎寨，备齐弓弩，又在箭头淬毒，以求触之必死。

封山傲约见的书信一路送往华阴，灵动拆开书信观看，而后邀卢迪、金圣杰前来，讲道：“雷殿指挥使封山傲，已在华阴以北百里扎营，邀我同二位十日后营前会面，二位以为如何？”

“此处离增城不过二三十里，封山傲又在此处扎下营盘，在此处邀我等会面，其心不诚。”金圣杰讲道。

“右相所言极是，封山傲为人用兵至诡，不宜与其会面。”卢迪附和道。

灵动思索再三，讲道：“如今我军已入主华阴，兵锋直指京畿，雷殿如今派重臣与我会面，如能兵不血刃而入帝京，是为天下之福也。为防万一，十日后我等可先派斥候探查，再领亲卫前往！”

十日之后，灵动与卢迪、金圣杰二人，兼曹锋、马飞各领精兵三百，快马加鞭一路向北行进，晌午便赶到会面之处。只见北军业已扎下营盘，营内旌旗四起，军士正在生火造饭，见营外有军队，传令官连忙入营通禀。过不多时，封山傲同陆集、陈凌方二人骑马出得营来，陆、陈二人各着甲胄，唯封于修身着官服，身后亦跟随百余骑。三人行至灵动一行前，封山傲上下打量灵动一番，开口讲道：

“灵瑶三公子，颇具汝父之风！”

“封大人过誉了，大人书信邀我三人前来，不是商议南军退兵之事吧？”灵动笑道。

“说来吾与汝父虽不曾深交，然对其甚是钦佩，却不曾想汝竟起兵叛乱，攻伐朝廷。”封山傲讲道。

“本王与先父乃行一事也，便是为大明之兴亡而讨不义，公孙氏谋逆篡国，大明臣民当人人得而诛之。如今南北已成包夹之势，封大人虽仕伪朝，此时投诚不晚！”灵动喝道。

封山傲掸了掸官服，而后张开双臂，对灵动说道：

“云瀚王，汝看吾这一身官服，与前朝有何不同？”

灵动听罢难以应答，封山傲见灵动不解其意，笑道：“我这官服，还是前朝的官服，我这雷殿指挥使，也是从前朝继承而来，说到底，不过是皇帝换了姓氏，大明换了大周，我大周还是至尊上国，受四方仰服；而汝口口声声言道大明臣民人人得而诛之，朝廷却只见到双王起兵涂炭生灵，肆意杀戮，却不见百姓自发反对朝廷。赤地千里、路有饿殍，究竟孰之过也？”

封山傲一番话驳得灵动哑口无言，却见卢迪策马出列，施礼道：“封大人，一向可好？”

“哦，是卢大人啊，多日未见，似变了模样了，南方丰腴之地确实养人。”

“封大人说笑了，汝乃前辈，当感念大明之恩，如今却为伪朝而辩，岂不贻笑大方？”卢迪笑道。

“你我排布于此，兵戎相见，就不要分什么前辈后辈了。吾为官半生，为大明，疆场厮杀无数，身被伤疤十余处，这一身官服，也是用累累军功换取的，与恩义无关。如今大周代明而掌天下，圣上不厌吾前朝大员之身，仍委以重任，此乃恩义、此当报偿！”

卢迪正要辩驳，却见封山傲忽地怒目圆睁，手中马鞭直指向身后：

“竖子，安敢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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