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
第三十章 张天胜旁敲副指挥 虚击实陆集破南军（旧版）

帝京内城按照八卦方位而布，皇城位在正中合抱阴阳，西北乾卦方位属天，乃是三司府衙所在；吏部属水，位在北部坎卦；户部属地，位在西南坤卦；兵部属雷，位在东部震卦；刑部属火，位在南部离卦；工部属山，位在东北艮卦；而万监院属风，设于东南巽卦方位。

翌日陆集携二仆，乘车由府邸而出，直奔万监院而去。到得万监院府衙，只见府衙外部均上玄色，显得额外庄严肃穆，陆集从车上取下拜礼，向门房护卫说道：

“烦请通禀，雷殿指挥副使陆集拜见张院长。”

“万监院行监察之职，不与朝内官员互通，陆大人请回吧。”

陆集见门房不肯通融，回身欲走，正碰见蔡辅往府内走。陆盛与蔡高相识，陆集与蔡辅也有所交集，因此便上前拱手说道：

“蔡大人，多日未见，一向可好？”

蔡辅定睛观瞧，认出是陆集，连忙回礼：

“是陆大人啊，下官昨夜通晓审犯，疲乏不堪，还请赎罪。”

陆集听罢笑了笑，转而问道：

“不知今日张院长可在府衙，陆某官升指挥副使，全赖张院长举荐，今日略备薄礼前来答谢，不知可否见上一面？”

蔡辅听得陆集是来答谢张天胜，也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让门房进去通禀。不多时门房回禀：“陆大人可入府衙一叙，礼物还请原路返回。”

陆集听罢，便将拜礼交给下人，命其在门外等候，自己随蔡辅同入府衙。二人一路到了会客厅，张天胜已等候多时，见陆集前来，张天胜起身拱手说道：

“恭喜陆大人升任指挥副使，对南军事还要依仗大人！”

陆集听罢连忙回礼：“张院长过誉了，封大人已与下官言明，因而今日特来拜谢张院长。”

张天胜微微一笑，示意蔡辅和陆集二人入座，随即身子偏向蔡辅问道：“蔡主办，审讯得如何了？”

“耗了一夜，嘴硬得很，下官都有些吃不消了，只得先行回来，打算今晚再审。”

“一定要把他的嘴撬开，一个外城城防工事，户部前后拨了快十万两白银，竟连外城西南的破损都未补全。除了工部，再拿一个户部主事来审！”

张天胜说罢坐正身子，头稍稍歪向陆集。

“我做二处主办时，月俸也不过白银四十两、粮二十五石，十万两白银，能购入多少砖石细沙，添置多少军资啊。”

陆集耳听眼观，张天胜明面上说的是工部涉贪污之嫌，实则是直指分管工部的指挥司。听闻兵部、工部趁着南北战乱之际，大肆贪敛。云瀚攻势凶猛之时，朝廷曾下征兵急令，征壮丁一名，其家可获白银二两，孤者可获一两。然层层盘剥之下，出丁的户籍仅可获钱四百文。由此可见贪敛之盛。

见陆集若有所思，张天胜继续说道：“蔡主办昨夜审的，乃是工部主事鄢汝昴，三处主办白云飞在其家中抄出白银七十万两，一个小小的主事都贪敛如此之巨，可见工部尚书、侍郎等更是巨贪，向上是否可能牵连到三司要员，也未可知，可惜审了一夜都没有什么进展，看来还要蔡主办再添些手段了。”

如果前面的话是暗有所指，张天胜此番近乎已经是在点名封山傲了，陆集的思绪已被张天胜彻底搅乱。原本陆集是打算探一探张天胜是否与广夏势力暗中勾连，此时却牵扯出工部贪敛之事，而且一旦牵扯到指挥司，圣上可能会将南方战事不利之责也归结于此，届时恐怕整个指挥司都难逃干系。

“陆大人是大才，只做个兵部侍郎太屈才了。”

张天胜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陆集，陆集只觉得张天胜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一般，连忙摇了摇头，口中说道：

“下官只是依仗家父的威望，实在难堪大用，只恐耽误了南方战事。”

张天胜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无论如何，陆大人已接任指挥副使之职，便专心应对南方战事，我曾潜入云阳与云瀚王麾下交手，实难应对。天数如此，陆大人也就不要太自责了。”

“张院长此言何意？难道云瀚王才是天数？”

张天胜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道：“陆大人还是快些去准备对南战事吧。”

永安十三年初夏，灵动命大军向北行进，浩浩荡荡直达华阴，在城外二十里安营。华阴探马得知后报于陆集，陆集召集城内文武官员议事。陈凌方先行讲道：

“陆元帅，末将愿领兵先去试探敌营虚实！”

“不可，南军战力远非我等可比，只可似怀威王般凭计退之，以求成僵持之局。”陆集答道。

“既如此，陆元帅可有良策？”华阴太守程督问道。

此一番话将陆集问住了，所谓良策，无非合天时地利，火攻水淹、断粮绝汲。然后南军驻扎之处乃是旷野，远离河道山川，军粮从云阳几乎直着向北一路运抵大营，公孙渊之法亦不可效。

众人商议之时，有兵丁来报：“城外有人叫阵！”陆集听闻，忙命陈凌方、程督二人前往城楼，但见一将领兵千余，正在城外耀武扬威。

“吾乃云瀚大将陈珲，城中何人敢与我一战！”

陆集观之，见后方并无援兵，应未设埋伏，便与陈凌方说道：“陈将军，可领兵一千一探虚实。”陈凌方领命，立即整备戎装，点齐兵马出城应敌。陈珲坐于马上，只见来将锁子甲，头顶镇国胄，骑一匹枣红马，手持一杆春秋刀，好生威风，便举刀喝道：

“来将通名！”

“吾乃雷殿兵部侍郎陈凌方，特来擒汝！”

话罢，陈凌方拍马舞刀直取陈珲，陈珲亦横刀与之厮杀，两方兵卒齐齐助威，二将斗了三十余合难分高下，陆集恐陈凌方有失，先行鸣金，陈凌方听得声响，便不与陈珲缠斗，勒马率众回城。陈珲见状，本已有些力疲，也带兵卒回得营去。

陈凌方回得城内，陆集已命人设宴款待，宴间，陈凌方讲道：“这陈珲好生了得，本将实无把握胜他。”

“陈珲在南军将领中还只能算是二流，马飞、夏飞、曹锋、沈剑星远胜过他。”陆集说道，“不但武将如此，论谋论计有金圣杰、许净两员大才，更兼万监院前院长卢迪相助，胜南军，难于登天也！”

陆集言罢，众人不语，陈凌方更是将手中竹箸放下，面带不悦。陆集笑了笑：“以我观之，此不过匹夫之勇尔。兵者诡道也，敌倍数于我，又一路凯歌而上，必然轻敌，我等当以虚击实，纵兵侵扰，疲其精力，削其士气，再伺机与之决战。”宴罢，陆集命两员副将，各编军两千人，依令行事。

丑时正中，华阴副将率两千轻骑出城，一路轻装奔袭南军大营，云瀚哨岗发现后擂急鼓预警，各营兵将连忙修整，虽多是久战之士，仍不免混乱，待到整备完毕时，敌骑早已折返回营，只能作罢回营休息；寅时，另一副将又故技重施，扰得云瀚兵将烦躁不堪。华阴军接连三天夜间袭扰，使得云瀚军多夜不能寐，金圣杰提议在大营前五里设警戒营，由各营轮番驻守，灵动纳其建议，果有成效，两军夜战几番，各有些许战损。

华阴城内，程督见南军设警戒营将战事前移，以为计谋被破，便问陆集：“副指挥使，夜间侵扰虽有成效，然不可动摇其根本，可有他策以破敌军？”

“先锋营驻军多少？何人领军？”陆集问道。

“城中副将报，先锋营四方排列，军帐约有七百，按算约有兵卒一万上下，领军将军乃是黄宣、陈珲轮换。”程督讲道。

“好，今夜便集结大军待命！”

是夜寅时初，陈珲刚刚击退华阴前来骚扰的轻骑，回得帐内，对前来换班的黄宣讲道：“华阴的守军莫不是痴傻，每夜都如信潮一般，丑时攻一次，寅时攻一次，白天便窝在城中酣睡，我等当禀明大王，择日攻城，速速北上算了。”

“确实有些古怪，听闻派驻华阴的是雷殿新任的副指挥使陆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黄宣答道。

“怕什么，接连几日昼夜颠倒，我已命营门回去休息了，留下两个哨卫盯住便是。”

黄宣听罢以为不妥，正要加派兵丁前往，忽听得帐内喊声震天。二人各持兵器出账，只见华阴军骑兵直直冲入营内，南军多已入帐休息，死伤甚多，哨卫也已被乱箭射死。陈珲见状，上马欲与敌军厮杀，却被黄宣拦住。

“当务之急，应速往后方大营报之！”

黄宣话音未落，陈凌方已从人群中杀出，直奔黄、陈二人而来。黄、陈二人仓促交战，且战且走，将将撤出警戒营，眼见华阴大股部队已杀奔后方大营，自觉闯了大祸，急向大营杀去。

大营营门虽有戒备，却也不承想警戒营竟未发出信号预警，各营也是听得号声，仓促整军备战。而陆集率军虽夜袭成功，然兵力悬殊甚大，天拂晓时便命撤军。灵动命各营上报战损，损失兵力七万上下，警戒营一万军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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